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去向她下跪！向她懺悔！而不是我！”
歐唯聖一連狠狠揍了他好幾拳，只是慢慢的動作就慢下來了，就那麼定定看着程柯，然後就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那種脣角滲着血，潔白的牙齒上都被猩紅染上，但是臉上卻是帶着笑的，那種自嘲的笑容，自嘲中帶着自暴自棄的絕望。
讓歐唯聖不由自主地直接停下了動作來，就這麼定定地看着他，看着程柯的笑容，歐唯聖已經明白了些什麼，是了，先前程柯就說過的，他知道如果去對溫言初說道這些，她的善良一定會原諒他。
所以他寧願過來這邊，歐唯聖能罵一罵他，打一打他也好。
而現在，程柯算是如願了。
歐唯聖往旁邊沙發坐了下去，有些頹然，側目看着程柯，“你就是希望我打你是吧？”
程柯依舊是笑，脣角有着猩紅的血漬，仰躺在沙發上，笑了起來，“很顯然，你還是讓我如願了，謝謝。”
他竟然道謝，這樣不可理喻地道謝了，讓歐唯聖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原本看到他這樣難過，自己應該很開心纔對，可是卻多少有了些於心不忍的感覺。
“程柯。”
“嗯？”程柯聽到歐唯聖這句，眉梢輕挑問了一句，“怎麼樣？還打嗎？如果你爲言初抱不平還沒解氣，我不會躲的，也不會走。”
想罵想打都隨便你，像剛纔這樣子，捱了幾拳之後，程柯覺得心裡好受了不少，像是臉上的疼痛能夠將心裡面的沉悶暫時打散一樣。
他依舊這樣笑笑的，讓歐唯聖心中先前那些想要揍他的憤怒一下子消散了不少，歐唯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事實上，歐唯聖從來都沒討厭過程柯，他了解程柯，跟在他身邊工作的那些時間，事實上歐唯聖認爲，如果不是那些家仇家恨，自己和程柯可以成爲朋友，甚至，是好朋友。
只是現在……這些血緣，這些輩分，這些糾葛，讓一切都變得複雜了起來。
“這不是什麼無法解釋的事情，這只是你願不願意去面對罷了，程柯，這只是一個開始，你有她，有家，現在還有孩子，哪怕以前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你還有一生的時間可以去彌補，你覺得難過？程柯，這是正常的，也是你應得的，但是這些難過不是爲了讓你在這裡自暴自棄的，你應該回去，告訴她你有多難過，告訴她你有多愧疚。”
說完這句之後，歐唯聖就拿起茶壺，沏好了茶，然後就遞到了程柯的面前。
順便還遞了一張紙巾給他，“擦擦嘴邊的血吧，怪噁心的。”
歐唯聖已經再次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端杯喝茶了。
程柯拿過紙巾，擦了擦自己脣邊的血，然後就端起杯子，淺淺啜了一口杯中的茶，不錯，是好茶。
“我告訴她我有多愧疚，她就會告訴我，她原諒我了，或者是告訴我，她從來沒有怪過我，她是那麼善良又大度，她從來不向兒子隱瞞我是誰，父親是誰，誰纔是他的爸爸，她從來都那麼善良。可是她的善良和大度，只會讓我更加愧疚……”
程柯說的是事實，並且是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會從言初那裡得到的答案，就是原諒。
這一點，程柯清楚，歐唯聖也清楚，尤其是程柯是她深愛着的男人，這些原諒就會變得更加容易了。
而歐唯聖放下手中的杯盞，看向他，“那也是你應得的，你會更加愧疚，然後你就更好地對她，讓她知道你有多愧疚，如果她的體諒和心疼讓你更加愧疚了，那麼你就更加對她好，這是你欠她的，這是你應該去做的。她對你有多好，你就會多歉疚，然後你就會更加加倍好對待她，這一輩子，你都將這樣去做，這是你應該做的。”
程柯聽了這話，像是終於有些茅塞頓開的釋然，呵了一聲，有些暢快，將杯中茶水喝掉之後，就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這是我欠她的。”
程柯站起身來，像是終於已經決定好了，要去面對什麼，該去面對什麼。
只是站起身來的時候，他垂頭看着歐唯聖，“那你呢？”
“我？我只是想看到她幸福，你要知道，她是我人生中第一束光，在那之前，從那以後，都是黑暗。所以我想保護我人生中的這唯一的一束光，只要她還是幸福的，只要她還是笑着的，我可以原諒任何事情，可以接受任何事情。但是一旦我知道她受到了傷害，我會毫不猶豫的，站起來，跳出來，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情，爲她，替她，去報復任何傷害她的人。但是我不想嫉妒了，也不想去羨慕了，我的人生已經這樣了，我只想看着她幸福。”
歐唯聖說出這長長的一段話，語氣很平靜，不是淡然，而是一種平靜，平靜到讓程柯都忍不住動容，他張了張嘴，好半天沒說出話來，停頓了一會兒，才說道，“你真的變了很多。五年前你讓人開車撞我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歐唯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中沒有嘲諷，也沒有敵意，平平靜靜的笑容，“你也變了很多，程柯，時間不等人，我們都老了。”
程柯聽了這話之後，也微微笑了一下，“那，我就先走了，如你所說，我得去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歐唯聖點了點頭，程柯繼續道，“如果我不能繼續讓她幸福……我也擔心你會再次找人來撞我，我不年輕了，要是再來一次，恐怕就扛不過來了。”
聽到這話，歐唯聖臉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然後才咬了下嘴脣，說了一句，“當年的事情，我也是太沖動了，我可以道歉，如果你需要的話。”
“不需要了。”
說完這一句之後，程柯也咬了一下嘴脣，似乎有些猶豫，“對了，另外說一句，我爸，一直對你心存愧疚，程昱寬快死了，他的遺囑將他的股份他的遺產都留給了我，確切的說是我的孩子，但是我覺得你應該也有一部分。”
程柯說完這一句，歐唯聖只是搖了搖頭，用程柯一樣的話回答了他，“不需要了。我現在很好，我也不缺錢，我事業有成，也不需要來自他的任何，因爲，我從來就不是他的孩子，所以我也不需要他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