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飛虎的這番話切切實實地擊中了碧霞元君的要害。她真的擔心起來,若姜子牙領封了泰山,這泰山真是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了,於是苦笑道:“哥哥,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在挖苦我。我們不要爭了,以前都是妹妹不懂事,惹哥哥生氣了,請哥哥不要見怪。你向來是讓着妹妹的。”黃飛虎沮喪地說道:“我再讓你也沒有用啦!再說我拿什麼主你啊?”
碧霞元君道:“哥哥,我們目前的首要任務是團結起來和姜子牙一爭高下,把泰山拿下來,將來無論你領封還我領封泰山,總比姜子牙領封泰山強啊!你說是不是啊?哥。”
泰山神黃飛虎陰着臉,沉默不語。碧霞元君低聲下氣地說道:“哥哥,你倒是說話呀!”黃飛虎笑了,道:“元君,你又動了什麼心思?即便我們倆合起夥來鬥敗了姜子牙,然後呢,泰山只有一座,而想得到它的卻是兩個神仙,你說怎麼辦?是哥哥讓着妹妹還是妹妹讓着哥哥?”
黃飛虎這樣一講,委實將了碧霞元君一軍,是啊,泰山得到到了兄妹倆誰領封?這不還是又回到了問題的開始嗎?如是現在就答應讓給哥哥,沒有這個道理,我還爭這個泰山有什麼意思?如果不表態,哥哥倘若放棄,僅靠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得到泰山的。
碧霞元君想了一會,道:“哥哥,如果我們倆從姜子牙的手裡奪下泰山,我們一定想一個公平合理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妹妹決不食言!”看着不可一世的碧霞元君頭一次低下了驕傲的頭,並且在按着自己的思路走,黃飛虎心裡多少有點得意了,道:“什麼是公平合理的方式,你說說看。”
碧霞元君道:“你不相信我嗎?”黃飛虎道:“元君,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太厲害啦!如果現在不講好,到時我一定爭不過你,你別怪哥,對付你,我只好先小人後君子了。”
碧霞元君道:“我們請玉帝、娘娘、菩薩、盤古共同決定,誰也不許反悔!”黃飛虎笑道:“妹妹,你又在忽悠我,讓他們裁定,我就輸定了,我哪裡有你的活動能力大啊!”
碧霞元君無計可施了,轉念一想,即便讓哥哥領封泰山也不能讓姜子牙撿便宜,便道:“哥,我們畢竟是親兄妹,我們爭泰山是因爲泰山只有一個,將來咱兄妹倆分而治之不行嗎?”黃飛虎警覺問道:“怎麼個分而治之?”
碧霞元君道:“哥,你得到泰山我就把碧霞祠讓給你,你把東嶽廟給我,泰山由你管轄,山下由我治理。反之泰山由我管轄,山下由你治理。”黃飛虎哈哈大笑,道:“元君,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啊,橫豎不吃虧,無論怎樣,你都是最大的受益者,我算服了你了。不過,總比讓那詭計多端的姜子牙佔有泰山強!好,我答應你,其實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我得到泰山能不給你一塊地方嗎?即便姜子牙領封了泰山,元君,我也得在山下給你劃塊地方。”
碧霞元君道:“那我真是太感謝哥哥啦!”心裡卻很不服氣,頗是不甘。黃飛虎太瞭解他這個妹妹了,沒有她找不到的理,沒有她想不出的辦法,他早就防着她了,便道:“我們就弄一個簡便可行的辦法,以免到時再陷入無休無止的爭執中,我讓你鬧怕啦!”碧霞元君無路可走,只有接受,道:“一切全憑哥哥做主。”
黃飛虎道:“妹妹,我們就選一個最簡單的辦法,到時我們找一個你我都能接受的小孩,讓那孩子向空中拋一枚銅錢,正反兩面由你先挑,誰猜中了朝上的那一面誰就領封泰山。我們一切看天意,誰也不能反悔!你同意嗎?”黃飛虎的這一招大大出乎碧霞元君的意料,他顯然是防着她的,想了一個既簡單又便於操作,還不會產生一點爭執的辦法,看來我這個哥哥真的進步了。無可奈何地說道:“一切聽從哥哥安排!”
