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回 尚書督建天貺殿

出了瞻泰門,陸博望、傅靖慶、展同和、聞柏達上了官轎,到了一天門,四人下轎拾階登山,數名衙役跟隨。過了醉心石、鬥母宮,又爬過一“之”形陡峭臺階,一座石牌坊赫然入目,上書“鏡溪峪”三個字,過了牌坊,聞柏達領着陸博望一行沿東北方一條石砌盤道向下走去,林深樹茂,翠柏如蓋,山林澗草,青翠欲滴,翻過一道小山樑,霍然開闊,鏡溪峪躍然入目:四面環山,深谷幽奧。山谷中有一碩大的緩坡大石坪,溪水流過,大石坪明亮如境,山林、晴空、白雲,飛鳥倒映其上,間或小魚翔遊,儼然一幅搖曳的畫卷。

這時一聲清亮悠揚的箏聲傳來,衆人循着樂聲望去,只見石坪東北方向的石崖之上,佇立着一座石亭,一白衣少女端坐亭中正在彈奏華箏,兩位侍女立於兩旁。

聞柏達認出亭中少女是石姝,道:“是石縣丞的女兒。”說着便往石亭走去,陸博望道:“石縣丞怎麼沒來?”聞柏達道:“去濟南府公幹。”陸博望、展同和、聞柏達緩緩地向石亭走去。聞柏達突然發現傅靖慶呆呆地望着石坪一動不動,便收住腳步欲喊他一聲,陸博望阻止道:“莫擾他,傅侍郎一定是被這華箏的美妙之音迷住了。”

石姝彈奏完畢才發現了聞柏達一行人早已站在亭旁,慌忙起身施禮問好。聞柏達向石姝介紹了陸博望和展同和,石姝一一施禮問好。這時傅靖慶跑過來,衝石姝認認真真地施了一禮,石姝驚慌失措,一面還禮一面說道:“大人這樣真是折殺小女子啦!”陸博望笑道:“石小姐大可坦然受之,傅侍郎一定是爲你的曲子所折服,你收了他這個徒弟就是了。你收他這個徒弟也是很有面子的,宮廷樂師衆多,上皇卻最喜歡傅侍郎演奏。”

傅靖慶道:“石小姐的雅樂造詣匪淺,可否爲下官再彈奏一次?”石姝笑道:“小女子獻醜了,請傅大人一定多多指教!”

石姝端坐,雙眼目視着下方石坪,十指飄逸地在華箏上拂過,一陣悠揚的箏聲在亭中蕩起,把衆人的思緒瞬間便帶到了那幅石坪之上搖曳的畫卷中,箏聲**如水之清亮,時而舒暢、淙淙錚錚,如幽間之寒流;時而鎮靜,清清冷冷,如鬆根之細流,其韻揚揚悠悠,時而激越,儼若行雲流水。最後十指緩慢飄移,如水滴石般的柔和清脆。

箏聲剛停,衆人不由自主地齊聲讚道:“好好好!”

傅靖慶意猶未盡,臉上洋溢着一派嚮往之情,道:“石小姐,此曲何名,哪位高人大作?”石姝一臉羞澀,道:“那裡是什麼高人大作?前些日子小女子來這鏡溪峪遊玩,恰逢雨後,看那石坪搖曳如畫,回到家裡,久久不能釋懷,於是草成此曲,研彈數日,總感覺尚有不妥之處,今日又逢雨後,便來此,希望身臨其境,補其缺憾,有幸遇到傅大人,希望大人不吝賜教。”

傅靖慶讚許地點點頭,道:“石小姐,可否借華箏一用?”石姝大喜過望,道:“謝謝傅大人!”石姝起身施禮讓座。傅靖慶端坐,沉思片刻,忽然擡頭仰望泰山之巔,雙手彈箏,箏聲與石姝所彈相若,唯間或多了幾許鏗鏘、雄壯、高亢、深沉。

彈畢,石姝喜不自禁,一面施禮,一面稱頌不已:“傅大人這番出手,此曲再無缺憾亦。”傅靖慶起身,笑道:“石小姐,聽曲之時,你想到了什麼?”石姝道:“善哉,峨峨乎若泰山!善哉!洋洋乎若江河!”

