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明白了,似乎他在自己身邊自己就能夠充滿力量。
季若愚躺在產牀上,雙腿終於被架了起來,助產士和護士在旁邊守着,範雲睿親力親爲,一直在指導着季若愚應該如何用力,應該什麼時候用力,應該如何配合呼吸來用力。
因爲每一次的用力,都太過疼痛,疼到她的眼淚早就已經止不住了,所以開始幾次,她用力都用錯了位置,全都用到脖子上了,整個脖子僵硬得不行,可是真正該用力的卻一點兒都沒有用力。
範雲睿眉頭皺了起來,“別忍着,用力!一二三然後就用力,腳蹬着踏板,手抓着扶手,然後用力!別把力氣都用脖子上,脖子放鬆點,深呼吸!”
季若愚聽着範雲睿的數數,終於是忍不住眼眶中滾滾落出眼淚來,“不行……媽,我不行……太疼了,太疼了……我沒辦法……”
範雲睿此刻纔不管這是自己的兒媳婦還是普通產婦,在這個時候若是憋着,是會出大事的,只是範雲睿語氣倒沒有急,的確,是太疼了,順產怎麼可能不疼?生孩子的疼痛比任何疼痛都來得劇烈而鑽心。
範雲睿目光不變,語氣依舊堅定,“你是個戰士,你應該爲你自己的孩子奮鬥一把,沒什麼做不到的,沒什麼沒辦法的!當初那麼多痛你都忍過來了,現在要爲了你自己的兒子再忍一把,爲了陸莫離再忍一把,忍不了嗎?”
季若愚只覺得彷彿有一種力量,在聽到陸莫離的名字時瞬間瀰漫向四肢百骸,渾身彷彿一瞬間就充滿了力量,原本因爲疼痛一直緊閉的眸子終於是睜開,剛一睜開就看到了陸傾凡就坐在產牀旁邊,始終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而他眼中早已經淚光氾濫。
眼神中的柔軟和心疼,滿得幾乎快要溢出來一般。
季若愚看向範雲睿,對視上範雲睿的眼神,終於是堅定地點了點頭,“我……我可以,我準備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有一種堅定的力量,或許以前季若愚從來都不明白,這種勇氣究竟是什麼,但是現在她知道,這,就是母愛。
隨着範雲睿的指揮,季若愚終於是按照她的指示用着力,產房裡頭髮出一聲聲讓人心都忍不住抽緊的慘叫。
季若愚全力使勁,就彷彿身體不再是自己了一樣,滿心希望地就是要將自己的寶貝,自己和陸傾凡愛的結晶帶來這個事情,其他的一切都已經麻木,或者說,在一直承受着這麼巨大疼痛的情況下,對於其他的感覺,也就有些麻木了。
以至於側切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太多感覺,只聽得剪子將自己身體咔嚓一聲剪開的聲音,痛或者不痛,也已經不明顯了。
終於,一切歸於平息,那彷彿是一種重頭到腳的輕鬆,就彷彿是終於將在自己肚子裡頭存在了這麼多個月的宿便一下子全拉乾淨了一樣。
真不知道陸莫離小朋友以後知道自己曾經被當做宿便一樣,會是個什麼想法。
只是很明顯,季若愚已經察覺到了自己已經一身輕鬆,可是卻片刻都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孩子沒哭……
她一下子就哭起來了,先前都只是流淚,始終沒有哭泣,就那麼一瞬間哭出了聲音來,抽泣哽咽着問道,“怎麼了?他……他怎麼不哭?是不是有什麼不好?”
季若愚擡頭看着陸傾凡,她現在沒法起身,也看不到孩子,只能這樣問了陸傾凡一句,眼淚就這麼順着臉頰流到枕頭上去。
而陸傾凡直接俯臉下來,在她的眼角輕吻,吻去她的淚水,他已經看到範雲睿在給孩子剪臍帶擦身體了,孩子是哭了的,就那麼張着嘴小小聲地哽咽了兩聲,然後似乎是不高興哭了,意思意思地這麼小聲來了兩聲,也就沒哭了。
“老婆,謝謝你,辛苦你了,辛苦你了,我愛你。”陸傾凡輕輕地吻着季若愚的眉眼,這樣低聲說着,季若愚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到自己的臉上,溫熱的,帶着陸傾凡的體溫,她知道,那是陸傾凡的眼淚,這個男人終於是流下眼淚來。
季若愚依舊是不放心的,因爲她沒聽到哭聲,在她的理解中,孩子生下來得大聲哭纔算是健康,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了陸傾凡的手,“傾凡,寶寶……寶寶怎麼不哭?!他爲什麼不哭?”
範雲睿很麻利地將孩子身上的液體擦了乾淨,包在一塊乾淨的棉片片裡頭,她有些無奈,只是卻也理解若愚初爲人母的焦慮。
多乖的孩子啊,一看就不是個愛吵鬧的,象徵性哭了兩句以示存在和健康之後,就沒有再哭的陸莫離,就這麼雙目輕輕閉着,頭髮長得很好,像陸傾凡以前的頭髮一樣,很黑。季若愚頭髮雖然長,但是總感覺有些營養不良的發黃,所以看起來總是一種棕色。
範雲睿臉上已經露出慈愛的笑容來,已經不知道在陸莫離臉上親了多少下了,“真是的,人家乖乖的不樂意一直哭,哭兩聲意思下也就算了……若愚你這個新手媽媽,你這麼想聽他哭個?好吧,來,陸莫離,給你媽媽哭個。”
範雲睿說着,就在小莫離的屁股上頭拍了一巴,幾乎是看着看着,這孩子眼睛依舊是沒睜開,只是小嘴就那麼委屈地癟了癟,然後哇一聲洪亮的哭聲響破天際。
如若不是身體不適,季若愚真的就要直接從牀上坐起來了,她眼裡心裡都是驚喜,就這麼伸長了手臂出去,“給我……給我抱抱……”
陸傾凡先從範雲睿的手裡頭接過了襁褓來,就這麼愛憐地看着這個小傢伙,“他……好小。”
陸傾凡說着,擡眼看了一眼範雲睿,範雲睿笑了笑,“小?不小啦,就因爲個頭不小才把你老婆折騰成這副模樣的,小夥子有七斤一兩呢,若愚懷他,自己沒胖起來一點,倒是真都發育到了小傢伙身上去了啊。”
陸傾凡已經將小寶寶放到季若愚的臂彎去,她終於第一次這樣近的,看到了自己兒子的小臉,那種感覺,那種激動,那種說不出來的喜悅,就那麼瞬間洋溢了所有的情緒,就好像先前所受的那些疼痛啊,掙扎啊,瞬間就如同過眼雲煙一般,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