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危難

龍湛天回到龍族多日, 思瑤雖有徐茂華的體貼陪伴,但終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她對自己這種莫名情緒感到焦慮, 但她很快找到理由來寬慰自己, 人都是有慣性, 一個人或物在身邊久了, 自然會形成習慣, 更況且這麼久以來都是龍湛天幫她打理一切,一時間有些難以適應,也屬於正常, 她相信過段時間她便能重新適應這樣的生活。

臨近期末,學習任務日漸繁重, 她除了去超市買些生活用品外, 極少到外面走動。這段時間靳餘對她似乎十分關注, 時常出現在左右,噓寒問暖或是探討些學習方面的問題, 靳餘善於言辭,有他在的地方從來不會冷場,思瑤喜歡他的風趣幽默,並未察覺出任何不妥,卻不知靳家已是全力以赴, 更多的靳家人出現在她不易察覺的地方, 保護她的安危, 絲毫不敢懈怠。

數日過後, 靳家已幫她阻擋來自魔教和閻君處爲數不少探路的小妖小怪, 一切似乎比想象中的要順利很多。

直到那一日,魔君駕臨。

思瑤走在路上, 忽然覺得頸項之處一片涼意,她下意識的伸手觸摸毛線圍巾包裹的領口,並未發現有縫隙之處,正疑惑間,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聲音低沉暗啞,說不出的森然寒意。

思瑤猛然回首,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黑影,她後退兩步,打量面前一身黑色長袍之人,來人五官清晰分明,有着異於常人的血色紅脣,眸光中閃爍着近乎妖孽般的光芒,整個人透出道不盡的陰冷魅惑,讓見者不覺心驚。

思瑤產生瞬間的恐懼,面前這個人有着不錯的皮相,妖豔異常,但怎麼看來都和人類搭不上邊,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注視着面前的黑影,做出護衛的姿態。

“思瑤?!”那黑影挑眉,血紅的脣緩慢開啓,“恩,果然有些膽識。既然不怕就和本君走一遭,本君保證會全面發掘你的潛能,只要你肯爲我所用,魔族絕不會虧待你。”

魔族?思瑤幾乎以爲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她該是幸運還是不幸,龍族之後還有魔族?她深呼口氣,拉開和黑影間的安全距離,仰首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呵呵,黑影陰冷一笑,周圍的樹木都爲之一顫,上前步步緊逼道:“沒有人能拒絕,那是需要代價的!問你不過是種尊重,難道你以爲可以脫離我的掌控?”那黑影語畢,伸掌帶起一團濃黑似墨的氣團,向思瑤揮去,看着氣團慢慢靠近自己,思瑤欲躲閃,腳下卻像生了根般難以移動,她感受到黑影輕蔑的眼神和不屑的笑意,似乎在說:以她這點微末道行,還敢囂張。看着氣團緩緩貼近面頰,頃刻間便要侵入體內,她放棄了努力,默默閉上眼睛,如果命運註定如此,她只能坦然接受。

“魔君,手下留情!”一聲清脆的大吼,靳餘不知從那裡出現在思瑤面前,伸手奮力接住黑色氣團,身子震了幾震,黑霧瞬間散去,靳餘身形晃了晃,嘴角鮮血溢出,掌心浮現一層隱隱的黑色。

“靳餘!”思瑤伸手扶住搖搖欲晃的靳餘,驚呼道,身後傳來急切嘈雜的腳步聲,思瑤回首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知道那是靳家的長輩們。

魔君邪魅的眼神中透出不屑和怒意,森然道:“你們靳家如此賣力,當真是龍族忠實的狗腿子,不錯,我喜歡!”後面三個字自魔君的牙縫擠出,帶着咬牙切齒之意。

靳餘的父親,當代靳家的掌門人靳易越衆而出,拱拱手道:“我靳家唯龍族馬首是瞻,魔君想帶走思瑤沒那麼容易。”

“憑什麼?”魔君嘴角上揚,俯視着衆人道:“不如你們全都上來,也省得本君一個個料理,快捷方便,如何?”

