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蕭旋空,冷氣肅殺,樹葉搖動,風吹無痕。
瀟竹眸子幽冷,嘴角緊抿,面容冷寒,掌心旋起陣陣一陣沙塵暴朝這幾個不知好歹的夜遊神襲來。
“上......上竹仙尊,有話好好說。”夜遊神們抱頭鼠竄,生怕被瀟竹一個沙塵暴不知甩到何處去。
骨子內已經激發嗜血殺戮的瀟竹早已任何人都抵擋不住,他青絲飛揚,衣袂飄飄,將一個夜遊神吸在掌心裡,欲將他一命嗚呼。
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粗獷的聲音急急的響起:“上竹仙尊,且慢。”
聞言。
瀟竹回眸,來人正是閻王殿的判官。
判官是冥界的陰司判官,長得凶神惡煞,但卻心地善良,公正廉明,職責是判處人生前的輪迴生死。
掌心的沙塵暴一點點逼進那夜遊神的體內,判官腳步生風,迅速阻止:“上竹仙尊,您此次前來大鬧閻王殿,這......這要是讓閻王爺知道了,我們也不好交差不是,您高擡貴手先饒了這夜遊神一命,有何事您找我說,我來替您解決。”
判官表情陳懇,微微頜首,望着瀟竹那陰冷的表情不禁打了一個哆嗦,話說這判官在仙界,冥界已有千萬年了,但還是第一次見瀟竹有如此強大的殺戮之氣。
實在是令人心生畏懼啊。
“若想讓本仙饒過這夜遊神,先讓他將手中的魂魄還我。”瀟竹語氣陰冷,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判官聞言,連連點頭:“好,好,好。”
應着瀟竹的請求,判官用手中的判筆使勁兒的敲了敲夜遊神的腦袋,訓斥着:“夜遊神,還不快將魂魄還給上竹仙尊。”
夜遊神微微一愣,急忙把手擎了過去,哆哆嗦嗦的說:“上竹仙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我把魂魄還您,您饒了小的一命吧。”
虛弱的魂魄忽閃忽滅,瀟竹小心翼翼的將魂魄鎖在了自己的掌心內,而後掌心一鬆,那夜遊神‘咣噹’摔在了地上。
連連發出疼痛的悶哼聲,一眼也不看瀟竹,坐在地上連連往後退去。
判官在心裡偷偷的鬆了一口氣,這上竹仙尊頗有當年齊天大聖孫悟空鬧閻王殿的風範啊,甚至比齊天大聖更甚。
唉,一個個都是那不好惹的主兒誒。
瀟竹蕭風瑟瑟,黯眸幽深:“帶我去見閻王。”
子時來到,雞鳴天紅。
一襲肅冷的殺氣讓判官望而卻步,他將距離與瀟竹稍稍拉開了一些,恭敬的貓着身子,手臂伸展至前方,前方是一條漆黑的,仿似一條深淵的無底洞一般的斷橋之路,行走此橋,定要集中精神,保持意念,若意念分散,腳下的斷橋如空空如也的山崖一般,便會墜入那死淵內。
異象的天空如殘陽流血一般,彤紅彤紅的半邊天映照在瀟竹陰冷的面容上,判官在前面爲瀟竹帶路,腳下川流不息的疾風徐徐穿過,弄得判官心驚膽戰,跟瀟竹在一起實在是挑戰心理極限啊。
閻王殿陰森淒冷,四處哀鳴。
閻王爺一襲大黑蝙蝠袍,紅色髮絲張飛,大黑胡誇張的掛在下巴處,他一雙幽深的眸子凝着從斷橋處疾步而來的瀟竹和判官,黑暗的陰司桌上泛着冷冷的啞光,閻羅王見來人,站起身來,微微頜首:“上竹仙尊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你不是去尋找六界之寶了麼。”
瀟竹行至在閻羅王面前,雙臂撐在那黑漆漆的桌上,棱角分明的輪廓隱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表情,但是卻隱隱能夠感覺到他全身上下鎖散發出來的陰冷,他薄脣一開一合:“本仙徒兒的魂魄是你命人收走的?”
