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暴雨驟下。
破弄堂內爬滿了蜘蛛網,偶爾有老鼠在地上‘吱吱’的爬行着,男子手中的刀在月色下泛着鋥亮的光芒,讓人看着心驚膽戰,男子殘暴的揪起婦人的頭髮,在手心裡纏繞了好幾圈,以免她趁機逃跑,頭皮連帶着髮絲撕扯般的疼痛讓那個婦人死死的咬着下脣,她雙手抓着地,十個指甲死死的摳着,地上的小石子一點點硌進了她的指甲裡,男子握着刀的手一點點逼近那個婦人,婦人驚恐的望着那尖銳的刀尖兒。
千鈞一髮之際,那個婦人低頭求饒,一下一下的在地上磕着頭:“不要,不要把我的孩子挖出來,不要這樣,這樣太殘忍了。”
男子眼底劃過一抹狠戾的神色,她將女人的頭從地上抓起,將唾液噴灑在她的臉上,兇狠的說:“不想被挖肚子就把紅花粉喝下。”
那尖銳的刀劍一點點的刺向肚子,婦人徹底絕望了,讓她親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挖出來簡直生不如死,眼淚千千行,婦人淚流滿面,乾裂的嘴脣咬破,紅色的鮮血流出,浸紅了她的倉脣,她艱難的點着頭:“我......喝......”
“這就對了,只要你聽我的話把那野種弄掉我保證會給你一些銀兩,讓你下半生過的舒適一點。”男子自傲不據的說着,彷彿自己已經是一個入贅到千金大小姐家裡的腰纏萬貫女婿了。
白色的瓷瓶在黑暗裡顯得那麼的刺眼,那麼的明顯,揭開蓋子,一股子藏紅花的味道撲鼻而來,那個男子毫不溫柔的扯着婦人的頭髮,他遞給了那個千金大小姐一個眼色,二人相視一笑,那個千金大小姐慢慢悠悠的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的鄙夷着她,而後面部猙獰的伸出一隻手,虎口展開,狠狠的掐住了婦人的下巴,慣性導致她的嘴巴自己張開,趁此機會,那個男子將紅花粉如數灌進了婦人的嘴巴里。
“咳......咳......咳咳......”那個婦人拼命的往外咳嗽,拼命的往外乾嘔着,爭取不讓紅花粉進入喉嚨裡。
千金大小姐瞪大了眼睛,兇狠的吼:“這個賤.人竟然想吐出來。”
婦人護子心切,隱藏在體內的潛力徹底爆發,她拼命全身力氣狠狠的推開了擋在她前面的狗男女,朝門外衝去。
“那個賤.人跑了,還不趕緊去追。”千金大小姐狠狠的瞪了那個男子一眼。
“哦,好好好,我馬上去追。”男子領命而去,未跑出幾米遠,婦人便被拽了回來。
‘啪’的一聲。
一個重重的耳光狠狠甩在了婦人的臉上,扇的直踉蹌,嘴角瞬間流出了鮮血,那個男子有些狗急跳牆了,他將刀拿出,整個人屬於一喪心病狂的狀態,殘暴的捅進了婦人的肚子裡,他們用破布將婦人的嘴巴堵住不讓她呼叫救命,而後將她拖進了一個角落,狠狠的朝婦人的肚子上連捅了數十刀,鮮血流到了刀子上,將青褐色的石子路染紅,而婦人一直不肯嚥下去的紅花粉也在嚥氣兒的時候自然反應的吞了下去。
“哈哈哈哈......”一對男子女子的笑聲猖狂的乍響在天空。
那對狗男女走後,那個婦人竟然慢慢的出現了迴光返照的現象,她拖着孱弱的身子,雙手顫抖的捧着地上那一塊兒血胎,她艱難的,慢慢的往門外爬去,一直爬,一直爬,門外的不遠處有一片翠綠茂盛的竹林,她看到那一片綠色頓覺有了希望,她嘴角洋溢着笑,十指早已血跡斑斑,每爬過的一條路上面都沾染着她的鮮血,眼前綠光環繞,終於她爬到了竹林。
