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嶽麓的慘叫一聲一聲的,被莊聽南扯進書房去,終於隨着書房門關上而戛然而止。
如果他現在上樓去,看到的就會是嶽嵐滿是眼淚的臉,嶽嵐倒在牀上,也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總之覺得今天一天彷彿自己所有的眼淚都流完了一般,快要脫水一般,到後來真是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躺在牀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纔開始調整自己因爲哭而有些紊亂抽噎的呼吸。
只是呆在這個房間裡頭,卻是越來越沉悶,彷彿先前nick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就那麼時時刻刻地縈繞在耳邊一般。
印象中,nick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他甚至連對她的反駁都很少,從來都是遷就她,順着她,只要她開心,他就做什麼都可以。
嶽嵐又躺了一會兒,然後就直接從牀上彈了起來,衝到衣櫃旁,就迅速從裡頭翻出一套衣服來,套上之後,擰起了一個從美國回來之後就一直放在櫃子裡頭很少去動的雙肩包,往背上一背,抓起了手機錢包和車鑰匙,就直接衝下樓去。
原本還想着要怎麼和父親解釋,只是父母親都沒在客廳裡頭,嶽嵐鬆了一口氣之後,就直接出了門去,天色已經全黑了,時間也已經不早,她跳上車子,風馳電掣地朝着目的地開了過去,剛趕到目的地停好車走進建築的時候,外頭就下起雨來。
天空忽然就這麼降下瓢潑大雨,這種盛夏的天,總是忽然說變臉就變臉。
雨點打在車窗上,雨勢大到可視度基本爲零,雨刮器再怎麼努力地刮,從車前玻璃所看到的,也就只是一灘一灘的水紋。
路上的車子都放慢了車速,跳着雙閃燈一路緩慢行走,更有車子爲了安全起見,直接就停在了路邊。
只有一輛轎車,始終車速不減,在這樣的雨勢之下這種車速,幾乎一路上輪胎經過之地都帶出一片水花,看在旁的人眼裡只覺得這哪裡是開車簡直是自殺。
nick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就這麼幾乎全盲一般地開了多久,直到終於是一腳剎車踩下去,將車子一個急剎停在路邊,剎車在雨天的功能的確是會被削弱很多,剎車之後,車子還朝着前頭滑了一段才停了下來。
nick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心裡頭依舊是尖銳的痛,無法平緩。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雨一直沒停,也就懶得再開車,開車……也不知道應該要去哪裡,現在的狀態,他不認爲自己能夠投入工作。
坐了不知道多久,到後來,覺得自己已經將自己和嶽嵐的八年,從初遇初識一路回想過來,不願意放過每一個細節地回想着,想着兩人每一次的歡笑,每一次一起過節,每一次一起過生日……一個一個細節就這麼想過來。
一直想到今天……
先前那些愉快的回憶,脣角都還會忍不住勾起來,但是想到今天,或者說想到自己從美國來了之後的事情,脣角就再怎麼都勾不起來了。
“讓你逃亡,又讓你回航,讓你依賴,我也讓你倔強,只要你微笑,帶一點感動的淚光,我就得到可以再給的力量。”到最後,nick就跟着廣播放的歌一起輕聲地哼了起來,“我還以爲愛,就是要體貼的退讓,我們一起蓋的羅馬,你卻跟他拆了城牆,踩過我用摯愛建築的天堂。”
……
“啪!啪!啪!”一聲一聲的擊打聲音接連不斷地傳來,伴隨着的,還有變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練得可真狠……那姑娘看上去那麼年輕,天知道練了多久了,看上去細胳膊細腿兒的,真不像個能打的,可是練起來那股子狠勁兒……搞得好像沙袋欠了她錢似的,沙袋有什麼錯啊?我看她那架勢,都恨不得把沙袋打破一樣。”
練習場館角落,幾個穿着練習服的男人正在議論紛紛的,目光都朝着另一頭的練習場地看了過去,一個沙袋吊在半空中,一個穿着練習服裝的女人,看上去並不健壯,肌肉的線條很勻稱,頭髮幾乎都快要被汗水溼透了,汗水一滴一滴地沿着被結成一綹一綹的頭髮往下滴落。
她每一拳每一腳擊打在沙袋上,看上去都似乎是用足了十成的勁兒,那狠力的力度,和擊打出來的聲音,都讓旁人忍不住皺眉想到,難道這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自己就不疼麼?這麼個打法,光是反彈力恐怕都夠自己受的吧?
她卻彷彿全然無知無覺一樣,只是一下一下地打着,用力地擊打着。
弄得大家都停止了動作,紛紛退到場館角落,都看着這個女人,然後紛紛議論起來,只是大家的目光都依舊是看着她腰間的黑腰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
“我們館長也就無非這個級別了吧,這姑娘未免也太年輕了一點,這是選手嗎?選手?”
有人這麼問了一句,另幾個起鬨的人,就七手八腳地將其中一個也穿着道服的男人推到前頭去了,“你去和人家切磋切磋,老這麼打沙袋不是個事兒,得多疼啊,你上去和人切磋一下吧。”
“我……爲什麼是我啊?你們怎麼不想想,我得多疼啊?我打不過啊!”這人拼命掙扎着,卻是雙拳擰不過四腳,就這麼被衆人推到前頭那個女人面前去。
他原本還是掙扎着的,卻是在看到這女人的時候,所有掙扎的動作都停下來了,就這麼看着她,先前一直覺得那些是汗水,現在走近了才發現,她臉上的不止是汗水,還有從眼眶裡頭不停滑落下來的眼淚。
所以他動作一下就止住了。
“那什麼……小姐,別打沙袋了,找個活人練一練還是比打沙袋來得過癮的。”旁邊的一個起鬨的人這麼說了一句,畢竟大家從來都沒見過身手這麼好的女人。
嶽嵐聽到這聲音,下意識擡手趕緊抹了抹自己的臉,然後就看向了這個年輕的小夥子,看到他腰間的紅黑腰帶之後就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現在情緒不是特別好……下手沒個輕重,你會受傷的。”
說着,嶽嵐就已經繼續開始對着沙袋發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