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呵氣成霜的早上,阿九換了身厚一些的衣服便出了門,老太太去世後,她一直很孤獨,就像全世界就剩下了她一個人。
再也沒人會囉嗦的重複着天氣冷了,穿件秋衣,也再沒人一臉嚴肅,卻雙眼無奈的呵斥自己。
阿九有些失落,路邊的樹葉綠了又黃,象徵着年齡的數字一年一年的往上增加,她不再似年少時的沒心沒肺,被現實摧殘得再不像自己,生活不是小說,不是幾個狗血的重逢或巧合就能夠皆大歡喜,她需要考慮的東西多了,比如銀行卡里的數字,比如中午買什麼快餐,又比如……她與沈路之間的漸行漸遠。
沈路悄悄的出了院,他去看過一次阿九,那時候的阿九,正一臉認真的看着新接的劇本,側臉有着柔和的曲線,眉眼溫順乖巧,一縷頭髮鬆鬆垮垮的落在臉頰一側,薄脣緊抿。
一個連自己的未來都不清楚方向的男人,有什麼資格擁有這樣美好的女子。
所以他離開了,沒有一絲消息,沒讓阿九知道。
阿九再去醫院的時候,護士才告訴她沈路早就離開了醫院的事情。
阿九嘆了口氣,只覺得手腳冰涼冰涼的。
顧小春約了她去寵物市場逛逛,據說顧媽媽強烈要求顧小春買一隻卡哇伊又毛短的狗崽子給她。
寵物市場很熱鬧,自然,空氣裡也少不得有些糞便的味道,顧小春的眉頭緊緊皺着,小手捂住鼻子,一副很嫌棄的模樣。
而阿九到還好,小時候家裡養過狗,老太太美其名曰給她培養培養善良的心,實際上在那條狗死了後,就老太太哭得整個人都昏過去了。
逛了半天,這顧小春硬是沒看上任何一隻小動物,拖着阿九的袖子,哭喪着一張臉就要走,而阿九卻望着一面透明玻璃,眼神驚訝,那裡有一隻孱弱的,毛色發黃的狐狸。
好像有心電感應一般,病殃殃舔舐自己爪子的狐狸正好擡起了它那雙漂亮的狐狸眼,看到阿九的那一瞬間,那雙眼睛彷彿有點不可置信,還有點驚喜。
阿九一瞬間只覺得腦子嗡嗡響,這隻狐狸,是當初她與沈路遇見的那隻麼?可它不應該活在大山深處自由自在的快活麼?
狐狸低聲嗚咽,昔日高傲的頭顱如今只是怏怏的貼緊鎖住它的鐵欄杆,一雙眸子不似從前明亮。
“喜歡狐狸?”顧小春見阿九一直望着那狐狸,不禁笑了笑,“這狐狸老了,毛色不亮了,比這狐狸漂亮的多得多,你要是喜歡,我送你一隻。”
阿九抿住了脣,她沒有反駁,的確,這隻狐狸是隻老狐狸了,但它見證過她與沈路之間驟然變暖的那幾天。
她徑直走進了這家寵物店,老闆是個世故圓滑的人,阿九的臉又極有辨識度,即便戴上口罩,也遮不住那雙眉眼的清麗,他諂媚的討好着阿九,而阿九卻只是摸了摸那隻老狐狸的頭,笑得越發溫柔。
“我要這隻狐狸。”阿九的聲音很輕,彷彿生怕嚇壞了這狐狸。
“啊~小姐真是好眼光,這是我們這兒最漂亮的狐狸……”
老闆霹靂吧啦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想擡高這狐狸的身價,阿九聽得厭煩,索性開了那鐵籠子,小心翼翼的將狐狸抱進懷裡,她方纔看到這狐狸身上有幾道剛癒合的傷口,而那傷口很明顯是人爲的。
阿九十分豪爽的結了賬,又買了個籠子,和一些狐狸吃的飼料。
阿九買了只老狐狸,這讓顧小春有些驚訝,她指着那狐狸,“姐,這狐狸都老了,頂多再過個四五年就死了,你犯得着浪費這錢麼?”
“你信緣分麼?”阿九見顧小春點了點頭,才繼續低頭打量着狐狸身上的傷口,“我與這狐狸,緣分大着呢。”
這狐狸對阿九是很親切,窩在阿九的懷裡時不時發出一些滿足的聲音,但它看顧小春的眼神很不友善,大抵是顧小春講它壞話的原因。
幸虧顧小春開了車,不然阿九也是不知道怎麼把那籠子和一大袋的飼料帶回去。
在車上,狐狸的本性瞬間爆發了,在皮質的座椅上撓阿撓,阿九按都按不住,給這顧小春剛買的新車座椅劃了大大小小數十道口子,顧小春看在眼裡,恨在心裡,卻也只是咬着牙沒說什麼。
阿九的孤獨她都看在眼裡,有隻寵物陪着,多少能熱鬧些,而且她已經很久沒看到阿九這樣暖人的笑容了。
阿九等到狐狸鬧騰累了,慢吞吞的坐在自己身邊,才拍了拍狐狸的小腦袋,老狐狸眼裡的流光溢彩讓她不由的暖了眉眼,這狐狸果真是狡猾,那樣病殃殃的,怕是裝出來的,不想讓人賣了吧?
“阿九姐,這狐狸以後叫什麼呀?我看它是隻白狐,不如叫小白好了?”顧小春邊開車邊笑。
阿九分明能看見狐狸眼睛裡的拒絕,手心底下的狐狸毛並不順滑,有些扎手。
“叫妲己吧!”老狐狸眼裡的排斥讓她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剛剛看過了,這是公的。
養狐狸不比養小貓小狗,狐狸有野性,調皮活潑得讓人頭疼,但阿九一點兒也不覺得辛苦,她也沒想過將這狐狸重回大自然,畢竟現在人心險惡,誰知道這狐狸回去會不會被人再次捉住。
她剛打掃完一堆臭哄哄冒着熱氣的粑粑,那邊的妲己又開始鬧騰了,一個勁兒的撓沙發,幸虧沙發是布藝的,沒那麼容易破洞。
別看妲己搗蛋讓人頭疼,但在夜深人靜,寂寞爬上心頭的時候,這狐狸會踩着優雅的小步,甩一甩洗乾淨的白毛,跳進阿九懷裡拱阿拱。
阿九以爲今年的生日就只有她一個人過了,她不像其他的明星,什麼隱私都被挖出來了,她也不喜歡粉絲給自己過生日。
經紀公司給自己放了一天假,她正準備煮個長壽麪,然後靜靜的在家裡過完今年的生日。
說不想念沈路是假的,但沈路走了這麼久,連個消息都沒一個,讓她心裡有些難受,也使了性子不去尋他,索性還有個狐狸陪着她,不至於在生日這天孤孤單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