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回 敢當碧霞登泰山

石振東回到濟南府,找到鍾木森夫婦,鍾木森的病情已經穩定,石振東拿出十兩銀子,說明來意,鍾木森躺在病牀上抓住石振東的手,淚流滿面:“恩人啊……”楊紅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響頭來,哭訴道:“石大哥……真是菩薩心腸……木森的病即便好了,碧霞沒了……俺倆活着也是沒意思……但願東家仁慈,同意我們贖回碧霞……”石振東安慰道:“弟妹放心,東家是個好東家,他不會拒絕的。”鍾木森又抓住石振東的手道:“振東兄,你這就和楊紅去東家贖回碧霞來,碧霞回來了,我的病就能好一半!”

原來,石振東來之前,賣鍾碧霞一事,楊紅一直瞞着鍾木森。石振東也認爲若是贖回鍾碧霞,對鍾木森的病一定大有裨益。石振東決定和楊紅到東家贖回鍾碧霞。到了東家,說明來意,東家痛快地答應了,收了銀子,送鍾碧霞回家,頗有難捨之意,誇讚鍾碧霞聰明穎慧。

鍾碧霞回來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鍾木森的病果然就好了一大半。看到鍾木森一家團聚,石振東十分高興,便把石世宇資助銀兩一事和盤托出,鍾木森和楊紅聽了更加感動,發誓到了泰安一定要向石世宇磕頭謝恩。

石振東惦念着鍾木森的病情,便在濟南府留了下來,邊打工邊照管鍾木森一家人。一個多月後,鍾木森徹底痊癒。正當一家人歡天喜地的準備去泰安時,東家找上門來,給他們介紹了一個活兒,蓋屋。一個宅院蓋完需要五個月的時間,石振東來到濟南已經一個多月了,想家,更想孩子,認爲時間太長,便不想接這活兒,而鍾木森卻迫切地想幹這個活兒。

鍾木森難爲情地說道:“振東兄,我們幹完這個活兒再回泰安吧?我總……總不能……兩手空空……”石振**然明白了鍾木森的心思,便爽快地答應了。五個月很快就過去了,結清工錢,石振東帶着鍾木森一家人回了泰安。

石振東領着鍾木森一家進了家門,王翠琳笑着迎了出來,一眼就喜歡上了鍾碧霞,渾身透着乖巧可愛,緊走了幾步抱起鍾碧霞,情不自禁地在她那紅撲撲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誇道:“多好的孩子!”隨即便熱情地往堂屋裡讓着,進了屋,瞧鍾木森和楊紅也是忠厚老實的本分人,便覺得親熱無比,尤其人家這閨女,越看越喜歡。

王翠琳衝上茶水,兩家人坐在一起寒暄着,才說了幾句話,便又忍不住把鍾碧霞抱起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鍾碧霞道:“鍾碧霞。”石振東覺得這個名字取得真好,便問道:“你會寫自己的名字嗎?”鍾碧霞道:“我會寫,我寫給你看。”鍾碧霞從王翠琳的懷抱裡掙脫開來,走到天井裡,打開鍾木森的工具箱,拿了一塊白色粉塊跑進屋裡,來到石振東面前,蹲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鍾碧霞”三個字。

王翠琳又抱起鍾碧霞笑道:“這名字聽着就好,誰給你取的?”鍾碧霞笑道:“當然是我姑姑啦。”楊紅道:“六年前,我們在山頂玉皇廟裡求神許願後,一位中年婦女給取的。”王翠琳如墜雲霧之中,問道:“碧霞?是個女孩子的名字,難道她那時就知道你要生個女兒嗎?”楊紅道:“肯定是了,她給了我一封信,囑咐我一定要等孩子出生後才能打開,裡面有孩子的名字。”王翠琳驚訝萬分:“喲,不得了啊!想必她一定是位神仙了,要不怎麼知道你肯定會生個女孩啊?”楊紅笑道:“是啊!當孩子生下來後,一看是個女孩,全家人都不高興,我爲此很是傷心,過了好幾天纔想起還有一封信這會事,拿出信打開來一看是個女孩的名字,全家人非常驚訝,覺得我們這個孩子是命中註定的了,那位婦人必定是位神仙無疑,想來這孩子也差不了那裡去,於是全家人才都高興起來。”

王翠琳笑道:“碧霞這孩子一定不是個一般人。”王翠琳的心裡羨慕得不得了,同時也頗感失落,自己就住在泰山腳下,怎麼就沒有這樣的奇遇呢?

石敢當回來了。鍾木森初見石敢當便覺這孩子周身洋溢着一股凜然正氣。長的虎頭虎腦,個頭比同齡孩子足足高了一頭。

王翠琳牽着鍾碧霞的手介紹給石敢當:“小敢當,天上掉下來個小妹妹。”石敢當握住碧霞的手笑嘻嘻地看着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鍾碧霞道:“我叫鍾碧霞。”石敢當道:“我叫石敢當,走,我領你爬山去。”鍾碧霞笑道:“好啊!我做夢都想着爬泰山啊!”

