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語氣溫和淡然,沒有任何激烈的語氣,沒有謾罵沒有指責,就這麼淡然的,一點一點將言辰的心漸漸擊垮,並且他們這毫不激烈的語氣中。
分別隱喻了言辰是錯誤的道路,阻礙了宣卿然的成長,破壞了他們的信仰傳統,只是因爲愧疚就想和他們女兒的犧牲劃上等號,以及,是個對她有害的——蛀蟲。
對於這樣的父母,他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麼反駁,就靜靜地聽着他們說着,一字一句,直指心底。
然後當他們拿出那樣大的一堆證書來,都是宣卿然各種語言的等級證書,還有註冊的那個職稱證書,還有她的學位證,厚厚的一摞,就這麼擺在言辰的面前。
他們沒有再繼續說話,只是就擺出了這些屬於宣卿然的光環,然後看着言辰,那眼神就像是在問他,“現在你覺得,你們合適麼?”
更像是在直截了當地問言辰,你配得上我女兒麼?!
他們不激烈,他們高雅而溫和,可是言辰卻覺得,這比任何都要來得激烈,讓人窒息。
再然後,宣卿然就跟着宣牧淵回了家,她看出了言辰的心情不好,她知道父母和言辰談話的事情,她是想要父母和他談談的,宣卿然很單純地認爲,只要父母和他談一談,就能明白他有多好,可是她卻不知道,父母根本就不想給言辰可以證明自己有多好的機會,他們是反對的,從一開始,就是反對的。
宣卿然並不知道這些,只是覺得他應該只是因爲見家長的不自在,所以心情纔不好,可是卻不知道父母究竟和言辰說了些什麼。
臨走的時候,她還笑着和言辰說,“他們工作總是常年在國外的,難得回來一次,我去陪陪他們,等他們出國去了,我就回來。”
她對於她從小生長的家,用的是“去”,而對於她和他共同居住的地方,用的是“回來”。
言辰一瞬間只覺得,只要這樣就夠了,只要這樣就夠了。
他伸手將宣卿然按到自己的懷裡來,什麼都不想說,只是腦中卻已經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了,自己真的和她合適麼?
這麼一個善良單純優秀的女人,真的合適麼?
再然後,宣卿然就和宣牧淵回了家,而言辰仿若每一天都有些不知所措了,習慣,的確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
習慣了她的存在,忽然離開,就讓人非常的難以適應。
正好趕上言信然過來探望他和季若愚,所以言辰就將這事兒和言信然聊過了,自從生病之後,他們兩人的關係,倒是近了很多,也越發像父子了。
言信然給的話是很簡單的,“你是我的兒子,就跟天下父母親一樣,在我的眼裡,你就是最優秀的。所以,不要做一個隨波逐流的浮萍,因爲別人的話,就去奮力地想要改變自己什麼的話,那麼你就不再是你了,或許,你也就不再是卿然喜歡的你了。你要活得有自我,你就是你。你就是言辰,沒有人可以替代的。”
有了父親的這些話,對言辰或多或少還是有了些幫助,所以他現在才能夠心平氣和地來和陸傾凡說這件事情,如果說是事情剛發生的那幾天,恐怕他是絕對沒辦法這麼冷靜地和陸傾凡來說這些的。
陸傾凡聽了他所說的這些之後,眉頭就輕輕地皺了一下,“感情的事情本來就不存在誰高攀誰吧?還有那些客觀上來說的合適不合適。人畢竟是感情動物啊,真要什麼都照着合適的來,那還不如做個機器人,芯片配對一下,合適就連接不合適就斷開了。真要什麼都照着合適來,那這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
陸傾凡的話前半段都是很正面的,並且很具有說服效力,言辰聽着已經覺得很是那麼回事了,可是他後半句話一出來,言辰先前還點着的頭一下僵住,臉色也一下就暗了下來,“你這話……在我和宣卿然的關係中,誰是白菜誰是豬?”
“要是以前麼,我肯定覺得你是白菜,但是聽了你說這些,知道了宣卿然的這些事情之後麼……”陸傾凡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眼神就這麼似笑非笑地看了言辰一眼,那意思誰是白菜誰是豬已經不言而喻。
言辰懶得和他再多說什麼了,只覺得他現在是有妻有兒幸福美滿,人也變得有些不夠嚴肅起來了,於是直接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走了。不和你說這些了,你這種有着幸福美滿家庭的人不會理解的,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當初難兄難弟時的惺惺相惜了!”
陸傾凡笑了笑,擺了擺手,“路上小心,拿給你的補品記得吃,若愚特意叮囑了的。”
言辰點了點頭,也就對他說道,“至於若愚,你還是把我的意思和她說說吧,讓她不要再糾結那些了,她不欠我什麼,真的,什麼都不欠。”
和陸傾凡道別之後,言辰就坐進了駕駛座裡去,啓動了車子,車子一開出小區,言信然坐在旁邊,將兩提保健品放在腿上用手圈着,然後就轉頭和言辰說了一句,“和傾凡聊了聊,心情好些了嗎?”
言辰的表情稍稍頓了一下,即使是現在,他依舊是會對言信然的關心態度,有些不太習慣,畢竟和他分開依舊交流頗少,所以有片刻的停頓,然後才輕輕地抿了抿脣,勾出一個極淺的笑容說道,“也就那樣吧,他現在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幫不了什麼忙。”
“辰辰。”言信然就這麼叫了他一句,言辰側目看他一眼,就看到言信然正轉過頭看着他,於是他應了一聲,“嗯,怎麼?”
“畢竟你對於卿然父母來說,是晚輩,長輩對於晚輩就是這樣的,只想着把自己想說的想表達的意思表達完,他們覺得是對的,那就是對的。我也不急着走,要在這城市逗留一陣,所以……要麼,我去和他父母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