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回 厚生棋輸先着

石敢當枯坐將軍府正在冥思苦想除魔大計,秦憶梅瘋跑着來到將軍府,要見石敢當,守門兵士不認識她,要先行通報。秦憶梅大聲呼喊:“石將軍,快去救救馬厚生吧,馬厚生去跳黑龍潭啦!”石敢當聞聽此言,立即跪了出來,兵士見狀放開秦憶梅。

秦憶梅狂奔至中庭遇到石敢當,撲通跪下,抓住石敢當的手,哽咽道:“石將軍,厚生哥去跳黑龍潭啦!誰都知道,下過黑龍潭的人,沒一個活着上來的。”石敢當當然知道這事的可怕,來不極細問緣由,大喊一聲:“備馬!”衝馬廄奔去。

兵士剛解開馬繮繩,石敢當便跳上馬背,打馬衝出將軍府。隨侍片刻慌亂之後,也騎馬奔黑龍潭而去,秦憶梅哭哭啼啼地衝出將軍府向黑龍潭跑去。

石敢當風馳電掣般趕到黑龍潭,遠遠地看到馬厚生站在黑龍潭邊,石敢當大聲喊道:“厚生哥,等一等!”此時,馬厚生脫得身上只剩下一條短褲,牙咬利刃,正欲縱身一躍,跳入黑龍潭。聽到石敢當喊他,心裡很是激動,收住腳步,剛轉身,石敢當已飛馬而至。

馬厚生剛向回走了幾步,便猛然醒悟,迅疾轉身發力向黑龍潭躍去。馬厚生的舉動石敢當看得一清二楚,石敢當手按馬背,縱身一躍便到了馬厚生身前,回身之際,手掌輕推,馬厚生踉踉蹌蹌地倒退了七八步方站穩,馬厚生收了利刃,滿臉羞愧。

石敢當厲聲質問道:“厚生哥,你爲什麼要跳這黑龍潭?”馬厚生支支吾吾着說不出話來,石敢當道:“厚生哥,你不會想不開吧?泰安人都知道,黑龍潭有去無回!”馬厚生道:“我去摘那朵水蓮花。”石敢當大吃一驚,道:“這只是傳說,你也信?”

傳說黑龍潭內有一株水蓮花,人若吃了便能長生不老,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達官貴人都希望得到她,懸賞重金利誘天下勇士入潭摘花,怎奈無一生還,後來便無人相信了。世人多畏懼黑龍潭是盤古的神府一說,望而卻步,有逞能好事者偶爾入潭,也是無一生還。

馬厚生道:“我相信!”石敢當一臉不解,道:“你甘願冒着生命危險去摘那水蓮花幹什麼用?”馬厚生低聲支吾道:“……東家……變卦了……不要銀子……要這水蓮花……”石敢當恍然大悟,氣憤填膺,再看厚生那神情,知道勸也無用,於是便打定了主意。

石敢當輕鬆一笑,道:“厚生哥,這事好辦啊?那水蓮花若有,我下去定能手到擒來。”馬厚生心中叫苦不迭,怕什麼來什麼,他打定主意,決不能讓石敢當下黑龍潭。便道:“好兄弟,這是我自己的事,你是何苦呢?”石敢當道:“厚生哥,此言差矣!天上只有一個月亮,馬厚生和石敢當是一個人!”

馬厚生知道石敢當的脾氣,這麼些年來,兩人發生的所有爭執,石敢當從來沒有妥協過。到黑龍潭裡去摘那水蓮花,註定九死一生,我怎麼能讓敢當兄弟替我下去呢?扇子崖下的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心中感慨萬端,急中生智,便有了主意,何不如法炮製?然而,石敢當多機謀,臨場應變快,並無十足把握,於是笑道:“好兄弟,我自己的事情就讓我自己承擔吧?我下去,一看情形不對就接着游上來。”石敢當道:“我的功夫比你強,我下去安全把握比你大。”馬厚生道:“你有平魔重任在身!”石敢當笑道:“那我更應該下潭,一個連黑龍潭也不敢闖的石敢當,還談平什麼魔?”

馬厚生一臉無奈,俯身從地上撿起一片樹葉,憨厚地笑了起來,石敢當豈有不知之理,笑道:“厚生哥,老辦法?”馬厚生道:“對!扇子崖下的老辦法。那次,你欺騙了我,這次我不會欺騙你。誰猜中了誰下潭,絕不食言!”石敢當笑道:“厚生哥也和我玩起兵法了。”

石敢當話音未落,一步逼近馬厚生身前,擡手一指點中了馬厚生的穴道,馬厚生跌坐在地上,一臉焦灼,張着嘴說不出話來。石敢當笑道:“厚生哥,人不可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裡,先下手爲強,你懂嗎?”

