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鶴抱着肥遺下了不周山,來到棲身的山洞,把肥遺放下,一邊流着淚,一邊挖着坑,坑挖好後,雙手託着肥遺,用臉頰親了親肥遺柔軟的身軀,悲痛欲絕,淚如雨下,喃喃自語道:“肥遺啊,我知道你喜歡我,儘管我不喜歡你,但一想到你捨身想救,縱然將身相許,可是你在哪兒呢?”說完這話,青鶴正欲將肥遺放入坑中,肥遺的身體突然蠕動了幾下,青鶴高興地叫起來:“肥遺!肥遺!你還活着!”青鶴抱着肥遺跑出山洞,當發現山洞外面和裡面一樣漆黑時,青鶴才意識到這是地獄不是天堂,看看懷中的肥遺,她努力回想着剛纔的情景,確信自己的判定,肥遺沒有死。我不能丟下肥遺不管,我要救活他!青鶴暗暗地下定了決心。
青鶴又把肥遺抱回山洞,放在一平坦處,一面撫摸着肥遺的身軀一面哼唱着天庭的小曲,希望以此來喚醒肥遺。除了休息之外,青鶴從未停止,小曲唱遍了,便給肥遺講天庭上的故事,故事講到搜腸刮肚,便再唱小曲,周而復始,從不止歇。
盤古開天后,山洞豁然明亮了許多,青鶴跑出山洞,興奮得跳了起來,金烏的光輝照耀着大地,不周山像一柄寶劍直插雲霄,她和肥遺棲息的山洞就位於不周山山腳下,山洞口不遠處一條清澈的小溪潺潺流過。這不是天庭嗎?“肥遺!肥遺!”青鶴一邊高興地喊着,一邊衝進山洞,抱起肥遺衝出山洞。
青鶴看看懷中的肥遺,渾身隆起着黑斑,醜陋不堪,青鶴皺起了眉頭,幾欲嘔吐,強行忍住了,心裡涌起一陣深深的內疚感:“肥遺是爲我才變成這樣的,我怎麼能厭棄他呢?”
青鶴抱着肥遺來到小溪旁,把肥遺擱在溪水邊,掏出白手帕,在溪水中洗過,仔細地爲肥遺擦拭着身子。青鶴道:“肥遺,你要是能夠醒來該有多好啊!地獄變得和天庭一樣了。”肥遺紋絲不動,青鶴的眼淚便又涌了出來。
青鶴爲肥遺擦拭完身子,便接着按摩肥遺的全身,而且不住地唱小曲講故事。金烏隱去之時,青鶴便把肥遺抱回山洞棲息,第二天天一亮,青鶴再把肥遺抱到小溪旁,擦拭完身子便一邊爲他按摩,一邊爲他唱小曲講故事。
幾天之後,習以爲常的隆隆的巨石滾動之聲突然消失了。青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認真聆聽了片刻,確信的確消失了,她渾身一顫,再想起地獄變天庭一事,料定一定有大事發生了。青鶴決定到山頂上去看看吳剛,探聽一下天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否對肥遺有利。於是她抱起肥遺,起祥雲躍上不周山山巔。山巔荒涼依舊,只是吳剛和桂花樹不見了。
青鶴高興萬分,地獄變成了天庭的模樣,夸父和吳剛都解除了勞動教養,她覺得天庭一定會赦免肥遺的,彷彿肥遺就栩栩如生地站在眼前。青鶴信心百倍地把肥遺放在一平整處,一邊爲他按摩一邊開始講故事。
青鶴講道:“從前,天庭有位神仙叫夸父,他力大無窮,性格倔強,脾性耿直,喜歡窮究事物的根源,有一次因爲追問玉皇大帝爲什麼做了天帝,惹怒了天庭,被罰入地獄勞動教養,向不周山上推一塊巨石,解決巨石爲什麼滾落下來這個問題。夸父絞盡腦汁也沒有解決這個問題,只好永不停息地向不周山上推巨石,讓衆神敬佩的是夸父那一絲不苟的精神和持之以恆的毅力;從前天庭有位神仙叫吳剛,他是巡天右將軍,他暗戀嫦娥,某天他喝酒後,闖入瑤池向嫦娥表白愛慕之情,被天兵天將抓獲,罰入地獄勞動教養,去砍一棵永遠也砍不倒的桂花樹。嫦娥因此也受到連累被貶入蟾宮。儘管衆仙大都譏笑吳剛,但我心裡還是挺佩服他的,他不是個僞君子,他能勇敢地向心愛的仙女表白,勇氣可嘉!”青鶴講故事的同時,一直關注着肥遺,希望他能有所反應,那怕是極其細微的一絲反應,這一天奇蹟終於發生了,肥遺那醜陋的身軀輕微地蠕動了一下,青鶴驚呆了,她一直期望奇蹟能夠發生,當奇蹟來到眼前時,卻又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時肥遺又蠕動了一下,青鶴渾身顫慄起來,她知道奇蹟真的發生了。青鶴柔聲道:“肥遺,你一定要堅強起來,青鶴就在你的眼前,你要站起來看他一眼啊!”青鶴說完這話眼淚流了下來,繼續講道:“從前,天庭有個仙女叫青鶴,她是王母娘娘的貼身丫環,她心地善良,謹小慎微,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邁一步,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非分之想,從來也沒犯過錯誤。