閻王爺微微一愣,問:“你的徒兒?我實屬不知啊。”
瀟竹眼皮微掀,幽暗的眸子更加陰冷:“千年雪山雪狐妲雪。”
聞言。
閻王爺急忙將判官招呼過來:“快,快將生死薄拿來。”
判官躍過瀟竹,顫抖的將懷裡的生死薄拿出,雙手奉上:“閻......閻王爺,給......給你。”
閻王爺拿過生死薄放在月光下,藉着月光的光芒一張一張的翻閱着生死簿,終於在一頁停留,手指在上面點着:“妲雪......妲雪,找到了,在這裡,在這裡。”
瀟竹心中一緊,立即湊到閻王爺面前,眼睛搜尋着妲雪的名字,他瞟了一眼閻王爺,問:“她是否還有陽壽?”
閻王爺自然也是感覺到了瀟竹的肅冷,說話時嗓音顫抖:“有,還有。”
一聽此話,瀟竹心中一喜,頓時覺得前面是一條光明大道,他將妲雪的魂魄散出來:“閻王,既然妲雪陽壽未盡爲何要收走她的魂魄?”
閻王爺吞吞吐吐,摸了摸自己乾柴的黑色鬍鬚,乾巴巴的解釋:“上竹仙尊,你聽我說,妲雪是千年雪狐,加之她的體內有血淚子,現在她的內丹在她的體內紊亂不已,魂魄根本不受元神和肉.體的控制一直往外散出,既然她的魂魄飄蕩在空中,那麼牛頭馬面便會執行他們的責任和義務去凡間收魂魄。”
每一字每一句瀟竹都聽得仔仔細細,卻又如同針扎一般戳在他的心裡,他擡眸,對上閻王爺的眸子,問:“可否有方法?”
閻王爺將生死簿合上,遞給了判官,敲打着側額,道:“方法嘛,怕是沒有,現在她的魂魄不想在她的體內,我又有何方法啊?”
瀟竹冷眸異常,殺戮之氣乍現,他一把揪起閻王爺的衣領,語氣森冷,帶着濃濃的威脅感:“閻王爺,不要跟我耍花招,信不信,我掀了你這閻王殿。”
閻王爺被瀟竹提到半空中,他胡亂的蹬着雙腿,兩個手臂在空中搖擺着,不知該放在何處,閻王爺偷偷的給判官使了一個眼色,判官心神領會,將那生死薄偷偷的藏在了衣襟裡,因爲千年前孫悟空撕毀,亂改生死薄的事情讓他們記憶猶新,心驚膽戰,閻王爺雙手合起,連忙求饒:“上......上竹仙尊,饒命啊,我......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啊。”
說着,閻王爺還輕咳着提醒着判官也替他求情。
判官嚇得哆哆嗦嗦的,想對瀟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上竹仙尊啊,你冷靜一下,冷靜一下,不是閻王爺不幫你,而是你的徒兒已經無力迴天了啊,俗話說的好: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啊。”
一句話徹底激怒了瀟竹。
判官根本沒有了解透瀟竹的性子,也萬萬沒想到這句話會得罪了瀟竹,只見瀟竹將閻王爺高高的提起,掌心一鬆,閻王爺被瀟竹橫空變出來的無數根長蕭高高的架在了空中,閻王爺垂頭一看,嚇的雙腿直打哆嗦:“上......上竹仙尊,你這是幹什麼啊?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啊。”
瀟竹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是閻王爺你不想跟我有話好好說的。”
而後,瀟竹又將話頭引向了判官:“你的那句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的話讓我覺得很憤怒。”
這句話就是變相的在說妲雪的魂魄,妲雪的命他們閻王殿要定了。
判官嚇的立馬跪在啊了地上,哭喪着一張臉:“上竹仙尊,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上竹仙尊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實話?”