她吃力的爬起,雙腿彎曲跪在中間,一隻手撐着地面,一隻手捧着血胎,真誠的磕了一個頭:“傳聞這片竹林靈性非凡,求求各位竹子精救救我的孩子,只要能夠救救我的孩子,我願用自己的鮮血來滋養你們的厚土。”
話落。
墨黑的天空上方出現一道環繞型的綠光,那幽幽的綠光刺的婦人的眼睛微微眯起,只見婦人手中的血胎慢慢的幽光吸收到天空,而後紅色的血胎慢慢的變成了綠色,忽閃忽現的,中間是一顆蒼天的齊天翠竹,它已活了千年,常年吸收天地之精華,日月之靈氣,只見它搖搖晃晃的擺動着竹葉,那血胎如一個滑輪一般慢慢的涌進了那顆竹身。
婦人欣慰的望着眼前的這一切,眼角落下了一滴淚水,嘴角含笑的離開了人世。
那顆血胎入了竹身後,得伏竹子精們的照顧漸漸的成了這片竹林中的竹妖,也恰是現在的瀟竹。
但是,誰也沒有料想到的是在血胎凝成之時,那顆藏紅花並沒有被逼出血胎外,藏紅花遇到血胎後會在胎心中自然而然的形成一顆斷愛絕情丹,並會永遠封在體內,不論將來是凡身,妖身還是仙身,會生生世世的跟隨着他,只要動了情,碰了愛便產生經脈撕裂的痛苦感。
作孽啊。
“上竹仙尊,上竹仙尊。”月老見瀟竹愣神許久,上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瀟竹猛地回過神來,眼底劃過一絲濃濃的悲傷,他成爲仙身以後去尋找過他凡身時爲他犧牲生命的婦人,他去了閻王殿,去了奈何橋,去了十八層地獄,可是卻絲毫查不到那個婦人的蹤影,據黑白無常說當時已經抓到了那個婦人的魂魄,但是那個婦人因身上的怨氣太重,衝破了黑白無常的牽制,成了一縷孤魂野鬼飄蕩在街頭。
“多謝月老,這件事還望月老替本仙保密。”瀟竹回過身,微微頜首,禮貌的說。
仙界若知道自己體內的斷愛絕情丹已發作,必定會追究一切的,那麼便會連累到妲雪,這個風險他不敢冒,他不能讓妲雪受到傷害。
話落,瀟竹欲想離開,月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頭,月老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意味深長的說:“上竹仙尊,若想免去經脈噬心之苦唯有一種方法。”
瀟竹心一緊,問道:“是何辦法?”
月老一字一頓的說:“唯有斷—愛—絕—情!”
‘轟’
雷鳴閃電彷彿穿透了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承受不住,那顆心好像被人狠狠的揪起拋在半空,再狠狠的摔落,讓他一時找不到方向。
斷情絕愛。
這是瀟竹活了千萬年來聽到的最殘忍的四個字。
讓他斷愛絕情莫不如殺了他。
封殺他的心莫不如封殺他的命。
瀟竹不言不語,淡然的轉身,留給月老一個孤寂落寞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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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澀的感覺瀰漫他的雙眼,回到仙竹宮,下意識的呼喚着妲雪的名字,卻遲遲沒有人迴應,偶然間纔想起來原來妲雪現在在廣寒宮。
唉......