傅靖慶由衷地讚歎道:“小姐真乃奇才也!小姐可否將此曲譜賜與我一份?”石姝道:“傅大人喜歡,是小女子的榮幸,我定當書寫一份奉上。另外,還請大人賜這首彈曲一個名字。”傅靖慶道:“小姐應該已爲她取好了名字了吧?”石姝道:“我本已取名‘鏡溪曲’但經大人斧正之後,顯然已是不妥,萬望大人再賜佳名。”傅靖慶沉吟片刻道:“石小姐樂水,此曲就叫‘青山綠水’吧。”石姝笑道:“此名甚好,多謝傅大人點睛之筆。”

過了半個多月,石姝日夜鑽研、彈奏,《青山綠水》一曲終臻完美。將曲譜工整地書於白絹之上,請父親呈奉侍郎傅靖慶。

石世宇驕傲地帶着曲譜在東嶽廟裡找到傅靖慶。傅靖慶正指着一張鋪在几案之上的藍圖向陸尚書、展侍郎、聞知縣講解,看到石世宇走來,傅靖慶熱情地讓他一起聽。

石世宇對這張東嶽廟藍圖已經比較熟悉了,這是陸尚書、傅侍郎、展侍郎以及宮廷畫師、能工巧匠歷時數十天的心血結晶。

只見東嶽廟藍圖標記清晰,一目瞭然。通天街北首,第一座建築系遙參亭,過了遙參亭,便是東嶽廟,東嶽廟嚴格按照京都皇家規制設計,東嶽廟採用中軸對稱式建造,中軸線與南天門一線貫通。城牆爲宮城式,五層基石,上砌青磚。開有八座城門,面南正中曰正陽門,正陽門東側有左掖門、仰高門,正陽門西側有右掖門、見大門,東面東華門,西面西華門,北面瞻岱門。城牆四角皆有樓,東南曰巽樓,東北曰艮樓,西北曰乾樓,西南曰坤樓。

進入東嶽廟,沿中軸線向北依次是配天門、仁安門、仁安殿、寢宮。

傅靖慶道:“我們現在站着的這個地方就建東嶽廟的主殿仁安殿,與上皇的金鑾殿別無二致。神殿後面就是寢宮”陸博望點了點頭,問展同和道:“展侍郎,封禪地點可以確定了嗎?”展同和點頭道:“可以確定了,岱頂封天,社首山禪地。”展同和拿出一圖,展開道:“這是社首山圖。”

社首山與蒿里山相連,在蒿里山東北方向,陸博望盯着社首山圖看了一會,道:“泰山之巔封天,社首山禪地,蒿里山拜鬼神,妙極!妙極!六百里加急奏報上皇,我等靜候聖裁!”

展同和、傅靖慶、聞柏達齊聲附和同意。

石世宇把曲譜給了傅靖慶,傅靖慶如獲至寶,又誇了石姝一通。

一個艱鉅的任務完成了,這天晚上一干人等痛飲一場,一醉方休。陸博望半夜醒來,突然想起仁安殿來,慌忙起牀,叫起傅靖慶和展同和來,告訴他倆,仁安殿不能與上皇的金鑾殿一樣,要有所差別,經陸博望一提醒,展同和與傅靖慶的酒也醒了,嚇得戰戰兢兢。一番討論之後,確定仁安殿要比金鑾殿矮三磚,既保持了仁安殿的皇家規制,又表達了對上皇的無限敬仰之情。爾後讓一衙役連夜叫醒聞知縣,告知奏章明早暫緩進京。

第二天,奏章藍圖經過仔細修改後,六百里加急進京。

十天之後,上皇敕令到了,批准了東嶽廟的建築方案,賜仁安殿名爲天貺殿。

歷時十個月之久,天貺殿建設完成。

天貺殿矗立在高大寬闊的露臺上,露臺四周白色石雕欄板環繞,雲形望柱齊列。

殿闊九間,進深五間,重檐八角,斗拱飛翹,上覆黃琉璃瓦,檐間懸掛“天貺殿”的巨匾,檐下八根大紅明柱,柱上有普柏枋和斗拱,外槽均單翹重昂三跳拱,內槽殿頂爲四個復鬥式藻井,餘爲方形平棋天花板。整座大殿欒櫨迭聳,雕樑彩棟,貼金繪垣,丹牆壁立,峻極雄偉。

