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敢當、吳義君跟着至尊傲天高將軍打馬飛奔,片刻之後,只見前方路旁跪着一個人,那人身後是一座小廟,到了近前,至尊傲天高將軍勒住馬。路旁下跪之人是位老者,身旁躺着一根拐仗,見高將軍勒住了馬,一面磕頭,一面高聲喊道:“蒿里山土地,拜見至尊傲天高將軍。”
至尊傲天高將軍不耐煩地從鼻孔裡輕哼了一聲,放馬飛奔。石敢當看了跪在地上的蒿里山土地一眼,想起了爺爺,心裡一陣發酸,雙腿不由自主地用力一夾跨下白馬,疾馳而去。
離了蒿里山土地廟,接着便到了一座城樓前,城樓上書“蒿里山城隍”五個黑漆大字,城門洞開,城門外兩側各站了一排官吏。到了近前,衆官吏跪地磕頭齊聲高呼:“恭迎至尊傲天高將軍!”至尊傲天高將軍勒住馬,道:“起來吧!”未及衆官吏起身,至尊傲天高將軍打馬飛奔,揚長而去。
出了蒿里山城隍,便到了鬼門關,至尊傲天高將軍勒住馬,石敢當擡頭觀看,只見眼前聳立着一四角飛檐樓亭,山門空闊如宇,古意蒼茫,泛着血鏽色。橫匾鐫有"鬼門關"三個大字,右側樹一石碑,上書"此冥府也!",關前左右兩側各有一青面獠牙厲鬼,左側厲鬼舉槍,右側厲鬼挺戟。
至尊傲天高將軍下了馬,石敢當和吳義君旋即也下了馬,此時,兩厲鬼已認出高將軍,立即丟掉槍戟,綠臉綻放,翻滾着來到近前,跪地叩頭嚎叫:“拜見至尊傲天高將軍。”至尊傲天高將軍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兩厲鬼自覺無趣,便起身站立一旁,戰戰兢兢。
至尊傲天高將軍向石敢當拱手道:“石敢當,趙相公令我送到此處即可,二位可自行入內,十殿閻君已有安排。”石敢當和吳義君拱手謝過。至尊傲天高將軍正欲翻身上馬,不料兩厲鬼突然滿血復活,衝石敢當和吳義君喊叫道:“路引何在?”話音未落,高將軍的一隻手掌倏然而至,“啪啪”兩聲脆響,兩厲鬼頹然倒地。擡頭觀看,至尊傲天高將軍一行已絕塵遠去。
兩厲鬼驚恐莫名,慌忙打開關門,跪送石敢當、吳義君入了鬼門關。
甫一入關,吳義君便哈哈大笑,石敢當詫異地盯着他,吳義君道:“可笑可笑真可笑!原來天庭人間和地獄,主與僕,貴與賤竟是如此的一致啊!人世間有一句話挺時髦的,‘當我們的靈魂穿過墳墓站在上帝面前的時候,我們是平等的’假如說這話的那些人,看到至尊傲天高將軍掌摑厲鬼的話,不知道該做何想?歐耶!”石敢當道:“誰是上帝?”吳義君道:“我也說不清,大約地位和人間的皇帝、天庭的玉皇大帝差不多吧。兄弟,上帝也罷,皇帝也罷,玉皇大帝也罷,位子就一個,金貴啊!坐在位子上面的人想保住自已的位子,位子之外的人朝思暮想地想坐上去,這是一個怎樣的情形啊?你懂嗎?兄弟。”
石敢當搖頭道:“我不懂。”石敢當陡然覺得吳義君的言談之中充滿了滄桑和淒涼,忙乎不是他這般年紀所應該有的,也許神仙都這個樣吧。吳義君道:“我突然想起殺人越貨這個詞來了。爲什麼殺人?是爲了越貨。反之,要越貨你就得殺人啊!”
吳義君這話石敢當聽得刺耳,如鯁在喉,卻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他,這時一陣腥風撲面襲來。一條小溪橫亙在面前。小溪之上自東向西架有五座奈何橋,小橋由東向西高低排列,第一座橋是赭赤色,第二座橋銀白色,餘者皆爲暗黃色。
走近橋邊,石敢當正欲邁步從金橋上通過,吳義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一躍飛過了奈何橋。
前行不遠,隱約聽到陣陣哭聲傳來,石敢當擡頭觀看,只見地勢陡然高升,最高處有一建築物,望之既似天然的山岡,又似建築的廟宇,造型奇異,上寬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上面人影憧憧,哭聲淒涼。
繼續前行,有一條石級小路通向高處,兩人登上小路便聽到上面傳來鬼卒的呵斥聲:“閻王有令,快快離開,有貴客來臨!”哭聲大作,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若有不從者,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石敢當很是吃驚,心道:“我沒有聽錯吧,難道了凡在這兒?”