瀟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負手而立的站在仙竹宮門外,望着那淒涼幽綠的竹子,眼睛一模糊,妲雪彷彿翹着小腿兒坐在竹葉上,對他甜甜的一笑,調皮的喚了一聲:師父。
一瞬間,那個模糊的影子又消失不見了。
如此周而復始,翻來覆去,體內的噬心之苦再一次席捲而來,撕心的痛讓瀟竹‘倏’地扶住門柱,紅絲線不停的穿梭在瀟竹的經脈上,他咬着牙強制性的封住經脈,嘴角斂起一抹笑容:我瀟竹萬萬不會斷情絕愛!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夜深涼薄的廣寒宮如一個死宮一般無比寂靜,清冷,一個淡淡的呼吸都可以聽得很清楚。
看着冰桌上那厚厚的一堆麪粉,還有那能當磚頭砸人的月餅,妲雪開始犯起愁來,她小臉兒上撲的都是白色的麪粉,兩個小手託着下巴皺着小眉頭,自言自語:“哎,這月餅什麼時候能做完啊?這中秋節都快過去了。”
忽地。
一道能凍死人的聲音從她背後幽幽的響起:“廣寒宮的每一天都是中秋節,是過不完的,你還是慢慢做吧。”
“......”妲雪的小手冷不丁的從下巴上掉了下來,張大嘴巴:“什......什麼?”
嫦娥仙子溫柔的摸着玉兔,可嘴裡的話卻是冰冷無比:“需要本仙再重複一遍?”
妲雪汗涔涔的無語加無奈,嫦娥仙子,你有跟我擡槓的功夫早把重複的話說完了好麼?
她猛地搖頭:“不需要。”
“那便繼續做吧,子時的時候喚我,我給你安排休息的地方。”嫦娥仙子漠然的丟了一句,而後抱着玉兔轉身離開了。
哎......
妲雪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月餅啊月餅,你爲什麼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呢?若是沒有你,那麼我也不必在這冰天雪地,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的廣寒宮裡做月餅了啊,本來以爲月餅是很美味很美味的東西呢,可是整整一天下來,她兩個角角都沒吃到。
哦,不,遲到了。
吃到了一點點渣渣。
她憂傷的扶額,嗚嗚,命好苦啊,好想坐地唱一首小白菜兒啊。
廣寒宮是離月亮最近的地方,近到幾乎能夠觸手可及,原本她還想去摸一摸那月亮的,可是這手爪子都快被廣寒宮的溫度給凍掉了,還摸月亮呢,估計摸完月亮她就變成冰糖葫蘆了。
師父啊師父,你現在是不是舒舒服服的躺在chuang塌上做美夢呢?
忽地。
妲雪只覺得腳踝處一陣癢癢的,低頭一看,原來是那小玉兔,她的心柔軟了起來,一抹笑意爬上臉龐,把小玉兔抱在懷裡溫柔的撫摸着,細聲細語的問它:“小玉兔,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玩了呢?”
小玉兔毛茸茸的小腦袋拱了拱妲雪,逗得妲雪咯咯直笑,她貼了貼小玉兔柔軟的皮毛,朝嫦娥仙子的仙塌上指了指,問:“小玉兔,你主人是睡着了嗎?”