黃飛虎道:“好,我們現在就簽訂個協議。”黃飛虎一揮手,隨從拿出一份早已擬好的協議,遞給碧霞元君。碧霞元君看過協議,吃驚地說道:“你早就準備好了?”黃飛虎道:“我早就料定你要來聯合我和姜子牙爭泰山,妹妹,簽了吧,這份協議至少還是公平的,簽了後,我們馬上行動!”
碧霞元君尷尬地笑了笑,仔細地看了一遍協議,簽上自己的名字,笑道:“看不出來啊,哥哥也是頗有些手段的。”黃飛虎苦笑道:“我也是被你逼的啊,沒辦法,沒辦法!”碧霞元君冷冷一笑道:“我忘記了,哥哥有趙相公輔佐嘛。”黃飛虎道:“呂洞賓雖然好色,但計謀也是不錯的。”碧霞元君一臉尷尬。
碧霞元君和黃飛虎商定立即到天庭探探消息,兩人做了分工,黃飛虎先找玉皇大帝探聽情況,爾後,碧霞元君再找王母娘娘敲敲邊鼓。
黃飛虎在玉清宮拜見玉皇大帝,玉皇大帝一見到黃飛虎就笑道:“飛虎,你幹得不錯,把人間和地獄治理得井井有條,如今人間的戰亂少多了,地獄的秩序也差不多走上正規了。許久沒來天庭了,這次就多住一段時間。”黃飛虎是個直性子,見到玉皇大帝就把問題端了出來:“舅舅,我來天庭是爲了泰山,一切請舅舅做主。”
玉皇大帝微微一笑,道:“泰山……你和元君還沒有爭出個高低來嗎?”黃飛虎道:“舅舅,我覺得您親封我爲泰山神,幫助盤古哥哥治理人間地獄,因此由我領封泰山名正言順。”玉皇大帝點頭道:“飛虎啊,你說的有道理,由你領封泰山的確非常合適,這也是我的本意。誰知元君突然提出了領封泰山的要求,才使得這件事情一直懸而未決。這些年元君在泰山行走,救苦救難,深得萬民愛戴,就連佛界也非常贊成她。”玉皇大帝突然一臉憤怒,“唉!爲了一個泰山,諸仙明爭暗鬥,佛教有佛教的想法,道教有道教的想法,卻再也沒有人來問問我和你舅媽的想法。這天庭貌似一派平和,其實也是暗流涌動,幫派林立。近來許多上仙在人間佔據了名山大川,爭權奪利,實在有損天庭的形象,舅舅心裡跟明鏡似的,他們的後臺都在天庭。因此天庭決定派姜子牙管理在人間行走的神仙,也一併委派他分封諸神,以從根本上解決諸神之間相互推諉扯皮、爭權奪利的混亂局面。”
黃飛虎焦急地問道:“舅舅,您決定了領封泰山的人選了嗎?”玉皇大帝搖頭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和你舅媽更加爲難,一個是年輕有爲的外甥,一個是活潑可愛的外甥閨女,我都很喜歡,這纔是當時在泰山之巔沒有將泰山歸屬明確的真實原因。現在亦是啊!”黃飛虎道:“舅舅,請您早做決斷,那怕您將泰山分封給元君我也沒有怨言,只是千萬不要讓姜子牙領封泰山。”
玉皇大帝道:“姜子牙也想領封泰山?”黃飛虎道:“舅舅,如今那個上仙不想領封泰山?所以請舅舅早下決斷。”玉皇大帝想了一瞬,道:“姜子牙足智多謀,由他領封泰山倒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如此以來,你和元君就不會爭來爭去啦!也全了兄妹之義。可是……這姜子牙要想領封泰山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啊!”
黃飛虎跪下叩頭道:“請舅舅務必乾綱獨斷,我情願元君領封泰山也不願姜子牙領封泰山!”玉皇大帝道:“飛虎啊,覆水難收,舅舅怎能出爾反爾?”
黃飛虎拜過王母娘娘後,離開玉清宮便徑直回了泰山府邸,舅舅那兒就沒有討出便宜來,他便取消了拜訪太白金星的打算。事情已然明瞭,要想領封泰山幾無可能。
黃飛虎差人招來碧霞元君,把天庭之行的情況告訴了她。碧霞元君的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天庭已經決定了?”黃飛虎不耐煩地說道:“你怎麼還不明白?誰將領封泰山,姜子牙來定啊!他不把泰山留給自己嗎?”
