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傾凡哪裡有過這樣低眉順眼認錯的樣子?主要是似乎印象中他也就沒做過什麼錯事。(?)
其實這一次都不能準確地說是誰對誰錯了,總之,她生氣了,不管是無理取鬧還是據理力爭,他作爲丈夫,自然是要好生哄的,該可憐巴巴求饒的時候,也是該可憐巴巴一下。
陸傾凡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深邃的眸子就這麼看着季若愚,讓季若愚一下子就輕輕抿起了嘴脣遊戲於心不忍,只是她也不說話,先接過了杯子,然後指了指枕頭示意他躺下,這纔將毛巾敷到他的額頭上去。
陸傾凡自然是認爲他還在生氣的,想着自己裝可憐的戲碼定然是演得太差,畢竟都三十歲的人了,撒嬌賣萌裝可憐這類的事情還是做得沒法得心應手啊,並且陸傾凡想換做是身邊這羣損友的任何一個,恐怕都是做不來這個的,年紀擺在這裡了。
於是也就只能乖乖躺着,想着接下來該怎麼辦,心裡頭剛這麼思索着,就聽到季若愚的聲音不冷不熱不怒不笑地問了一句,“你知道自己錯了?”
陸傾凡愣了愣,然後馬上就點了頭,說起來這一招都是朱凱教的,這孫子雖然是不會賣萌撒嬌的,但是認得一手好錯,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只要是自己女人生氣了,你先認錯總是沒錯的,而且那可是自己的女人,自己不疼難道讓別人去疼麼?認個錯有什麼打緊的。
所以他總是趕在文君生氣的第一時間就馬上認錯,並且朱凱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丟人的所以雖然不少人都說他是個妻奴,但是他卻是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的,把自己的女人寵得無法無天的,並不是什麼錯,而且他樂意把自己女人寵得無法無天的。
所以當朱凱這麼跟陸傾凡說的時候,陸傾凡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有些佩服朱凱,以前總覺得這傻大個有些太沒原則了。什麼事情都慣得喻文君無法無天的,但是很顯然,他樂意得很。
陸傾凡現在也就這麼認爲了,原則有什麼用,在自己愛的女人面前,不需要原則。
所以他聽了季若愚的這句反問只稍作怔忪了一下,馬上就點了頭,聲音依舊是鼻音加沙啞,依舊是有些可憐巴巴的味道,“嗯,我知道自己錯了,你原諒我吧。”
陸傾凡覺得自己的態度很誠懇,他心裡頭想着朱凱說的話,朱凱是說一般主動認錯之後,也就沒有下文了,並且朱凱再三強調,像陸傾凡這種從來都沒有過這一面的人忽然這樣軟着認錯,效果肯定是不錯的。
只是朱凱顯然是漏算了季若愚的,別說朱凱,就連陸傾凡自己都想不到季若愚竟然會是這種反應,她索性就在牀邊坐下來了,脣角噙着淺淺的弧度,陸傾凡覺得那不能說是笑容,那肯定不是笑容。
然後就看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陸傾凡總覺得她的這眼神忽然有種讓他毛毛的感覺,原本還說不出來毛在哪裡,接着就聽到了季若愚依舊是那樣不冷不熱不怒不笑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又問了一句,“那你說說,你錯在哪兒了?”
季若愚這一句輕輕拋出,幾乎瞬間就讓陸傾凡束手無策起來,而季若愚問完這句之後就沒再說其他,眼神定定地落在他臉上等着他的回答。
陸傾凡只得輕輕嘆了一口氣,答道,“不該讓你這麼委屈的,不該讓你承受這些的,原本這些我都應該早早就處理妥當的,你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痛了。”
不得不說,其實朱凱說得的確是沒錯的,在女人這裡,如果是自己心愛的男人對自己先低頭認錯,總歸是有不錯的效果的,季若愚看到他一反常態的樣子,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倒也覺得心裡頭的那些不忿一瞬間就淡下去了不少,只是該問的一定要問完,季若愚心裡是有一套模板的。
那套模板在她小的時候,蘇杭回來看她的時候,如果她做了什麼錯事被蘇杭知道了,就會接受這樣的一番問題,如同是固定好了的模式一般。但是因爲蘇杭在她眼中的形象實在是太嚴肅,所以每次她都不敢不好好回答這幾個問題。
她也不止一次想試試,這一番問題在他人身上會是個什麼反應。知道自己錯了?說說錯在哪兒了?還會有下次嗎?再有下次怎麼辦?就是這一套,或許不止是她,就連很多其他的人應該小時候也是聽過這一套問題的,於是季若愚已經接下去問道。
“還有下次嗎?”
聽着季若愚這一句問句,陸傾凡似是終於察覺到有些不對了,因爲……這一套問題似乎在自己小的時候,偶有做得不對的時候,範雲睿是從來不會打罵的,但是就會冷着臉問自己知道自己錯在哪裡沒有?
雖然不能說和季若愚現在問的這套一模一樣,但也算是八九不離十,所以他眼睛驀地睜了一下,已經反應了過來。
自己這小兔子一般的妻子,原本自己是以爲她兔子急了也咬人的妻子,跟着文君待了幾天之後,竟是變成了小狐狸了?
陸傾凡知道她心裡的怒氣定然是消掉了不少了,忍住脣角的笑意,臉上表情不變,低聲答了一句,“當然不會再有下次了。”
“再有下次怎麼辦?”季若愚覺得自己終於成功問出這一套問題之後整個人都圓滿了,陸傾凡也就搖了搖頭,“不,不可能再有下次了,絕對不會再給你機會讓你再跑去文君那裡,和她學得這麼調皮。”
季若愚只聽到他這麼說了一句,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甚至不知道他蓋在被子裡的手是什麼時候就這麼伸了出來的,直接一扯她,就將她扯到自己的懷裡抱住。
直到這麼將她摟在懷裡的時候,陸傾凡才覺得這樣空蕩蕩的大臥室,沒有那麼讓人覺得那麼難忍和不安。
季若愚這才察覺到,似乎退燒藥還沒有起作用,他的燒已經燒得更加嚴重些了,穿着單薄的睡衣就這麼摟着她,滾燙的體溫就這麼從睡衣的布料裡頭熨帖出來,她覺得暖和是暖和的,只是卻不難想到他的溫度。
果不其然,體溫計一量,已經順利突破四十度的大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