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後,賀思敏就將一份厚厚的投資可行性分析報告交到叔叔手上。叔叔花了一個通宵將報告看完,次日將他叫到酒店客房裡,對他說:“思敏,我這次回來,除了捐資辦學,造福鄉里外,也打算在家鄉投資辦廠。本來,我只想投資幾千萬元。可是,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拿出這麼一份詳盡的報告,真是很了不起,讓我看到了大陸人的實幹精神。況且,這份報告也消除了我心中的一些擔心。所以,我經過考慮,決定加大投資力度!”
最終,經過多方努力,叔叔跟銅業公司簽訂了合資建設三十萬噸電解銅項目的協議。
項目簽約後,緊接着就開始了緊鑼密鼓的籌建工作。一天,賀思敏被老袁叫到辦公室。他剛坐下,老袁就說:“老賀,經銅業公司黨委研究,決定任命你爲銅業公司副總工程師兼金龍冶煉廠現場建設總指揮。”
賀思敏一聽,頗感意外,連忙道:“袁總,這麼重的擔子,我恐怕幹不了。”老袁微笑地:“這是組織上對你的信任,當然,也是外方提出來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勝任!”
賀思敏自然知道,自己這次之所以能夠被破格提撥,完全是因爲叔叔的這項投資。
事不宜遲,老袁要求他立即走馬上任。這天上午,賀思敏接到公司辦公室的電話,讓他去參加經理辦公會。因爲是臨時通知,他去遲了,等他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人。
這是一間很大的會議室,有百十來平米,除了中間寬大的會議桌外,四周靠牆的椅子上也坐了不少人,參加會議的起碼有三、四十人。老袁坐在桌子的上首主持會議。
賀思敏見別人先到了,便抱歉地對老袁道:“袁總,對不起,我來晚了。”老袁不介意地擺手道:“沒關係,會議還沒開始。”他見賀思敏要去牆邊找座位,連忙叫住他,指了指會議桌旁邊緊靠自己的一張椅子道:“老賀,過來,你就坐這兒。”賀思敏只好走過去坐下。
這是賀思敏第一次參加公司經理辦公會,現場許多人還不認識他。老袁笑着對大家介紹道:“賀思敏同志,公司副總工程師兼金龍治煉廠現場建設總指揮。”
賀思敏見老袁介紹自己,連忙站起來給大家鞠了個躬。
待他坐下後,老袁笑着道:“我跟老賀是老朋友了,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會場上的人一聽,十分驚訝,許多人竊竊私語。坐在賀思敏對面的一位公司副總頗感興趣地:“袁總,這裡面一定有故事吧?說給我們大夥兒聽聽怎麼樣?”
老袁便將自己在試驗廠挖防空洞時被困於地下,賀思敏帶領工人們掘洞逃生的故事說了一遍。與會人員聽了驚歎不已,他們再看向賀思敏時,目光裡充滿了敬佩和讚歎,弄得他挺不好意思的。
說笑了一會兒,老袁收斂臉上的笑容,道:“好了,現在我們開會。今天會議的主題只有一個,那就是研究金龍冶煉廠的籌備工作……”
經過大半年的籌備,這年端午節過後,金龍冶煉廠正式開工建設。這是東陵市迄今爲止最大的中外合資項目,總公司和省裡都派來了領導,叔叔也特地從美國飛回來參加開工儀式。
開工典禮舉行那天,只見擬建廠址上搭設了一座巨大的主媳臺,上方懸掛的紅底白字的橫幅上寫着:金龍冶煉廠暨年產三十萬噸電解銅項目一期工程開工典禮。
臺下,上千名建設者齊聚會場,現場紅旗招展、鑼鼓喧天。總公司和省裡領導,以及市委書記、市長和銅業公司主要領導都蒞臨現場出席開工典禮。
開工典禮由賀思敏主持,總公司和省裡的領導發表了祝辭後,市長代表市裡發表講話,他對投資雙方表達了感謝,表示要全力支持項目建設。接着,老袁和叔叔代表中外投資雙方作了表態性發言,表示一定要保證項目順利建成。
最後,賀思敏宣佈項目正式開工。現場燃放起了鞕炮,升起了彩色氣球,氣氛十分熱烈……
當天傍晚,賀思敏回到家,見趙勇已經在屋裡等他了。他知道,趙勇是來向他打聽赴美留學的事。
七十年代初的時候,趙勇被單位推薦上了大學,畢業後分配到研究所工作。但是,他這個工家兵大學生在單位裡一直不太受到重視,他便動了去美國留學的念頭。然而,自費赴美留學需要有人提供擔保,他便找到了姐夫,想讓賀思敏找叔叔爲他提供擔保。
當時,賀思敏問他,去美國留學費用不少,你負擔得起嗎?趙勇說,他這些年積攢了一些,還可以邊上學邊打工。賀思敏見他態度很堅決,便答應去找叔叔。他本打算打電話給叔叔,正巧叔叔回國參加開工典禮,便當面跟他說了。
趙勇急切地等待着消息。賀思敏坐下後喝了一口水,對他道:“我二叔答應爲你擔保。而且,你的學費和生活費都由他出,你就不用那麼辛苦了,好好學習就行了。”
趙勇一聽,十分高興,連忙道:“這真是太好了,謝謝姐夫!”賀思敏笑道:“一家人,說什麼謝謝?”……
這一天,趙娟走在大街上,迎面碰見一位中年婦女,對方看見她愣了一下,連忙喊道:“趙娟,是你嗎?”