判官怔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不不不,不是實話,不是實話,上竹仙尊,您說的都是實話,快,快把閻王爺放下來吧。”
閻王爺氣喘吁吁的直咳嗽,他怎麼就這麼倒黴呢,千年前得罪了孫悟空,孫悟空前來大鬧閻王殿,畫花了判官的臉,又私自修改了生死薄,那個噩夢還未緩過來呢,現在瀟竹又跑將他高高的掛起,他悲催的想,估計不等怎樣,他的這條命就會交代在這裡了。
“上......上竹仙尊,你先放我下來,先放我下來,我們再議,再議。”閻王爺現在別無辦法,只好順着瀟竹的性子來。
瀟竹不急不緩,他幽深的眸子掃向閻王爺,語氣平平,卻讓人心生恐懼:“閻王,你確定你會跟我好好的議事?”
閻王爺連忙點頭:“會,會,一定會的。”
瀟竹黯黑的眸子劃過一絲冷意,默唸仙訣,將長蕭收起,閻王爺一下子從空中摔了下來:“哎呦,摔死我了。”
判官急忙上前將閻王爺扶起:“閻......王,閻王爺,你......你沒事吧。”
閻王爺急忙擺手,搭着判官的手臂爬了起來,急急的走到瀟竹面前:“上竹仙尊。”
閻王爺賠着小臉,而瀟竹卻一點也不買賬,語氣冰冷:“說吧。”
欲說之際。
牛頭馬面不合時宜的闖了進來,見到閻王爺微微頜首:“參加閻王爺,您讓我們收的魂魄被金鐘罩罩住了,現在只等金鐘罩的時間解除我們才能如數收回。”
閻王爺驚嚇無比,一個勁兒的給牛頭馬面使眼色,示意他們不要再說了,可是牛頭馬面的智商嗖嗖降低,絲毫看不懂閻王爺的意思。
一道冷冷的視線狠狠的盯着他,閻王爺嚇的一個激靈,完了完了,左瞞右瞞還是被瀟竹知道了。
瀟竹不言不語,那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冷氣足以將這閻王殿冰凍住。
閻王爺訕訕的解釋:“上竹仙尊,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
“哦?”瀟竹冷冷的反問:“那是怎樣的?”
“這......”閻王爺頓時語塞。
瀟竹將仙袍狠狠的一甩:“那金鐘罩是本仙召喚在本仙徒兒身上的,可有什麼問題?”
閻王爺連連擺手:“沒問題,沒問題。”
瀟竹示意性的掃了他一眼,閻王爺狠狠的瞪了牛頭馬面一眼,在瀟竹面前下了指示:“我警告你們啊,你們不許再去收妲雪的魂魄了。”
牛頭馬面反應稍稍有些遲鈍,一旁的判官上去踹了他們一腳:“愣什麼神,閻王說的話你們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牛頭馬面紛紛點頭。
閻王爺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牛頭馬面忽地一抹黑影變沒了,待他們退下以後,閻王爺開始向瀟竹解釋了:“上竹仙尊,我已經警告他們了,他們不會再收你徒兒的魂魄了。”
瀟竹冷哼一聲:“閻王,不要欺騙本仙,那個金鐘罩的時候一到,就算你的牛頭馬面不去收她的魂魄,她的魂魄也會煙消雲散。”
閻王爺微微一愣。
瀟竹全身蕭冷,深黯的眸子掃向他:“說,如何將她的魂魄鎖住。”
事到如今,閻王爺如何編造什麼理由也混不過去了,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只好將方法告訴了瀟竹,他拉着瀟竹尋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道:“上竹仙尊,現在你的徒兒魂魄不全,也有灰飛煙滅的架勢,除非將你的內丹取出助她一臂之力纔可暫時鎖住她的魂魄,否則......”