‘呼哧,呼哧。’
小玉兔發出兩個聲音來代表自己的回答,玉兔常年在廣寒宮生活,早已有了靈性,所以人類說的話它都能夠聽得懂。
小妲雪愉悅不已,沒想到這個小玉兔這麼通人性,它將小玉兔放在了地下,悄悄地對它說:“你去玩兒吧,我去看看你的主人。”
嫦娥仙子在妲雪中美麗,冰冷,神秘,她對嫦娥仙子的每一件事都充滿着好奇,她做月餅做的全身上下疼痛不已,想着觀賞觀賞着廣寒宮來活動活動筋骨,於是,她伸了伸懶腰開始躡手躡腳的爬了起來,像一個好奇寶寶似的摸摸這兒,看看那兒的,整個廣寒宮清冷的跟皇帝的冷宮似的,裡面沒有什麼奢華的瓷器,擺設,更沒有什麼珍貴的首飾,珠寶,以白色基調爲首要的廣寒宮給人的感覺陰森森的,就連飄舞的紗幔也是白色的,小妲雪打了一個寒戰,回首之時,忽然將視線定格在裡面一個白霧繚繞,仙氣十足的內室裡。
她擡起輕輕的步子一步步朝裡面接近,越往裡面走越能感覺到寒冰的窒息感,甚至一呼一吸都冒着冰冷的寒氣兒,層層環繞的白紗幔隨風飄舞,彷彿一個身着白裙的仙女在空中飄蕩,清香的味道從裡面傳來,妲雪有些癡迷的聞了聞:“唔......好香的味道。”
強烈的好奇心促使着她越來越想朝裡面走去,她擡起小手,輕輕將層層的紗幔撥開,眼前讓她驚了一下,她竟然闖入了嫦娥仙子的閨房裡。
其實,她很想轉身離開,但是卻被嫦娥仙子那動人的美貌深深的吸引住了。
那張冰雪製成的冰塌上僅僅鋪着一層薄薄的冰絲被,嫦娥仙子頭下的枕頭也是冰透寒人的,她一襲白色的素裙,不施粉黛,長長的髮絲隨意散開,捲翹的睫毛如蝶翼一般,遠遠望去,彷彿一個冰美人安靜的睡在那裡。
她美的令人窒息,同時也美的令人敬而遠之。
妲雪的腳底如同鑲了滑輪似的不受控制的走到了嫦娥仙子的塌前,妲雪悄悄的蹲下去,雙手支撐下巴,在心裡暗暗感嘆:你好美啊,不過,你要是不那麼冷就好了。
她在哪兒停留了好一會兒,直到腳有些發麻她才準備起身離開。
咦?
妲雪的眼睛忽然變得晶晶亮,她似乎發現了什麼,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嫦娥仙子枕頭旁邊有一個桃木做的小盒子,那個小盒子精緻無比,上面彷彿是人爲刻畫的圖案,妲雪實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小好奇,於是雙手放在嘴邊,在心裡默默的說:嫦娥仙子啊嫦娥仙子,我不是故意想偷看的,我就是順便瞅一眼,你不要怪我啊,千萬不要怪我啊。
小妲雪睜開祈禱的眼睛,動作慢一拍,慢二拍,慢三拍的將那個桃木盒子拿了過來,她纖細的手指在盒子上慢慢的摩挲着,好漂亮的圖案啊,一定是嫦娥仙子自己親自刻上去的,她仔細瞧着,上面的圖案是一個美貌的女子身體傾斜的朝天空奔去,上面還有一個圓圓的月亮,而地下則是一個神色焦急的男子。
妲雪看着這個圖案猛然回想起師父給她講的嫦娥仙子的故事。
想必,嫦娥仙子刻畫的便是自己的故事吧。
而桃木上與其他地方不同的則是那刻畫的美貌女子臉頰上有一顆透明的淚滴,那顆淚滴不是用桃木雕刻的,而是用透明的冰雪鑲嵌上去的,妲雪伸出手指摸了摸,涼涼的,真的是冰誒,而且怎麼摸都不會融化。
好一個悽美的刻畫啊,完美雕刻出來一幅:嫦娥奔月,淚灑人間的憂傷境界。
妲雪的心忽然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她目光落在嫦娥仙子身上,忽然覺得這個千萬年住在廣寒宮的仙子真的是好可憐,難道她每天都抱着這個盒子睡覺麼?
哎......妲雪忽然間覺得心裡悶悶的。
她抓着盒子準備把它放回原處時,盒子裡傳來一個悶響。
妲雪心想:難道盒子裡有東西?