殿內祀泰山神,金身塑像巍峨高大,頭頂冕旒,身着袞袍,手持圭板,肅穆端莊。

殿內北、東、西三面牆壁上繪有巨幅壁畫《泰山神啓蹕迴鑾圖》,畫以殿後門爲界,東是“啓蹕”,起於後門東側,止於東南牆角;西爲“迴鑾”,起於西南牆角,止於後門西側。

啓蹕分恭送、禁圍、前驅、候駕四部分。恭送圖:起始部分爲宮殿一角,殿基爲蓮花須彌座。殿柱立粉堆金盤龍,柱礎飾覆盆蓮花,通過大殿的御路滿刻雲龍圖案。在御路兩側有八位甲冑武士,左右執金吾列仗。在宮殿前的漢白玉石橋上,十八位文官學士,戴黑色圓頂軟腳襆頭,着寬袖長袍,束革帶,腳穿白底皁靴,均雙手抱笏於胸前;禁圍圖:東嶽大帝頭戴冕旒,着青邊黃袍,雙手舉圭於胸前,端坐於玉輅之中。所乘玉輅,雙轅四輪,上立黃屋,其頂耀葉三層。黃屋前兩柱堆金升龍,柱上屋頂四角,龍銜紅色纓絡垂帶,輅輪有花葉形輻。玉輅前有六馬,轅馬兩側有御手,御馬兩側各有四名着盔甲的騎馬武士,舉旗前行,身佩魚形箭囊。在玉輅的左右前後,簇擁着衆多的文官武將,將東嶽大帝拱圍於中心。文官於前,武官於後。文官持笏板,着不同色彩及紋飾的寬袖長袍。武官或騎馬或步行,着甲冑執兵器,兵器有矛鴉項槍,戟刀、搗馬突槍、梭槍、屈刀、掩月刀等;前驅圖:在玉輅前面並行的是兩文官,均乘八人肩輿,旁有一人執華蓋。再前,至一大樹,祥獸若干,有麒麟、白象等。位於中心的白象背上,坐有一人,懷中抱瓶,瓶口溢出七彩祥雲,白象兩側有四武士護衛。獅子揹負一罐,內立珊瑚狀物,四周有光焰,御獅者形貌奇異。白象前有兩駱駝、兩麒麟、麒麟均有人騎駕。再向前爲儀仗隊、樂隊;迎駕圖:迎駕隊伍前擺一紅色供案,上置鼎及香筒。迎駕隊伍多文官。中有一鬼卒執葉狀傘,傘下有一地位尊崇的耄耋老者。

迴鑾分爲恭送、禁圍、前驅、迎駕四部分。恭送圖:文武官員肅穆站立,文官持笏板,頭戴黑色方頂展腳襆頭,武將戴鳳翅盔,着襯袍。最前居中有一位尊者着寬袖綠袍,佩紅色綬帶,旁有兩鬼卒,一執旗,一雙手捧一紅色樹枝;禁圍圖:東嶽大帝頭戴冕旒,着青邊黃袍,雙手舉圭於胸前,端坐於雙轅四輪玉輅之中。上立黃屋,其頂耀葉三層。黃屋前兩柱堆金降龍,柱上屋頂四角,龍銜紅色纓絡垂帶,輅輪有花葉形輻。文官武將玉輅拱圍於中心。最後有兩鬼卒舉擡一虎,一鬼卒牽馬回顧,與恭送隊伍相呼應;前驅圖:在玉輅前面並行的是倆文官,均乘八人肩輿,位於中心的白象的背上,坐有高鼻大眼一人,懷抱玉瓶。獅子揹負一罐,內立珊瑚狀物,上方飄有七彩祥雲,御獅者形貌奇異。白象前有兩駱駝載絹軸,有一人牽引;迎駕圖:宮殿正門洞開,殿基爲蓮花須彌座,殿柱立粉堆金降龍,柱礎飾覆盆蓮花通過大殿的御路滿刻雲龍圖案。在御路兩側有八位甲冑武士,左右執金吾列仗。有十八人的迎駕樂隊,分列御道兩側,樂隊有喇叭、角、笛、簫、鼓等,十八學士於樂隊前迎駕,儀仗設於石拱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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