閻王爺特意留了一些話根兒。
“本仙應該怎麼做?”瀟竹單刀直入的問。
閻王爺思索了片刻,將頭腦理順,而後從掌心變出來一個破舊的泛黃的油燈,慢慢的說:“上竹仙尊,需要將你的內丹提取出來放入這延命燈內,然後用三昧真火點燃,但是,這延命燈只能延續魂魄的生命七日,七日之後若是還沒有找到救命的法子,那麼我也沒辦法了。”
瀟竹望着這延命燈,心中頓時涌出了一絲絲希望,七日之內若是能去潭瀑找到那個藥後,那麼妲雪便有救了,目前來說最重要便是鎖住她的魂魄。
閻王爺握住瀟竹的手,特別嚴肅的給他打了一個預防針:“不過,上竹仙尊你要注意,若再七日之內你沒有及時趕回,或者在中途這個延命燈滅掉了,不但你的徒兒會魂飛湮滅,而且你的內丹也會煙消雲散,那麼,到那個時候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你了。”
瀟竹的心狠狠的‘咯噔’一下子,他緊緊握着延命燈:“閻王,我會注意的。”
話落。
瀟竹騰空而坐,將自己體內的內丹緩緩逼出,幽綠的內丹照亮了整個閻王殿,隨即,瀟竹掌心旋出一陣銀白色的漩渦,將旋在頭頂的內丹逼進了延命燈的燈芯內,另一個手掌召喚出三昧真火點燃了那根幽綠的燈芯。
燃燃茂盛的火光照亮了瀟竹黯黑的眸子,他小心翼翼地保護着延命燈,對閻王爺微微頜首:“多謝閻王,本仙告辭。”
瀟竹一轉瞬化作了一抹綠色的煙霧消失在了空中。
閻王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哎。
時空隧道內。
瀟竹將自己全身上下召喚出了一層結界,只爲了將那延命燈保護好,這可是妲雪唯一的希望了。
客棧內。
哪吒三太子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憂心忡忡,望着木桌上那快要燃盡的香爐,急的直冒汗:“這上竹仙尊怎麼還不回來,一炷香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望着妲雪漸漸黯黑下來的臉色,漸漸冰冷下來的身體,哪吒三太子的心彷彿被刀扎一樣,他行至妲雪塌前,猶豫了許久才握住了妲雪的手,那麼冰冷的小手,那麼僵硬的小手,哪吒三太子喃喃自語:“妲雪,你千萬不要有事。”
微風襲來。
平靜的魚塘泛着淡淡的藍色的光芒,一個雪白的水珠如脫線的珍珠從水中跳躍了出來,撒在了安靜的水面上,泛起了絲絲漣漪。
魚塘下。
深色的海面泛着淡淡的鹹溼味兒,四周全部是藍色的牆壁,藍色珠簾內有一間簡單的屋子,那便是小鯉魚平日裡歇息的地方。
夏胭脂來來回回忙忙碌碌的,接了一盆深海水放在桌上,挽了挽手帕,替小鯉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小鯉魚,你受傷了,我該怎麼幫你?”