石敢當牽着鍾碧霞的小手出了家門。楊紅不放心地喊道:“你們要小心啊!”石振東笑道:“弟妹,你放心好了,我這個兒子做事靠譜。”王翠琳衝動地想講一講石敢當的英雄事蹟,但一想到公公的墓被盜一事,心裡突然涌起一股悲愴,欲言又止。

又寒暄了片刻,太陽就要落山了,王翠琳便開始張羅着做飯。石振東來到雞園子前,只楞了一瞬便迅疾轉身走開,不想迎面與王翠琳撞在一起。王翠琳抓住石振東的胳膊,小聲道:“你就是塊石頭,多好的一家人,連只雞也捨不得!”石振東撲哧笑了,小聲道:“你是看上人家的閨女了吧?”王翠琳小聲抱怨道:“說你長了個石頭腦袋一點也不冤,十兩銀子捨得,一隻雞舍不得!”

石振東收斂笑容,默然轉身進了園子,抓了一隻大紅公雞出來。

飯菜做好了,天也黑了下來。楊紅突然想起兩個孩子來,喊道:“哎喲!光顧拉呱了,忘了這倆孩子了。”放下手中活計,下意識地往外跑去。王翠琳攔住楊紅,道:“妹子,不慌,我去喊他們。放心吧,我們這個地方有泰山保佑,太平着呢。”

王翠琳出了大門便扯着嗓子喊起來:“石敢當……回來吃飯……石敢當……回來吃飯……”有人告知,看到石敢當去了泰山神廟,王翠琳到了泰山神廟,喊了一通不見回答。一鄉鄰迎面走來,道:“小敢當領着一個小女孩登山去啦。”王翠琳問道:“你看到他們了?”鄉鄰道:“太陽還老高的時候,我路過泰山神廟北門,碰到小敢當領一個小女孩從廟裡出來,我問他幹什麼去?他說上山。”王翠琳自言自語道:“這孩子真上山去了,我以爲他只是在家門口山腳下玩玩呢。即便登山去也該回來了。”

王翠琳只好往登山處去尋,過了一天門,碰到熟人便問見沒見到石敢當?有人說見到了,有人說沒見到。還有人說曾經要領着石敢當下山,石敢當不從,堅持要登上玉皇頂,那人只當是笑話說給王翠琳聽,笑道:“小孩子嘴硬,天一黑他還敢往上爬?現在估計再往上迎幾步就能遇到他了。”王翠琳聽了這句話,心裡踏實了,是啊,天一黑他不乖乖地下來纔怪呢?

王翠琳匆匆忙忙又往上走了一會,天徹底黑下來了,漆黑一片,腳下的盤道已分辨不清,雙腳只能慢慢地試探着深一腳淺一腳地向上登。王翠琳腦海裡浮現出鍾碧霞的笑臉來,心裡陡然慌張起來,霎時心便提到了嗓子眼上,又大聲喊起來:“石敢當……石敢當……石敢當!你聽到了嗎?聽到了就答應一聲啊!啊!”

山谷裡空蕩蕩的,只有王翠琳的迴音,沒有石敢當的應答之聲。王翠琳更加慌張起來,一面跌跌撞撞地向上登山,一面呼喊着“石敢當”。突然,山下傳來石振東的呼喊聲:“翠琳,等一等,我們來了。”聽到石振東渾厚的聲音,王翠琳的恐懼感消失了大半,回道:“我聽到了。你們快來吧!”王翠琳坐在臺階上等候石振東趕來。

石振東和鍾木森每人各打了一枝火把,有說有笑地走上來,楊紅則一臉焦灼地跑到王翠琳身邊,抓住王翠琳的手問道:“找到他們了嗎?”王翠琳搖頭道:“急死我了,我喊破嗓子也沒有回聲。”鍾木森道:“嫂子,不着急,路上振東哥都給我們講了,您家小敢當是個大英雄啊!我們還怕啥啊?”王翠琳的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有了火把照着,他們加快了登山的步伐。石振東心裡也有些不安,便安慰鍾木森、楊紅道:“你們都放心,這兩個孩子肯定沒事的,沿途寺廟裡的和尚道士見了,那裡有不照顧的道理。”鍾木森道:“是啊!振東哥,泰山是座保平安的神山,這麼好的兩個孩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聽了鍾木森這話,王翠琳心中悔恨頓生,忙跪在臺階上磕起響頭來,不住地禱告道:“玉皇大帝你可要保佑這倆孩子啊!人家碧霞還是遠道來還願的。”楊紅也有樣學樣,跪在臺階上磕頭禱告:“玉皇大帝您可千萬要保佑這倆孩子啊!”

突然一聲炸雷般的虎嘯從山上傳來,鍾木森手中的火把“啪”地掉在盤道上,王翠琳和楊紅癱坐在盤道上。石振東愣了一瞬,撿起掉在盤道上的火把,蹲下,遞給鍾木森,鎮定地說道:“放心吧,我這個兒子雖然年齡小,但經的劫難卻不少,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咱們快上吧!”說完這話,舉着火把,飛快地向山上奔去。鍾木森緊緊地跟在後面。

鍾木森問氣喘吁吁地問道:“泰山上有老虎?”石振東回道:“有!但從來沒有傷過人!”王翠琳大聲道:“玉皇大帝是不會讓老虎在泰山上作惡的。”楊紅大聲說道:“對對對!泰山是一座賜給生命的神山,碧霞是玉皇大帝賜給俺的,玉皇大帝是不會讓老慮傷害碧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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