這時,石敢當的四名隨侍飛馬而至。石敢當令道:“你們聽了,速調一百名兵士,守衛黑龍潭,我不上來,任何人不能靠近黑龍潭半步,特別要給我看好厚生哥!另外,告訴鍾碧霞,就說老奶奶招我去潭中共議平魔大計。”一名隨侍飛馬回將軍府調兵,另三名隨侍圍在馬厚生周圍。

石敢當沉穩地來到潭前,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的奇石,欣慰地笑了,縱身一躍,像一條飛魚,一閃之間沒入清幽的潭水中。

黑龍潭前發生的這一切,都被躲在山坡上松樹林裡的黃大力看到了,黃大力飛奔回黃家向老爺彙報去了。

黃大力是奉黃萬山之命來監視馬厚生的。馬厚生賣了石敢當的那匹黃驃馬,湊起了五十兩銀子,和秦憶梅高興地送到黃萬山面前。黃萬山卻變卦了,陰陽怪氣地說,厚生你把銀子拿回去吧。馬厚生忙問爲什麼?黃萬山說,昨晚老奶奶託夢給我了,說黑龍潭裡有一朵水蓮花,我如果吃了她,不出一年,你大娘就能給我生一對龍鳳雙胞胎。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你去黑龍潭給我摘來那水蓮花,我不但把憶梅嫁給你,我還再拿五十兩銀子送給憶梅做嫁妝。有這一百兩子,你馬厚生便能買上二十畝地,不但你小兩口子能夠過上幸福生活,你爹也能跟着你們享福。無奈,馬厚生只能答應。任憑秦憶梅再三勸說,馬厚生執意要闖黑龍潭,拿起一把利刃便奔黑龍潭去了。

黃萬山對此也是有顧慮多多,便讓武大力暗中追隨,以防馬厚生以假亂真,摘上水蓮花是他黃萬山的,馬厚生死在潭裡,他亦能置身事外,石敢當若問起來,也好一推六二五,你石敢當再厲害,頂着盛名,能拿我老漢怎麼樣?

石敢當跳入黑龍潭,如魚得水,胸前奇石在幽暗的水中發出五彩光芒,照得潭內光亮洞明,他發力迅疾向潭底沉潛,片刻之後,便憋得頭眩耳嗚,平素戲水此時便要浮上去換口氣再下來,這時卻不行,上去下來,不是做無用功嗎?沒辦法,繼續發力下潛,力有不逮,便不由自主地喝了幾口水。石敢當心裡一陣發慌,形勢緊迫,擺在面前的選擇只有兩個,上或者下。石敢當選擇了繼續向下,他猛喊了幾口水,運足全力向潭底深潛。

石敢當的看到下方突然開闊起來,一處氣派的洞府出現在眼前,洞府內向外綻放出柔和和光芒來,石敢當大喜,心道:“難道這就是盤古的府邸,我一定要見到盤古,求他傳授我武藝。”想到這兒,石敢當抖擻精神,猛喝了幾口水,拚盡全力下潛,旋即,石敢當看到洞府內走出一位紅衣少女,瞪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吃驚地看着他。

石敢當正欲向她打聽盤古的消息,一陣暈眩襲來,他意識到自己潛水的時間已經到了極限,必須立即返回,否則就會有生命危險。石敢當下意識地翻轉身體,正欲發力上浮,卻發現在洞口上方的巖壁上搖曳着一朵雪白的水蓮花,石敢當拚盡全力,探手向水蓮花抓去,一陣劇烈的暈眩襲來,石敢當的腦海裡浮現出爺爺、爹孃、鍾碧霞的身影后便失去了知覺。

那位紅衣少女是瓊瑛,這日瓊瑛奉父王之命前來看望盤古,正欲告別之際,一陣陣五彩繽紛的光暈從洞外映射進來,瓊瑛吃驚地看着盤古,盤古面露喜色,道:“瓊瑛,有客來訪,你將他引來見我。”瓊瑛應聲奔洞門而去。