楚墨寒堅強的提起一抹笑容,一隻手按壓住受傷的部位:“胭脂,別急,我沒事。”
鮮紅的鮮血源源不斷的從楚墨寒的肋骨出流出,夏胭脂捂住嘴巴:“小鯉魚,你流了好多血,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好沒用。”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從夏胭脂的臉龐流着,看的楚墨寒心疼不已,他吃力的擡起手擦掉了夏胭脂的眼淚:“胭脂,別哭,你哭我會更痛。”
夏胭脂粗粗的抹乾了眼淚:“好,我不哭,我不哭。”
楚墨寒欣慰的點點頭,而後繼續說:“胭脂,現在我要想辦法療傷,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助。”
“小鯉魚,我應該怎麼幫你?”夏胭脂頻頻點頭,只要能夠幫助楚墨寒好起來,不管讓她做些什麼她都會心甘情願的。
只要他能夠好起來。
楚墨寒難耐的閉了閉眼睛,舔了舔脣,忍着疼痛,默唸妖訣,素手變出來了一個魚壇兒,他慢慢的說:“胭脂,現在我要化作原形,化在這魚壇內,你每天要按時給我換清晨露珠的水,但是萬萬不要讓任何人給我餵魚食,待三七二十一天,你帶着我去土地廟找一個名叫半夏的女子,她會將我徹底治好。”
夏胭脂將楚墨寒交代給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又敘述了一遍,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忘記,楚墨寒緩緩的擡起手臂,溫柔的撫摸着夏胭脂的臉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後只見塌上散盡一片藍色的光芒,楚墨寒變成了原形小鯉魚,在塌上蹦跳着,悶悶的聲音傳來:“胭脂,快將我裝進魚壇內。”
夏胭脂雙手捧着小鯉魚將它放在了魚壇內,而後,整個人一個騰空,昏昏沉沉的迷糊了片刻,隨即腳底踩實,慢慢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已經從魚塘內出來了,到了自己的閨房裡,手裡還依然捧着那個魚壇。
夏胭脂將檀木桌收拾乾淨,小心翼翼的將魚壇放在上面,她將椅子拉在自己面前,坐了下去,手指摩挲着魚壇的壇壁,自言自語:“小鯉魚,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咣咣’的敲門聲傳來,驚的夏胭脂急忙站起身來,將屏風拉開擋住了放置魚壇的桌子前,聲音有些侷促:“誰啊?”
“小姐,是我啊,巧巧。”
夏胭脂疾步過去將門打開:“巧巧,你回來了,沒事吧。”
方纔夏胭脂和楚墨寒一時情急將巧巧不小心落在了醉仙樓,現在巧巧回來了,那夏胭脂也就安心了。
巧巧面露驚色,將門緊緊關上,驚慌道:“小姐,你趕緊躲一躲吧,錢大權帶着人找上門來了。”
斑駁的月光下。
八仙桌上那一炷香忽閃忽滅,哪吒三太子的心已然提到了喉嚨裡:“妲雪,難道你的命數就是如此?”
忽地。
青灰色的地面上鼓出一個奧凸的包,緊接着,一股子氣泡破體而出,瀟竹原地旋轉,緊接着立定站在了房間內。
他有些失神,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已然到了目的地,急忙撲到妲雪身邊,問:“三太子,她怎麼樣了?”
“上竹仙尊,你可找到辦法了?那柱香快熄滅了。”哪吒三太子急急的問。
瀟竹望了一眼八仙桌上的香,而後從袖袍裡將那盞延命燈拿了出來,深暗的眸子閃動着認真嚴肅的情愫,他叮囑哪吒:“這是我從閻王爺那裡討來的延命燈,你要記住,萬萬不能讓這燈芯滅掉,若是滅掉不但妲雪會魂飛湮滅,就連我的內丹也會煙消雲散。”
哪吒驚了,一眼便瞧見了燈芯內那幽綠的內丹。
“上竹仙尊,你竟然用自己的內丹來做燈芯,你可知道內丹對於我們有多重要,若是內丹消失了,那麼就會.......”哪吒三太子眉心緊蹙,萬萬沒想到瀟竹會將寶貴的內丹奉獻出來。
瀟竹的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若失去了妲雪,那本仙要這內丹又有何用。”
一句話將瀟竹的情愫徹底表露出來。
哪吒三太子看着他,心中某一處酸澀不已,原來瀟竹對她的感情如此之深,妲雪,那麼你呢?對他又是一種什麼感情?
