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緩緩打開,一個清麗的人影從車裡走了下來。
燈光的映襯下她的臉白皙細膩蒙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卻更顯清冷,穿着窄窄的齊膝小洋裙,肩頭披了一件薄紗,雙腿長而直。
及腰長髮隨着她的動作輕微抖動着,燈光落在上面宛若四月裡最波光粼粼的湖面,滿天星辰都在她肩頭。
這樣美,連林霜都看得呆了。
“上車”她瞥了林霜一眼然後又眼神淡淡地看向秦卿。
兩人一愣。
“沈慕寒還沒到,他讓我接你們回去,快點,別傻站着了”她皺了皺眉伸手攏了攏肩頭的薄紗。
空氣瞬間凝固,林霜一僵,心裡忽然有些酸酸的,秦卿打電話給沈慕寒,他卻讓孟文藝來接她們。
這到底算什麼情況。
秦卿顯然也知道此時這情況有些尷尬,她小心翼翼地望了眼林霜,伸手摟住她的肩膀。
“算了,我們還是不去打擾了吧”秦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髮。
她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狀況,眼下沈慕寒讓這個女生來接她們林霜自然會難過的,沈慕寒會想不到其中利害嗎?
“上車”孟文藝沒理會秦卿,她輕輕搖着手裡的車鑰匙,徑自朝面前的紅色跑車走去。
林霜和秦卿站在原地沒有跟過去。
孟文藝走了幾步發現她倆沒有跟過來,她回過頭有些不耐煩地望向了她們,“到底走不走?”
“我們還是不去了吧,打擾你們就不好了”林霜笑得有些勉強。
她說的是“你們”不是“你”。
孟文藝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林霜,緩步走了回來,手裡依然有一下沒一下地晃動着車鑰匙。
“我有喜歡的人”她似乎猶豫了好久纔不甘不願地解釋,說到這裡她眼神冷淡地看向林霜,見她神色突然繃緊才又補充道“不是沈慕寒”
林霜一愣。
一向冷淡的孟文藝說起她喜歡的人居然也是一臉羞澀的表情,平時面無表情的一張冰錐臉也浮上了淺淺的紅暈,那雙眸子裡哪有什麼高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裡頭分明是融融的春水。
對上林霜的視線孟文藝有些不自在,她移開了視線輕咳了兩聲,嗓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現在可以走了嗎?”
二人低頭鑽進了後座,孟文藝沒有再說話坐到了駕駛座上,雙手轉動着方向盤,動作優雅嫺熟,好看極了。
車裡很靜,沒有一個人說話。
窗外的各色燈光終於全數往後退去,她們已經出了“夢幻帝國”,寥落的幾顆星星掛在漆黑的天幕,道路兩旁的路燈亮着幽暗的光隨着夜色一齊後退。
不知沉默了多久開着車的孟文藝突然回頭望了林霜一眼,林霜一愣,接着聽她輕聲道,“這事我有責任”
什麼責任?
林霜疑惑地望着孟文藝等着她的後文。
孟文藝收回了視線,一邊靈活得轉動方向盤一邊繼續道,“早應該跟你解釋的,上次是我請沈慕寒幫忙的,因爲剛好看到他就借用了一下,沒想到你誤會了”
“我跟他說過欠他一個人情”她說到這裡沒有再繼續。
林霜驚訝地擡起頭望着她,靜了好一會才嗯了一聲。
似乎怕她不相信孟文藝又重複了一遍“我不喜歡沈慕寒,他也不喜歡我,你放心好了”
林霜臉一紅。
怎麼她都知道了?難道她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秦卿卻來了興致,她興奮地傾着身子問孟文藝“那沈慕寒喜歡誰呢?”
車裡一下子又靜了下來。
林霜慌忙伸手捅了捅秦卿,囧得臉都紅到了耳根。
孟文藝一直專注地盯着前方,沉默了半晌伸手點開了音樂,輕聲道,“這種事情,他的態度很明確,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秦卿撞了撞林霜的胳膊,她一愣,好一會兒才疑惑地問“什麼態度?你說誰?”
秦卿一臉黑線地望着林霜,孟文藝也頓了頓。
“他讓我去接你的時候我覺得很不可理解,完全沒有必要,我說這個人情被他浪費了”她低聲問,“你猜他說了什麼?”
“……”
“他說這是他能想到的最不浪費的用法”孟文藝似乎輕笑了幾聲,又繼續道“像他那樣的人居然也會說這種話……”
林霜愣了愣沒說話,她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今天說的有點多了,喂,你沒聽懂對不對?”孟文藝突然回過頭看了林霜一眼。
但她並沒有解釋,她輕輕嘆了口氣繼續開車。
林霜沒說話,她自然發現孟文藝的情緒有些不對。
直到紅色的跑車停在一處小區孟文藝才又恢復了那種冷淡的表情,如果沒有之前的交談林霜可能真的以爲她對什麼都不在意。
“這裡是我租的房子,不大,但有兩個隔間也夠三個人住一晚了”孟文藝關上車門,拔下車鑰匙走了過來。
林霜道了聲謝就跟着孟文藝往小區裡走去。
很晚了,小區裡的燈差不多都已經關了,一片漆黑,只偶爾有幾盞遺落的燈還亮着微弱的光。
孟文藝進了屋扔過來一雙拖鞋,看了兩人一眼道,“家裡沒有多餘的拖鞋,你倆將就一下,進來吧”
林霜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雖然孟文藝還是面無表情,眼神也是淡淡的聲音也沒有過多的熱情,但跟之前相比已經好了很多。
“你們先去洗漱一下吧,時間也很晚了”孟文藝看了兩人一眼,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早點休息吧”
“你不休息嗎?”林霜聽出了異樣疑惑地問。
秦卿也湊過來,“是啊,你要去哪兒?”
孟文藝望了她一眼,然後走到牀邊拿了放在牀上的那件稍微厚一點的外套,隨手套在身上。
“我去朋友那裡”她丟給林霜一把鑰匙,“跟朋友約好了今晚去她那裡睡,正好你們來了,給我看門”
林霜還沒來得及回答孟文藝已經拉開門走了出去。
秦卿跟在後面喊了幾聲,孟文藝只是背對着她們揮了揮手,然後就匆匆消失在樓道里。
兩人並不認牀,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林霜睡意一向比較淺,這一來就醒了過來,她翻出了牀頭的手機。
時間顯示凌晨一點十五分。
她輕手輕腳地下了牀,邊往門邊走邊小聲問,“你回來了嗎?”
門外沒有聲音。
她有些疑惑地又問了一遍,“是誰啊?”
又是一陣沉默,門外響起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有些疲憊還有點興奮。
“是我”
沈慕寒的聲音。
仿若一道驚雷,林霜僵立在原地,她想開口說話卻發現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她傻傻地杵在門後,跟沈慕寒隔着一塊門板對立着。
所以孟文藝說的三個人其實指的是秦卿,她,還有沈慕寒。
沈慕寒也不說話,似乎在靜靜地等她回過神,等她來給他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