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啓示——蕭以照你給我滾回來
一個輕輕的擁抱過後,以照緩緩放開了念北,退後幾步,再次靜悄悄地打量着眼前這張容顏。舒嘜鎷灞癹
小時候,她總是覺得,念北哥哥是全世界最帥的人了呢。那時鎮南總是笑她不懂得欣賞,放着沈鎮南這麼個大帥哥都看不見。而安西則說,等她長大了,見了足夠大的世面,就會知道,念北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罷了。
現在,她已經長大了,這些年間,她已經比同齡人更早地看遍了世間的紛紛擾擾,而形形色色的帥哥,當然也沒少入眼。
不論是江南水鄉眉目如畫的清秀男子,還是美院裡渾身上下都充滿藝術氣息的校草師兄,甚至是人體寫生課堂上讓人看了臉紅的外籍模特……
兜兜轉轉,風景看了一大圈,在她眼裡心裡,最好看的還是當初那個笑容明淨的少年。
而眼前這張臉,和記憶中的相比,其實並沒有多大改變。
哪裡像她,爲了躲避仇家,爲了徹底隱藏自己,就忍着那麼大的疼痛,生生換了一張臉。
竹馬仍在,青梅卻早已凋殘。
這樣想着,以照更覺得自慚形穢,恨不得馬上離開念北身邊。
她已經下定決心,往後退了一步,卻又猶豫地停住腳步,快步回身走近念北的病牀,在他額頭上印下了淺淺的一吻。
這一吻之後,我將會就此離去。
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不能看着你慢慢康復,不能給你任何的幫助和照顧。
我只能,只能留一個吻給你。只是這樣而已。
最後一次看了一眼念北,以照彷彿要把他的樣子牢牢記在心裡一樣,連眼睛都不敢眨,就倏然轉身,幾乎是小跑着到了病房門口,猛地拉開門,跑到了走廊上去。
她跑得那麼快,是怕自己晚一步,就會放不下,就會忍不住留在這裡。
沒有片刻停留,以照便跑到樓梯邊,上樓到了採血室。——剛纔她已經觀察過了,這裡除了抽血時之外少有人在,門也是虛掩着的,大概是因爲血樣總會被及時送走,而後屋裡就沒有了什麼值得擔心弄丟的東西。
以照先伸手敲了敲門,見裡邊無人應答,就大着膽子推開門,而後徑直走到角落的衣櫃裡,拿出一件白大褂套在身上,又從消毒櫃裡取出護士帽和口罩,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而後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經過這七年的隱姓埋名、東躲西藏,以照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經常迷路、哭着找不到家的小女孩,她比誰都清楚,應該怎樣抓緊機會脫身,也比誰都知道,應該怎樣最大效果地武裝自己。
所以,在進念北的病房之前,以照的腦中早已形成了脫身的全盤方案。她拜託李慕澤去買特定型號的畫筆和畫紙,也不過是爲了拖延時間罷了。她列出的那些東西,在這個小鎮恐怕根本買不到。等到李慕澤找遍全鎮的小店,再空手往回趕的時候,一定早就已經來不及了。
以照下了樓梯,走到醫院門口,大搖大擺地從等在大廳裡的司機師傅身邊走了過去。
司機師傅倒是全神貫注得很,一直左顧右盼地盯着大廳裡穿梭的人羣,生怕李慕澤交代看牢的那個姑娘會偷跑,也怕有仇家會尋蹤而至偷偷趕來,所以神經繃得很緊。可是唯獨從他身邊經過的護士打扮的女子,他一點都沒有在意,連頭都沒有轉。
以照沒有停步地走出醫院,不敢取下帽子和口罩,也不敢脫下白大褂,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一家小小的麪館門口,才終於走不動,在麪館門外一張露天的塑料椅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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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走來,她走得很快,可步伐卻很沉重,滿腦子都是念北的身影。小時候的,長大後的,見不到時想象中的,重逢後變得成熟的,受傷後緊閉雙目的……
每個念北的表情都一樣,彷彿在怪她,爲什麼要拋下他,一個人走得遠遠的。
以照攤開手,把臉埋在掌心,彷彿這樣就可以暫時和外部的世界隔絕,專心致志地想一想她的念北哥哥。
她只有二十二歲,可已經喜歡了念北十幾年。
每當想起念北的時候,她就會放下在現實生活中的一切僞裝,好像時光倒轉一樣,一下子變成那個小阿九。
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這個一直在她身邊,默默照顧着她的男孩子。她只知道,一旦開始喜歡了,就從來沒有停止過。
但是阿九知道,這份喜歡不能說,儘管不說,念北哥哥也會懂得。
她雖然從小受寵,卻最懂得分寸,知道如果把這份喜歡說出口,也許長輩們就會聞之色變,甚至不再容許他們整天一起廝混,甚至千方百計地把他們拆散……