夜色愈來愈黑。
瀟竹將那盞延命燈遞給哪吒,道:“事不宜遲,本仙只有七日的時間,現在一定要趕路了,麻煩你幫我照顧好妲雪,照顧好這盞延命燈。”
哪吒三太子重重的點頭:“上竹仙尊請放心。”
瀟竹行至妲雪面前,蹲下來,替她將細碎髮絲挽了挽:“堅持住,等爲師回來。”
話落。
瀟竹化作了一抹薄霧,從閣窗飛了出去。
因沒有了內丹,瀟竹的法力時強時弱,時有時無,一路上瀟竹遇到不少野妖,魂魄,糾纏着他,*來,他持續保持着戰鬥的狀態,讓他疲憊不堪,過了卯時,天微微的亮,瀟竹累極了,依靠在一棵大樹旁邊歇息。
他閉着眼睛假寐,臉上盡是疲憊之色,樹根後一陣騷動,他眼珠微動,忽地,一個長長的樹藤纏在了他的腰間,猖狂的聲音傳來:“哈哈哈哈,沒想到這個時辰竟然還有過路的人,快,將你身上所有的吃的,喝的,銀子全部交出來,否則我便殺了你。”
瀟竹氣定神閒,靈敏的鼻子在空中嗅了嗅,沒有聞到妖的味道,亦沒有聞到鬼的味道,他嘴角微微上揚,一根手指將那樹藤斬斷,樹藤那一端的人一個踉蹌跪到了地上。
“好大的膽子,看我今天不殺了你。”說着,那人不死心的繼續揮動手中的繩子,嘴裡的話猖獗無比:“我可是這一帶厲鬼,每個人過此路都要留下買路錢。”
瀟竹倏然睜開雙眼,那雙黑暗的眸子在月光的透曜下閃動着光芒,他忽然腳尖點樹,倒立而站飛在了空中,兩雙手‘咻咻’兩下將那個人海藻般的長髮撕扯了下來:“人氣兒那麼重,還想冒充孤魂野鬼。”
那個人一見自己被拆穿了,再看瀟竹白衣飄飄,真的以爲自己遇到鬼了,於是爲了保命,立馬跪在了地上:“鬼爺爺,鬼爺爺,繞我一命吧,我.......我也是爲了討生活啊。”
瀟竹背身而飛,雙腳沉穩的踏在了地面上,道:“你爲何裝孤魂野鬼?”
那人雙手哆嗦的捂着臉:“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的孩子被鬼後抓走了,我的妻子每天瘋瘋癲癲,精神失常,我是爲了討錢給她治病啊。”
聞言。
瀟竹上前,將此人扶起,問:“鬼後抓走你的孩子?”
那個人從地上爬起,聲音顫抖,極爲痛苦:“是啊,這個縣城已經有不少人家的孩子被那鬼後抓走了。”
瀟竹奇怪了,他們在縣城也已經呆了多日了,從來沒聽誰人說過孩子丟失的事情,他繼續問:“那你們爲何不去報給衙門?”
那人苦苦一笑:“我們怎沒去過,那錢縣太爺本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主兒,根本就不理會我們的案子,而且還說不讓我們四處生長,說那鬼後了不得,若是得罪了鬼後我們每個人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我們都管住了嘴,誰也不敢亂說,我是走投無路了,只好在這半山腰裝神弄鬼來討一些銀兩生活。”
錢縣太爺,想必就是那日在醉仙樓裡囂張跋扈的錢大權之父吧。
雞鳴響起。
瀟竹望了一眼天空,從衣袍裡掏出了一袋銀子,塞進了那人的手中,道:“這些銀子你拿去,我現在有要事纏身,十日之後我會回到這裡,你卯時還在這個地方等我。”
那人接過銀子,對瀟竹感激不盡,關心的問:“不知公子你要去哪兒?這裡人煙稀少,偶有幾個打獵的獵人來此處,我看公子不像粗魯之人,不要被野獸吃了纔好。”
瀟竹斟酌了片刻,道:“在下要去潭瀑,你可知接下來該往哪裡走?”
“潭瀑?”那人微微一愣,用手指了指太陽初升的地方,隨即說道:“公子你可看到日出之地?”
