“宸少,夫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被人綁到啻家去?即便現在出發,到啻家古堡,至少也需要一個小時吧!”連牧聽見君宸和夏芷姍的對話,沒有多想,就提出了異議。
他總覺得,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都透着一股子不對勁的味道。
可讓他說,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出來。
“調車頭,去郊外的紅酒山莊。”君宸淡淡開口,他掃了眼車窗外,夏季的南城格外炎熱,街道上行人稀少,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夠認出,此刻是到了南城哪條街道,周圍有什麼比較顯著的建築。
“宸少!”連牧驚訝不已,紅酒山莊?去哪裡做什麼?
就算宸少相信了夏芷姍去啻家古堡,那也應該現在就讓他安排飛機,立刻飛往啻家纔對……
“連牧,是不是沒聽清楚,那好,我再說一遍……”君宸頗有威壓看了眼連牧,連牧立馬搖頭,他聽的很清楚,儘管心底還是不解,可還是很快吩咐了司機,將車開往紅酒山莊。
啻家古堡。
夏芷姍給君宸打完電話,滿臉蒼白靠着牆壁站着,她雙手垂在身側,隨着電話被掛斷,手機應聲,啪嗒掉在地上。
“Miss夏,你要相信,你今天做的一切決定,都是非常正確的。”
男人冷冽的聲音,從夏芷姍對面傳來,夏芷姍擡頭看他,眼底閃過一抹痛苦之色。
“啻楓凜,你到底……有多少目的,你到底,還有多少面目,是我不知道的?”夏芷姍忍不住想後退,可無論她往哪裡退,最後還是被啻楓凜一把抱進了懷裡。
“我有多少的目的,夏芷姍,你不需要全部都知道。”啻楓凜勾了勾薄脣,眼底滑過一絲亮光,“你只需要知道,這輩子,跟定我了。”
夏芷姍,“……”
跟定他了?
憑什麼?
就憑,她給他生了個孩子,就必須要跟定他?
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啻楓凜,我不管你要做什麼,請你不要傷害無辜的人。”夏芷姍低垂着雙眼,如果不是啻楓凜用時澤威脅她,她怎麼會給君宸打這個電話?
時鬱染……根本就沒有被帶到啻家來,她告訴了君宸虛假的消息,如果因爲她,時鬱染出了什麼意外,她這輩子恐怕都過不安穩……
……
“時鬱染,如果再給你一個選擇,你會選擇回到國內,再次遇見我麼?”
“大概,可能,也許,會吧。”
……
很多很多
年以後。
南城宮殿,一間位於南向朝陽角落的辦公室。
辦公室風格非常簡約,空間不大,房間裡擺着一張書桌,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一個男人站在書桌前,寬厚的手掌裡,輕鬆握着一隻毛筆,提筆揮灑自如,在書桌上放置的紙張上,寫着什麼。
咚咚,敲門聲響起,男人淡淡喊了聲進來,門被推開,時澤緩緩走了進來。
陽光正好灑照在時澤身上,彷彿給他添了一分金色的光輝。周身氣勢不凡,頗有點男人當年的感覺。
“宸少,明天……”時澤努力努嘴脣,想說些話,可男人在他剛開口瞬間,就伸手示意他保持安靜。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
男人緩緩放下手中毛筆,微微側身瞥了眼恭敬站在他身後的時澤。
很多年過去,時澤已經長大。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臉龐還泛着稚氣的少年,此刻的他,換上一身黑色西裝,內裡白色襯衫挺括而堅毅,就像現在的他,已然已經成爲帝國新一代的頂樑柱。
“小甜怎樣了?”君宸淡淡問道,他清楚看見,他提及小甜,時澤不由自主扯了扯嘴角,不用時澤回答,他就已經知道答案。
這個無法無天、沒有半點女孩子模樣的時小甜,肯定又在時澤的協助下,逃出宮殿了!
“宸少……”時澤嘴角有點抽搐,最近幾年,宸少越發不管任何事,宮殿在自己照料下,還算穩定……除了時小甜這個小禍害。
小小年紀,智商超級高不說,賣的了萌,裝的了慘,她巴拉巴拉稍微擠一下眼淚,宮殿那些號稱銅牆鐵壁的警衛兵,立刻就給她讓路了……這讓他如何管得了她?
而且……最嚴重的一點,時澤到現在都不太願意承認,他一個大男人,竟然看不得時小甜哭!
她一哭,就恨不得將全世界都送給她……
“把她找回來。具體去哪裡,你應該知道。”君宸語氣較爲冷然,他站在書桌前,時澤站在他身後,看不太清楚,他之前寫了什麼。
聽君宸說完,時澤點了點頭。
時小甜每次逃出宮殿,就只會去一個地方,因爲她說,那裡,有她的媽媽……
“這幅字,送給你。”君宸微微側身,讓出一個空位,讓時澤站到自己身邊。
多年過去,時澤早已長大,他的身高,也已經和君宸比肩。
可爲了表示對君宸的尊敬,他從來不會和君宸並肩而站。
不着痕跡落後了一步,時澤掃了眼書桌上君
宸寫的那幾個字……
“慧極必傷?”
時澤稍顯愕然,這幾年,君宸一直在這個辦公室裡練習書法,寫過不少字,但他還是第一次見君宸,寫一幅完整的字。
慧極必傷……這是一個斷句吧,完整的應該是……
“時澤,以你的魄力和手段,我相信你能夠治理好帝國。我相信。”君宸眸光微閃,他低聲又補充了一句,“她也相信。”
時澤一怔,他站的近,聽見了君宸說的話。
她……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誰。
心中酸澀不已,塵封很久很久的傷痕,似乎又有破土重生的可能,又或者,它根本就沒有癒合過。
那場爆炸,爆炸之前,未能接通的電話……一切的一切,反反覆覆,刺痛着他重傷難愈的心臟……
他都這樣,君宸呢,是不是,早已經遍體鱗傷,只是在靠着意志力硬撐着?
“這幅字,你應該懂我的意思。畢生經驗,全在這幅字裡了。”
君宸丟下這句話,就先時澤一步,走出了這間辦公室。
五年前,在時澤剛剛成年那一年,君宸就宣佈,他會將帝國長官的位置,傳給跟他完全沒有血緣關係、不是君家人的時澤。
君宸此舉,舉國轟動,時澤名動整個帝國。
宣佈消息後三個月,時澤就徹底將帝國實權掌控在手中,成了名副其實的帝國長官。
“慧極必傷?這句話,是在提醒我,不需要太聰明麼?”時澤一頭霧水,五年前剛接受長官之位,他用盡全力,才能排除衆人的疑慮,向所有人證實了自己的能力。
如果不是太聰明,那種艱險困難,怎麼可能成功?
可此刻,君宸竟然在提醒他,不需要太聰明?
宮殿,專屬於長官的辦公室外。
君宸靜靜站在辦公室外,透過明媚的陽光,細細打量着佈置這些年,都沒有任何變化的辦公室。
年近半百,幾年前還顧及着公衆形象,會將斑白的頭髮染黑,這幾年不出現在屏幕上,時澤已經完全掌權,這些心思早已沒了,任憑白髮叢生,一年勝過一年。
“他這麼聰明,一定會知道,我想告訴他的意思。”君宸淡淡笑了笑,停留沒有幾分鐘,就從辦公室離開了。
……
又過了很多年,時澤總算懂了,君宸當初給他那副字,到底是什麼含義。
慧極必傷只是前半句,後半句纔是他想告訴自己的。
情深,不壽。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