趙娟停下腳步,仔細一瞧,認出對方原來是玉香。快三十年沒見了,玉香明顯變老了,臉上添了不少皺紋,頭髮也白了許多。
玉香笑着問:“趙娟,你還好嗎?”趙娟連忙點頭道:“還好,還好。”
“孩子們也好吧?”
“都好,你呢?孩子們好嗎?”
“好,好。”玉香道,“我家老葉已經退休了,我過兩年也要退了。”停了片刻,玉香有些遲疑地:“賀思敏……他還好嗎?”
趙娟笑着說:“挺好的。他呀,這段日子忙得很,整天也不着家。”玉香瞅着她,輕聲嘆了口氣,有此歉疚地說:“趙娟,謝謝你。這些年,多虧你照顧他了……”
“瞧你說的。”趙娟笑道,“自己的男人,照顧他還不是應該的嘛?”玉香似乎有些尷尬,連忙點頭道:“對,對,你說的沒錯。”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便分手了。
經過兩年緊張的建設,金龍冶煉廠一期工程順利地投產了,叔叔又從美國趕回來參加了投產慶典。當晚,老袁沒宴款待他,賀思敏作陪,出席酒宴的還有銅業公司的幾位領導。
叔叔看上去很高興,席間頻頻興杯。他放下酒杯後,感慨地說:“真想不到啊,項目這麼快就建成了。不瞞諸位,這大大出乎了老朽的預料!”
老袁笑道:“賀先生,這都是您侄子的功勞,這兩年他可是沒日沒夜的。金龍冶煉廠一期提前投產,他可以說功不可沒!”
“謝謝你們如此器重他。”叔叔點頭道,“這次回來,看到家鄉的變化日新月異,真是很了不起啊!老朽不才,願爲家鄉建設盡綿薄之力。所以,老朽打算加大投資,將二期的產能擴大一倍。”
老袁一聽,異常興奮,連忙道:“賀先生的拳拳愛鄉之心令人欽佩,銅業公司一定大力支持!銅業公司制定了到本世紀未電解銅產量達百萬噸的目標,有了賀先生的鼎力相助,這個目標一定能順利實現!”……
星期天,趙娟正在家裡忙家務,從門外走進來一位大姑娘,甜甜地喊了一聲:“趙姨好。”
趙娟一瞅,原來是吳天寶家的三妞吳愛霞。吳愛霞已經長成一個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看上去愈發水靈了。趙娟已經半年沒見她了,今日一見,分外親切,連忙問:“三妞,你大學畢業了嗎?”吳愛霞點頭道:“畢業了。”
“分配到哪兒工作?”
“就在銅業公司,具體哪個單位還不知道。”
趙娟憐愛地瞧着她,用手幫她捋了捋額上的散發,輕聲道:“還是你爭氣。家裡出了大學生,你爸你媽臉上都有光。”
吳愛霞笑着問:“趙姨,建國在家嗎?”趙娟點頭道:“他在房間裡呢,你快去吧。”
“趙姨,那我過去了。”吳愛霞說罷莞爾一笑,轉身去了賀建國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