瀟竹順着方向望去:“看到了。”
那人又說:“順着日出之地走去,直到太陽爬起,若是看到了一層薄霧,或者聽到了嘩嘩的瀑布聲便到了潭瀑。”
金燦燦的日出照亮了瀟竹疲憊的面容,他微微頜首,雙手抱拳:“多謝,在下告辭,十日之後,在下必來。”
話落。
瀟竹衣袍揮動,消失在了空中,不過奇怪的是他用仙法飄在半路以後就自己停了下來,他試圖用指尖旋出仙光,才發現原來是無濟於事,原來在潭瀑面前仙法會自動的消失一段時間。
望着高不可攀的潭瀑,瀟竹眸子微眯,決定一步步爬上去。
還未看到潭瀑的真實面容,瀟竹便聽到了‘嘩啦,嘩啦’的瀑布聲,那聲音彷彿是疊疊的層浪涌了過來,瀟竹一步步走向那蜿蜒的石子路,陣陣微風吹過,把瀑布吹的如煙如霧,一陣涼意撲面而來,終於離潭瀑愈來愈近了。
煙霧繚繞的潭瀑間竟然是萬丈深淵的山崖,瀟竹微微垂首,一陣暈眩感襲來,潭瀑與山崖離的萬丈之遠,若想過去相比艱難無比。
瀟竹試圖召喚出仙法,可是卻無濟於事,一點仙法也使不出來,現如今他只像一個普通人一般,只能自己想辦法走過這萬丈深淵。
他微閉上眼,忽然間,腦海中自然而然的展現出這樣一個畫面:山腳下盡是水聲,鵝卵石鋪成的小道上盡是*花的花瓣兒,漫步在小路上,細細的聽來,竟然有聲聲蟲鳴,流水潺潺,溪水涓涓,小路兩旁虯(qiú)松林麗,青竹數株,朦朧細雨中,彷彿搖曳着白白薄霧。
瀟竹忽然靈光一閃,心中一喜,他明白了,他徹底明白了。
這潭瀑只度有緣人,若閉上雙眼,腦海裡盡是那萬丈深淵,那麼永遠也走不過去,若閉上雙眼,腦海裡呈現的是另一種畫面,那麼也就自動將這山崖破除了。
他隨手抄起一根樹枝,憑着感覺在地面上將方纔腦海裡的那一幕勾畫了出來,一點一點,一筆一劃是那麼的清晰,漸漸地他聞到了一股子清香的*花的味道,面容上也撲面了*花,他嘴角上揚,知道自己成功了。
緩緩睜開雙眼,眼前的一幕讓他心中大喜,他終於來到了潭瀑。
遠望去,那潭瀑美兮雲兮,萬丈青山映襯着白銀,像一條白色的絲帶掛在了了山上,清澈的瀑布之水順着從山上流淌下來,瀑布忽然濺起一層瀑花,霧騰騰的瀑花帶着潮溼的清新撲面而來。
忽地。
遠處的天空中洋洋灑灑的揮出了一疊*花花瓣兒。
粼粼爍爍,晶晶亮亮,清清澈澈,盈盈香香。
緊接着,空中一道粉色的紗幔飄來,迎合着潭瀑的流水,帶着一股子清涼緩緩墜地。
瀟竹定睛一看,是一個女子,一襲流蘇*拖尾紗裙,柔順的髮絲不修分毫的散落在腰間,髮髻上只挽着一簇簡素的*花,面容上遮了一層粉色的面紗,讓人看不清她真正的容貌,她的聲音響起,極爲的好聽,如山谷間涓涓流淌的溪水:“能夠闖入我潭瀑而不死的人想必這天下只有你一人了。”
瀟竹衣袂飄飄,清涼的潭瀑之水飛濺在他的髮絲上,陽光下,照射出銀白的光芒,映着背後的飄渺青山,瀟竹如蒼茫的幻影一般讓人可望不可即。
女子的面紗隨風飄動,她蓮步款款走到瀟竹面前,她慧眼一劃將瀟竹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淡淡一笑:“難怪會平安無事的闖入我潭瀑,原來是仙體。”
瀟竹一驚,眼前這個女子絕非普通之人。
日頭上升,照射的瀟竹將眸子微微眯起,他掐指一算,面容冷絕,時間過得真快,已經出來三日了,這樣一來,妲雪只有四日的時間了。
瀟竹微微頜首:“想必你就是天下第一藥後了。”
遠處飛來一羣彩色的小鳥兒,將女子頭頂的*花花瓣兒叼走,女子落落大方:“正是。”