碧霞元君擦乾眼淚,冷冷一笑,咬牙切齒道:“哥,你等着,我馬上就去天庭,我倒要看看是你姜子牙的計謀高還是我碧霞元君的手段強。我先上天庭把這件事攪成盆漿糊再說,既然咱兄妹得不到泰山,他姜子牙也休想坐享其成。”黃飛虎望着碧霞元君離去的背影,苦笑着搖了搖頭。
碧霞元君上了天庭徑直找到姜子牙,姜子牙笑臉相迎,道:“元君,不在人間行走,風塵僕僕地來到天庭何事啊?”姜子牙是何許人?他一見碧霞元君就料定他是爲泰山而來。如今天庭已將分封諸仙的權力授於了我,且派我監管人間諸仙,本仙的衙門安置在泰山理所當然啊!黃飛虎、碧霞元君,你們也不想想,既然玉皇大帝是你們的舅舅,泰山要讓你們領封,不就早給了你們嗎?玉皇大帝不給你們,我就能給?碧霞元君,都說你刁蠻難纏不好惹,且看老夫怎麼修理你。
碧霞元君嫣然一笑道:“我是來給您賀喜的。”姜子牙聽聞此言,很是意外,道:“何喜之有?自從接受了天庭的任務之後,我是左右爲難,稍有不公便會揹負一身污名,這些都無所謂,只要我自己做到心地無私,便能問心無愧,坦然面對,關鍵是怕辜負了天庭和玉帝的重託啊!”姜子牙居高臨下,心裡頗是得意。 _тTk Λn_¢O
碧霞元君格格地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誇張。姜子牙懵了,頓感莫名其妙,道:“元君,笑什麼?”碧霞元君道:“我笑你誤會了。”姜子牙道:“我誤會你什麼啦?”姜子牙一頭霧水。才幾句話,碧霞元君就輕而易舉地把姜子牙繞了進去。
碧霞元君道:“您一定認爲我是來求你把泰山封給我的吧?”姜子牙發覺來者不善,便道:“不是!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是來我這兒做什麼?”碧霞元君道:“那我就告訴你,省得你誤會了。如果你不是幹練之才,我舅舅也不會把這麼重大的事情交由您辦理。我想呢,幹練只是辦好這件事情的一個方面,關鍵是你這位老江湖做事公正,因此我舅舅纔將此事交由你來辦理,你說是吧?”
碧霞元君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度,引起了姜子牙的警覺,他信誓旦旦地表白道:“是的,請放心,我一定盡最大努力做到公平公正!”碧霞元君道:“人間諸仙都說既然你管理人間衆仙,由你領封泰山最爲合適了。你以爲呢?”
碧霞元君說中了姜子牙的心事,姜子牙更加警覺起來,支吾道:“你……聽到……了些什麼?”碧霞元君故做驚訝地說道:“你不知道?人間諸神和天庭到處都傳着說,姜子牙借分封諸神之機要將泰山據爲己有。這是不是真的?故此我特地前來祝賀。”
姜子牙聽了這話非常驚慌,然而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謀士了,接着就鎮定下來,不慌不忙地說道:“這怎麼可能?”碧霞元君拍掌笑道:“我明白啦!一定是那些想領封泰山的神仙故意散佈的謠言,對不對?”姜子牙忙道:“對對對!肯定是!”
碧霞元君道:“我說是嘛,舅舅說只所以讓你分封人間諸神是因爲你做事一向公正,怎麼可能將泰山據爲己有!”姜子牙道:“是啊,我怎麼可能將泰山據爲己有?”
碧霞元君道:“我本來是來祝賀您領封泰山的,看來此事純屬子虛烏有了。”姜子牙忙不迭地附和道:“那當然!那當然!”。碧霞元君道:“我們不能便宜了那些造謠生事者,我要在天庭幫你澄清此事。”姜子牙一驚,道:“澄清什麼?”碧霞元君道:“你不會將泰山據爲己有啊?這可是你剛剛說的啊?我一定要告訴舅舅和舅媽,還你一個清白!”