她至今還記得那次災難發生時的情景,她清楚地記得,茶杯是穩穩當當地放在王母娘娘手掌之上的,可是那茶杯卻無緣無故地掉下去摔得粉碎。”說到傷心處青鶴哽咽起來,“王母娘娘一點舊情不念,判她轉世地獄。當她被押到南天門即將轉世之時,巡天左將軍肥遺趕到,拚死救下她。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偌大的天庭還有一位將軍真心對她好……”青鶴透過朦朧的淚眼看着肥遺,哽咽道:“肥遺……你怎麼還不醒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肥遺蠕動着伸直身軀,恢復了本像,站了起來。青鶴衝動地撲在肥遺身上哭泣道:“肥遺!肥遺!你終於醒啦!你終於醒啦!”肥遺俯視着青鶴,兩眼放射出仇恨的目光,聲音淒厲:“我醒啦!我不醒怎麼能復仇啊!”肥遺推開青鶴,雙手掐住青鶴細長的脖頸,高聲吼道:“你爲什麼害我?我救了你,你爲什麼害我?”青鶴辯解道:“我沒有啊!”肥遺冷冷一笑:“沒有?那丹藥是哪裡來的?”青鶴心裡明白了,肥遺一定是誤會了,要不要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一定不能告訴他!肥遺一旦知道真相定然會去報仇,那隻能是死路一條,青鶴決定不告訴他。
肥遺見青鶴不吱聲,更加認定是青鶴所爲,繼續質問道:“爲什麼?你不說?我就沒辦法了嗎?”青鶴痛苦地閉上眼睛,流下兩行熱淚。肥遺傷感地說道:“青鶴,救你,我死都不怕,你害我,我的心比死了還難受!”青鶴哽咽道:“肥遺,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害你!你是我的恩人,我怎麼會害你?”肥遺惡狠狠地吼道:“相信你?哈哈哈……”肥遺一陣狂笑之後,便把青鶴按倒在山巔之上。青鶴一臉驚恐:“你……你……你想幹什麼?”肥遺一臉壞笑:“你想讓我死,我豈能讓你活?”青鶴尖叫起來:“肥遺,不要啊,不要做傻事啊!”一面叫着一面用兩手拼命往外推肥遺。肥遺冷笑道:“做傻事?怎麼可能呢?我是堂堂的巡天左將軍,青鶴,你對我無情,別怪我對你不義啊!”
青鶴明白了肥遺的企圖,惶恐如一隻小兔,拼命掙脫,但是無濟於事。肥遺獸性激盪,貪婪地盯着青鶴,雙手顫抖着去解青鶴的衣衫。青鶴自知在劫難逃,便下定決心以死了之,拼命將頭去撞山岩。肥遺殘酷地笑了笑:“想死?晚啦!”肥遺揮手輕輕地拍了青鶴的太陽穴一下,青鶴便昏了過去。
肥遺從容地脫下青鶴的衣衫,佔有了她。事畢,肥遺站立不穩,委頓於地,又變成了蛇,蜷縮成一團。
青鶴醒來後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躺在岩石上,屈辱的淚水噴涌而出,慌忙抓起衣服穿上,心內悲痛欲絕。看看腳下蜷成一團的肥遺,痛苦地閉上眼睛。青鶴喃喃自語道:“肥遺,你我兩不相欠啦!”說完,縱祥雲飄下不周山。
青鶴站在山洞前小溪旁,看着小溪中自己的倒影,容貌依舊,美麗倩俊,然而此時內心的滄桑鉅變向誰訴說,不啻天壤。不由自主地便回想起照顧肥遺的這些日日夜夜來;想起南天門前肥遺挺身而出捨身相救;想起呂洞賓告訴她肥遺的轉世圖本來是她的。想到這兒心便軟了下來,心裡想道:“肥遺要是不救我,我青鶴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能厭棄他呢?是他讓我逃脫了轉世輪迴的劫難,我怎麼能丟下他不管呢?”想到這兒,青鶴咬咬牙駕祥雲躍上不周山,肥遺依舊蜷縮在那兒,他的頭脹大了有一倍,青鶴立即驚恐地喊道:“肥遺!”青鶴蹲下去發現肥遺脹大的頭部只是鼓起來的一層皮膚,且已破裂,青鶴內心稍安,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層鼓脹的皮膚揭開,發現肥遺的頭顱完好,只是皮膚鮮豔了許多,這才放下心來。青鶴於是抱起肥遺回到山下小溪旁。
青鶴又耐心地給肥遺擦拭身體,一邊擦拭,一邊唱歌講故事。但青鶴那曼妙的聲音裡沒有了間歇躍出的快樂,取而代之的是充滿着壓抑的傷感。
肥遺的皮膚自頭部之下漸次隆起,青鶴小心翼翼地扯了下來,拎在手中竟像是一條完整的蛇。青鶴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火,把蛇皮擲在地下,近前撿起一段枯枝,拼盡全力去抽那蛇皮,枯枝粉碎,蛇皮無恙,青鶴髮了瘋似的,雙腳拼命踐踏蛇皮,幾腳下來,蛇皮幾乎變爲齏粉。青鶴坐下來,面對着小溪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