所以,她要讓自己快快長大,等到有一天終於能和念北並肩而立,就可以在陽光下大大方方地牽念北的手,讓他們的感情得到全世界的祝福。
可是等到她真的長大了,卻不但失去了和念北站在一起的資格,甚至沒有了站在陽光下的權利。即便有了機會回到念北身邊,她也必須要落荒而逃。
爲念北,也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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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北哥哥。
你像是我在小時候愛不釋手、非要買下的那對精緻耳環。
我把它妥帖安放在首飾盒,恨不得加上密碼鎖,不讓旁人看見。
我在睡前偷偷擰亮牀頭燈,只是爲了看它一眼。
我從不懼怕傷筋動骨般的拔節成長,是因爲我期盼着能打耳洞的那一天。
於是我像懷揣着全世界最最美麗的秘密一般,默默等待了這許多年。
等到我終於到了可以理直氣壯對鏡貼花黃的年紀,卻已經失去了把它戴在耳邊的勇氣。
我更願意把它和舊時光一起默默封存,而不是戴着它招搖過市,在衆人面前展覽。也許它會在歲月流逝之中悄悄變色,但是我不用擔心它丟失,不用擔心它遠去,我知道,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我打開盒子,就能看見。
我也把你珍藏在我心房的最後一格抽屜。開啓它的密碼,是我們一起製造的那些,無法複製也無法替換的回憶。
不需要你在我身邊,甚至不需要你的分享和承擔。
我只要知道,你一直好好地在那裡,就可以放心地走下去。
你也會和我一樣懷念吧?
懷念那個想把最熾熱的感情都捧給人看的執着少年,懷念那個明明太在意卻假裝不在意的彆扭姑娘。
懷念那個我們都曾流連忘返的曾經,懷念那段被朵朵葵花和悠悠蟬鳴包圍的時光。TZPr。
念北,人們都說,如果沒有你,沒有過去,我不會有傷心。
他們都忘了一句——
醫開而那。但是有如果,還是要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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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照靜靜地沉浸在回憶中,面容沉靜,雖然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可連一雙眼睛裡都是笑容。
而經營小麪館的夫婦就透過玻璃拉門看着突然出現的這個姑娘。——不太合身的白大褂,護士帽下又髒又亂的頭髮,白大褂下露出的一截明顯和這裡季節不合的雪紡裙,還有口罩上方那雙眼睛裡奇奇怪怪的表情……
老闆娘看着看着,嘆了口氣:“怎麼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就這麼瘋瘋傻傻的?真是怪可憐見兒的。”
“你怎麼知道她瘋瘋傻傻?”老闆有些遲疑,“你看她穿着醫院裡的衣服,沒準兒是在醫院剛下班,太累了呢。”
“你仔細看看她,哪個醫生頭髮會那麼髒?醫院是有衛生標準的好吧!”老闆娘伸手指點,“再有,她戴的是護士帽,穿的可不是護士服,是醫生的白大褂。你忘了,舅媽家的曉莉就是護士,我看過她們的衣服,纔不是這樣的呢。還有她的眼神……”
老闆點點頭:“你別說,眼神還真不正常。照你這麼說,她是偷偷從醫院跑出來的?”
“我看像,”老闆娘長吁短嘆,“現在的年輕人啊,不知道都有什麼想不開,日子過得好了,病倒多了,我看電視上說,現在好多人都得什麼抑鬱症……真是作孽的噢。”
“別管她是什麼病,這麼跑出來都很危險吧?”老闆放下電視遙控,湊到門前來看,“我們要不要把她送回醫院去?”
“我可不趟這渾水,”老闆娘嘴角一撇,“你好好看你的電視吧,別在這兒亂出主意。精神病殺人都是不犯法的,我要是把她送回去,她路上犯起病來,我怎麼辦?”
“你看你說的,我不管就是了。”老闆答應着,轉頭去看球賽了。
老闆娘回身去擦桌子,擦着擦着,又忽然停下來,有些心軟地道:“不送歸不送,可她這麼坐在外面怪冷的,我一會兒給她拿個毯子……也不知道她餓不餓,要麼煮碗麪給她?煮碗最便宜的就好……不然真是虧了。”13345713
老闆聽她絮絮地念叨着,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不免咧嘴笑了,他正要開口,就看到電視上的球賽轉播信號突然中斷,屏幕上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個年輕人的臉。
這個年輕人面容英俊、穿着考究,一看便不是這座小鎮裡的人,只見他清清嗓子,對着鏡頭說道:“蕭以照,你馬上給我滾回醫院來!你男人爲了救你,被壞人砍得昏迷不醒,躺在醫院馬上就要掛了,你拍拍屁股跑了算怎麼回事?天底下還有你這樣的白眼狼嗎?我真是瞎了眼了,居然被你使了個調虎離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