姜子牙張口結舌,碧霞元君告辭而去。
姜子牙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心中惘然若失:有誰不想得到泰山啊,天庭派我掌管人間諸神,並負責分封諸神,我自然有理由將其據爲己有,可也得師出有名啊!黃飛虎和碧霞元君兄妹爭泰山鬧得不可開交,天庭中意黃飛虎,佛界中意碧霞元君,雙方彼此都明白對方的意向,但出於互相尊重誰也不肯提出來,所以分封泰山一事才無限期地擱置起來。我只有一種情形下才能在不傷害自己名譽的前提下輕鬆地得到泰山,那就是黃飛虎和碧霞元君繼續爭執不下,現在看來太難了,碧霞元君已經將矛頭對準了我,我即便勉強據之,自己的名聲受到損害,得到了泰山又有什麼意思?
碧霞元君進了玉清宮,與熟識的仙女打過招呼,仙女們先是一驚,旋即一起大笑了起來。
碧霞元君跺着腳撲在了王母娘娘的懷裡,撒嬌道:“舅媽,不要讓她們取笑我!”王母娘娘道:“休要怪她們,看你這情形比我的年紀還大。”碧霞元君恍然大悟,忙又變回了年輕模樣。
王母娘娘道:“孩子,是你入戲太深啦!”訾嫣道:“元君姐姐休要怪我們,你和我們一般的年紀,如今卻變成了一個老太太,還能不讓我們笑?”王母娘娘扯着碧霞元君的兩隻耳朵,取笑道:“人家元君就是老奶奶嘛。”衆仙女又是一陣鬨堂大笑。
王母娘娘抓着碧霞元君的手,愛憐地說道:“真難爲你了,小小的年紀便胸懷天下蒼生,救苦救難,菩薩每次來天庭總也少不了對你大加讚揚一番。”碧霞元君道:“謝謝舅媽誇獎,這是我應該做的。”碧霞元君聽了王母娘娘的這番話,心裡很高興,特別是當得知觀音菩薩在天庭誇讚她時,心中壓抑着的對泰山的渴望便又噴薄而出。
王母娘娘面露爲難之色,道:“元君,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和你舅舅實在是不能再說話了,一個是外甥,一個是外甥閨女,還是親兄妹,而且你們兩個又都是爲了盤古而留在了人間……”碧霞元君道:“舅媽,您誤會我了,我來天庭是祝賀姜子牙的,人間諸神都說天庭委派姜子牙分封諸神,姜子牙一定將泰山據爲己有。”
王母娘娘面露不悅之色,道:“有這回事?”碧霞元君道:“我聽說了這個消息後非常傷心,但是我覺得自己也不應該小肚雞腸,我怎麼說也是玉皇大帝的外甥閨女,再想得到泰山也不能給舅舅和舅媽丟臉啊,於是便特意來天庭向姜子牙表示祝賀!”
碧霞元君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王母娘娘讚許地點點頭,道:“好樣的!”碧霞元君道:“那知道姜子牙說他絕不會將泰山據爲己有,一定要公平公正地分封泰山。姜子牙的行爲着實讓人感佩,舅媽,你一定要對他大加讚揚啊!”王母娘娘這時才恍然大悟:人人都說我這個外甥閨女心眼多,果真如此!連我也忽悠上了。我乾脆順水推舟,何不將計就計,助他兄妹一臂之力。
王母娘娘道:“訾嫣,去,把今年蟠桃會的第一張請柬先給姜子牙送去,就說褒獎他在這次分封中爲了顯示天庭的公正公平,主動放棄了泰山。”訾嫣應聲高興地去了。王母娘娘接着又對其他仙女說道:“你們記着,今後出去一定對姜子牙的這種行爲大加讚揚,他爲了天庭的公平公正主動放棄了泰山,這種行爲值得所有仙人學習。”
碧霞元君一離開天庭,天庭的兩種輿論便交織在一起:一說姜子牙將泰山據爲己有;一說姜子牙爲了顯示自己的公平公正主動放棄了泰山。漸漸地,後一種輿論壓制住了前一種輿論,姜子牙在天庭無論走到那兒,衆仙無不交口稱讚,老謀深算的姜子牙也只好打碎門牙往肚裡咽,作爲深謀遠慮久經江湖的一位戰略家,唯一的選擇便是放棄泰山,順便以此在天庭和人間諸神中搏一個好的名聲,除此之外還能有其它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