天下第一藥後竟然如此的年輕。
瀟竹雙手握拳,真誠的說:“藥後,本仙乃仙界上竹仙尊,今日特來找你幫一個忙,救一個人。”
女子眼波流轉,脣瓣開合:“我是不會輕易救一個人的。”
瀟竹焦急不已,沒想到藥後如此難對付,性格如此倔強,他上前一步攔在欲走的藥後面前,道:“當年你救了哪吒三太子,讓他順利誕生,是哪吒三太子讓本仙來找你的。”
藥後腳步頓住,那雙清澈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忽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雖看不到她的弧度,但是能夠清晰的聽到她低笑的聲音和染有笑意的神情:“即便是舊人引見,我也不會輕易救一個人。”
話落,
藥後的*花裙襬慢慢的騰在空中,空中散盡了*花花瓣兒,她用自己的輕功徐徐的飛向了空中,瀟竹心中一急,雙腳踩雲追上了她,扯住了她的手臂,女子迅速的出招,雙手交錯,攻防瀟竹,二人在空中廝打纏鬥,忽地,瀟竹停止了一切動作,女子一個掌心抨出,瀟竹從半空中折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啊。”女子萬萬沒想到瀟竹不會還擊,急忙飛下去,佇立在他面前,瀟竹踉蹌着倒在了地上,後背狠狠的磕在了一塊兒岩石上,體力虛弱的瀟竹立刻浮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那張清冷的面容隱忍着內丹俱空的悶楚,雙手牢牢的撐着地面,涼薄的脣乾裂蒼白,那雙眸子愈來愈幽深,女子就那麼靜靜的凝着他,許久,淡淡的開口:“爲何不還手?”
現在,不管是武林中人,還是妖魔野獸,亦是神仙仙者凡是遭到攻擊一定會還手,因爲這是每個人的自然反應。
瀟竹烏黑的長髮傾瀉,一攏白衣,他低垂着眉眼,聞聲,緩緩擡起頭,那雙眼底流動着琉璃的光芒讓女子微微一顫,他嘴角輕勾:“只要你能夠答應救那人一命,就算你今日將我殺了,我也不會還手。”
那虛弱的力氣卻將這一字一句說的格外鏗鏘有力。
震動了潭瀑的瀑花,瀑花飛濺。
驚動了叢林的鳥兒,鳥兒亂飛。
撼動了女子的*,*花碎。
女子從未在任何一個人眼底見過如此堅定的神情,平日裡尋她救人的人實在是數不勝數,但是,那些人不是因怕踏入潭瀑而死,就是怕被她殺死,所以到最後關頭都紛紛放棄了,只有他,眼前這個翩若驚鴻的男子,竟毫不畏懼死亡的求她讓她去救那個人。
女子不禁對那個人充滿了好奇。
從來不喜多言的她破天荒的開口問:“那個人對你很重要?”
只見瀟竹的眸子盛滿了光亮,腦海裡閃過妲雪的模樣,他星耀一笑:“比我的生命更甚。”
天不老,
情難絕。
心似雙雙網,
情有千千結。
女子一怔,想必那個人一定是個女子,她輕嘆了一口氣,世上竟然如此癡情之男子。
*花花瓣兒垂在瀟竹墨黑的髮絲上,女子眼眸流動,紗裙飄飄,心裡苦笑,天下男子皆一樣,一顆心亦到老,全是天方夜譚,莫不是彼此間勾勒着利益又怎會拼勁全力去救一個人,女子柔軟的一面立即隱藏,態度堅決:“你回去吧,我閉關七七四十九天,在此期間絕不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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