瓊瑛出了洞門,便見石敢當的右手已經抓住了那朵水蓮花,大駭,忙躍起阻止,晚啦!石敢當已將那朵水蓮花塞進嘴裡去了。瓊瑛大怒,抓住石敢當的頭髮向外一帶,只見石敢當牙關緊咬,全然不見那朵水蓮花的影子。無奈,瓊瑛抓住石敢當的手臂將他拖進洞去。

瓊瑛將石敢當拖至洞中,擲於地下,看也不看一眼,便急忙跪在盤古面前,自責道:“天尊,瓊瑛辦事不力,未能阻止來人吃掉了水蓮花。”盤古先是一怔,旋即開懷大笑,道:“難道石敢當就是那個有緣人?”瓊瑛大吃一驚,道:“他是石敢當?”盤古道:“對,他就是石敢當。剛纔我們看到的那陣陣光暈,就是奇石發出的,奇石在石敢當身上,他應該應是石敢當。”

瓊瑛道:“那我趕緊救他!”盤古道:“不用!他既然已經吃了那朵水蓮花,就應該平安無恙!”話音未落,石敢當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跪下,一面磕頭,一面朗聲道:“石敢當拜見盤古天尊!”盤古道:“石敢當,你怎麼知道我是盤古?”石敢當道:“剛纔我聽到了您和那位神仙姐姐的對話,但我體力不支,既站不起來,也說不出話來。所以,不能立即起身磕頭,請盤古天尊恕罪!”

瓊瑛聽了石敢當稱呼自己爲神仙姐姐,開心地笑了,她打量着石敢當,只見這石敢當生得虎背熊腰,面龐英俊,濃眉大眼,心中頓生愛慕之情。

盤古道:“石敢當,平身吧。”石敢當繼續跪地磕頭道:“石敢當懇請天尊收我爲徒,傳我武藝!”盤古略一沉吟,道:“傳你武藝不是不可以……”石敢當大喜,忙磕頭大聲道:“多謝恩師,徒兒石敢當給您叩頭啦!”盤古道:“且慢……石敢當,看在你小小的年紀,胸懷平魔大志,且肩負着廣佈平安的重任,我答應傳你武藝……”盤古舉手向後一揮,掛在洞壁上的軒轅弓迅疾地飛向石敢當,石敢當穩穩地接住,“不過我是有條件的……你拉得開這軒轅弓,我便收你爲徒,傳你武藝。拉不開,怎麼能做我的徒弟呢?我也只好奉勸你放棄平魔吧!”

石敢當大喜,道:“謹遵天尊之命!石敢當一定奮力將這軒轅弓拉開。”石敢當說完這話,轉身面向洞壁,左手握弓背,右手抓弓弦,運足力氣吃力地拉開了軒轅弓如滿月,停頓了片刻,緩緩地收了弓,轉身面對着盤古,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盤古倏然躍起,揮掌拍向石敢當,等石敢當反應過來,盤古已經端坐在龍椅之上,軒轅弓掛在了龍椅後面的洞壁之上。石敢當捂着胸口搖晃了幾下,方纔努力站穩。忙跪下叩頭道:“徒兒給師傅磕頭啦!”盤古笑道:“孺子可教,起來吧,我不喜歡跪着的徒弟!”

石敢當高興地站起身來,瓊瑛走過來抓住石敢當的手,道:“石敢當,恭喜你,不知道有多少神仙做夢都想拜天尊爲師,可是天尊從來沒有收過徒弟,你是第一個,恭喜你!”石敢當道:“神仙姐姐,謝謝您救了我。”瓊瑛笑了,道:“其實救你的是你自己,那朵水蓮花是你自己摘下吃掉的。我忙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啦!若不是那朵水蓮花,你一個凡人,怎麼能活到現在?”石敢當一臉尷尬,道:“我也是糊里糊塗地就吃掉了。”

瓊瑛笑道:“你和她有緣啦,真是讓人羨慕。石敢當,你今年多大了?”石敢當道:“十六歲。”瓊瑛高興地幾乎要跳起來,道:“我十五歲,石敢當,你比我大,你應該叫我妹妹纔對啊!”石敢當道:“好,我很高興多了一個神仙妹妹。”瓊瑛又面向盤古,跪下磕頭道:“瓊瑛恭賀天尊收石敢當爲徒!”盤古笑道:“瓊瑛快快起來!我說過多少遍了,你到我這兒不用跪!”瓊瑛道:“瓊瑛不敢!爹爹時常教育我,上下尊卑,禮儀之節萬萬不可少!”盤古心裡頗爲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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