魔君不再多言,對靳餘突然出現阻擋他即成的好事,心中憤恨,身後長袍鼓起一陣風沙,推動着掌力,螺旋刀般的風沙旋轉着向靳家人襲去。若說靳家對付一些蝦兵蟹將尚算得上游刃有餘,但對付魔君,沒人敢掉以輕心,人人嚴陣以待。螺旋刀帶着巨大的呼嘯聲頃刻間近了,黑霧般的風沙席捲到各人周身,愈見濃密,衆人從開始的勉力支撐到漸漸感覺力不從心,靳易奮力將思瑤和靳餘拉往衆人身後,以免他們受到波及。

魔君戲耍般的看着面前衆人苦苦支撐,卻含住力道,隱而不發,面露嘲諷之色,騰起另一團黑霧在掌心把玩。思瑤看清眼前的情形,心中萬分焦急,卻是無計可施。靳家的危在旦夕,讓她心中沉痛,看看懷中的靳餘,微閉雙目,面無血色,她不知再這樣下去,後果如何?但她不能自私的讓靳家十幾口人,爲她命在旦夕。

她正欲上前,懷中的靳餘忽然動了動,睜開眼睛,看到她緊抿的脣線已猜到她心中所想,低聲道:“思瑤,不要做傻事。”

思瑤頓下腳步,凝眉道:“不然還能如何?你已經這個樣子,我不想大家再受到任何傷害。”

第二團黑霧在此時打了過來,將衆人完全罩在墨色之中,思瑤面色蒼白,大吼道:“魔君,住手!”

她的話音未落,靳餘手臂忽而上揚,一道亮色劃破黑霧邊緣,冰藍晶的色澤瞬時強大,奪人耳目,將墨色漸漸融化,靳家衆人雖各有損傷,但並無大礙。

“龍族冰藍晶!”魔君面上閃過一絲驚疑,聲音冰冷異常,“這晶體威力無比,但煉製工序複雜,極爲難得,靳餘你還能有幾個?!既然你們執意如此,那便都去陪葬吧!”

“魔君好大的口氣,那也要問問本殿下答不答應!”清朗的聲音自遠方傳來,月白色的衣衫分外醒目,高傲的語氣,肆然的姿態,正是龍湛天回返人間。

他飄身落在魔君面前,回首看了眼狼狽的衆人,將目光移到思瑤身上,微微一笑,道:“你還好麼?”

“沒事,只是靳餘受了傷。”思瑤輕聲答道。

靳家衆人見龍湛天及時趕來,均鬆了口氣,退到龍湛天身後,躬身而立。

“魔君,不夠厚道,以強欺弱,即便贏了也不光彩。”龍湛天態度懶散,脣邊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犀利的目光射向魔君。

“殿下,守不住自己的女人,讓這些小嘍嘍衝鋒陷陣也未必算能耐。”魔君冷笑道:“如今殿下上天入地,只怕也贏不回她的心,物是人非,我勸殿下早點解脫,將人交給我,我保證絕不害她性命,還會好好培養她。”

思瑤正眉頭緊鎖看顧着靳餘的傷勢,聽到這裡猛然間擡首向前面兩人望去,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不解。

龍湛天面色瞬間陰沉,目光飛快掃過思瑤的方向,手中的白光重重打了出去,掩蓋了天地間所有的顏色,衆人只覺得眼睛灼痛,不由得連退幾步。

思瑤扶着靳餘向後退去,直到光線慢慢淡去,才擡首望向空中,白光和黑霧糾纏到一起,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上下翻飛,難分彼此。思瑤顧不得眼睛的不適,只想努力分辨那黑白相間中,龍湛天的身影,心下的某一塊慢慢痛苦起來,腦海中僅餘的想法竟是他一定不能有危險。

靳餘在一旁看着思瑤的情緒變化,咳簌了幾聲,穩住氣息道:“思瑤,你不要怪他,殿下對你情深意重,這世上只怕再找不到第二人。”

思瑤望着靳餘慘白的臉色,瞬間明白了他話中隱藏的深意:他怕她怪龍湛天的有所隱瞞。的確如此,今天發生的事情,雖來不及深思,但她已發覺相處日久,其實她並沒有真正瞭解過龍湛天,或許他來人間的目的並不如他所說的那麼簡單。靳餘說:龍湛天對她情深義重。他對她情深義重?這句話衝擊了她的感官,一時竟是呆了。

空中帶來激烈的碰撞之聲,思瑤擡首,只見空中打鬥不休的兩人,迅速向不同方向彈去,白光和黑霧迅速退回,魔君手扶胸口,後退幾步站穩,龍湛天輕飄飄的落在不遠處,面如土色,眸中情緒翻滾。

“你竟然動用噬天咒,龍湛天你瘋了!”

“那又如何?今日你討不得好去!”龍湛天憤然道。

魔君狠狠望了龍湛天一眼,黑袍帶起霧氣,冷聲道:“龍湛天,即便如此,下次你該怎麼辦?來日方長,本君不急在一時。”風沙頓起,遮擋了整個天空,待霧氣淡去,衆人再擡首時,已不見魔君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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