霎時哭聲消弭,石敢當和吳義君繼續拾級上登。只見小路四周盡是刀山劍樹,陰森恐怖,登上最高處,是一片開闊的平臺,頂端鐫有“望鄉臺”三個黑漆漆的大字。
石敢當剛踏上平臺,平臺對面通道處,一個熟悉的黑影急匆匆地跑到近前,跪下磕起響頭來,顫聲道:“了凡迎接平魔大將軍!了凡給平魔大將軍請安!了凡向平魔大將軍請罪!”果真是了凡道長,石敢當道:“你起來吧!”了凡道長道:“小人罪大惡極,不敢面對大將軍。”
石敢當聽了這話,正中下懷,道:“你起來吧。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你既已離世,陽世的罪惡便掀過去了。我只想聽你講一講真話,找出元兇,回到陽世之後還苦主一個道。”了凡道聽了,心中大喜,日思夜想的機會終於來了,於是又誇張地磕了三個響頭方纔起身。
了凡起身後,注視着石敢當,笑道:“石將軍,您長大啦!也長高啦!看到您我真高興!自古英雄出少年,北疆平魔非您莫屬!”吳義君冷眼瞅着。石敢當正色道:“道長,你爲何自認罪大惡極,從實講來!”
了凡道長捶胸頓足道:“嗨!大將軍,我錯就錯在不該輕信石世宇的鼓惑,圖謀您家的聖泉,以至於鑄成大錯,搭上了全家的性命。真是報應啊!”說到此處,了凡情不自禁,放聲悲哭,旋即卻立即止住,“石世宇是泰安這一系列蹊蹺案件的幕後黑手,大將軍您一定要明察啊!”
冥冥之中這就是石敢當自已想要的答案,聽到之後,心裡卻是無比傷感。既來之,則安之,只有真相是真理。石敢當平靜了一下情緒,問道:“了凡,你爲何在此?”了凡道:“值日功曹令我來前來迎接石將軍。”
吳義君大怒,質問道:“大膽了凡,竟敢信口雌黃,值日功曹的編制在天庭,他怎麼會在地獄當值?”了凡跪地磕頭道:“這位神仙大人請息怒,地獄之中的確設有四值功曹府,四值功曹在天庭和地獄輪流當值,今日值日功曹當值。神仙如若不信,稍候便能見到值日功曹。”吳義君知道誤會了了凡,便道:“我且信你,你起來好好回答石將軍的問話,若有半句假話,豈能饒你?”了凡戰戰兢兢地站起來。
石敢當問道:“你說石知縣是泰安這一系列案件的幕後黑手,有何證據?”了凡道:“您家有聖泉是他告訴我的,把您投入水庫的那個黑衣道士是他找的,散佈您爺爺的棺材裡有金銀財寶、寶劍也是他安排的。”石敢當心寒如冰,道:“他這樣做目的是什麼?”了凡道:“把您家逼出橋溝,將聖泉佔爲已有。”石敢當道:“玉瓶掣籤也是這個計劃的一部分?”了凡低聲道:“是。”
石敢當道:“可是,聖泉卻是你家佔有了。”了凡道:“不錯,是我家佔有了。這是石世宇早就計劃好了的。聖泉,可謂天下第一祥瑞,能夠稱得上天下第一祥瑞的,定是龍脈無異。他家只有一個女兒,居之無益。我家有男兒,居龍脈,做皇帝,順理成章。做爲交易,我出錢讓他做官做大官。”
石敢當道:“你死於誰手?”了凡道:“聞柏達之手。”石敢當道:“你有什麼證據?”了凡道:“不需要什麼證據。大堂之上,他說了算,他不想讓我死,誰也做不到。”石敢當道:“他是怎麼做的?”了凡道:“先讓石世宇穩住我,然後再給我服下啞藥。大堂之上我口不能言,只能眼睜睜地被打啊!”
石敢當道:“你當時用手想寫什麼?”了凡憤然道:“我想寫‘聞柏達貪贓枉法’五個字,聞柏達既然殺人滅口,我也只能拼個魚死網破啦!我萬萬沒想到,關鍵時刻,石世宇站在了聞柏達一方,唉!真應了那句話啦!”石敢當道:“哪句話?”了凡道:“‘忙忙碌碌,啞口無言!’石將軍,貧道的四柱推命獨步天下,可惜啊,我雖然自已推的精準,卻不能領悟,作繭自縛,爲石世宇做了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