咳咳,總是也已經看了盒子了,那麼再瞄一眼裡面的東西也無妨吧。
恩,對,這麼想是對的。
小妲雪自己說服了自己以後,便開始悄悄的打開了那個桃木盒子,一股子幽香的月餅味兒傳來,她睜大了眼睛望着安靜躺在盒子裡面的月餅,酥黃的月餅精緻可口,只是上面泛着冷冷的寒氣,妲雪用食指點了點竟然是冰的,仔細瞧着,那個月餅簡簡單單,沒有什麼花紋圖騰,上面只有一個字:羿。
后羿的‘羿’字。
小妲雪鼻子一酸,眼睛溼潤,嫦娥仙子竟然如此的思念后羿,每天以月餅思人,這種滋味兒一定很辛苦的吧。
她忽然間覺得嫦娥仙子好可憐哦,其實仔細想想也不怪她每天冷冰冰的,她千萬年不與外界的仙者來往,每日將自己鎖在廣寒宮,只有一個小玉兔陪着她,她的性格不怪異才怪呢。
將桃木盒子還給嫦娥仙子以後,她滿懷心事的走了出去,殊不知,在她轉身的那一瞬,冰塌上一雙冰美的眸子緩緩的睜開,嘴角揚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這是嫦娥仙子住在廣寒宮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微笑。
冰絲被下緩緩伸出一雙冰肌玉手,仰起頭,冰塌上方那一片透明,那冰涼圓潤的月亮正掛在她的頭頂,她那苦澀的笑掛在嘴角,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那圓月看。
月啊月,你爲何如此的圓?
一滴眼淚在眼圈裡慢慢的打轉,嫦娥仙子側過身,淚滴冰凍,她的雙手摩挲着那桃木盒子,冰肌玉臉緊緊的貼在那盒子上。
相距兩三月,愛恨五百年,離時方恨晚,淚鎖廣寒宮,掩門不見客,不鎖無情宮,至此化青煙。
后羿,我在想你,你想我嗎?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溼桂花,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廣寒宮門外。
小妲雪一襲單薄的仙裙坐在了冰玉臺階上,她雙手支着下巴,望着那如白玉盤的月亮,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喚着,她嘴裡喃喃自語:“前不見蹄髈,後不見烤鴨,念肚子之空空,吃紅燒獅子頭。”
‘咕嚕,咕嚕。’
妲雪舔了舔脣瓣兒,吐了吐舌頭:哎,好餓啊,快要餓成乾乾了。
月餅那麼硬不能吃,整個廣寒宮連杯熱水都沒有,這究竟是個什麼日子啊,她心裡有種的佩服嫦娥仙子啊,太厲害了,竟然能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生活那麼久,若是換作她的話,估計不到五日就直接嗝屁了。
月餅,月餅。
誒?
月餅,對啊。
妲雪猛然在心裡滋生出一個想法來:嫦娥仙子爲了思念后羿爲他做了一個永不壞掉的月餅,那麼她也爲她師父做一個月餅吧。
好的,就這麼愉快的決定啦。
於是,小妲雪屁顛兒屁顛兒的跑去那個冰桌上不顧小手的冰涼開始做起了月餅。
揉麪,揉麪,揉麪。
捏面,捏面,捏面。
掐面,掐面,掐面。
累的小妲雪氣喘吁吁,大汗漓淋,手臂痠痛,終於將一個月餅做成型了,她端起那光禿禿的月餅左看右瞧的,忽然間覺得好像缺點兒什麼呢?
她想啊想,她想啊想。
噢,想起來了,月餅上沒有字誒。
嫦娥仙子在月餅上寫了一個‘羿’字,那她也在她的月餅上寫一個‘竹’字吧,
好的,說辦就辦。
妲雪從某個角落拿了一個尖銳的小棍兒棍兒,剛想在月餅上刻字,忽然間想起來自己不會寫‘竹’字。
呀,‘竹’字可怎麼寫啊?
真是把文化程度不太高的小妲雪給難爲住了,這可怎麼辦好呢?
她用那小棍兒棍兒無比犯愁的戳着自己的小腦袋,早知道當時在凡間師父教她認字的時候先把師父的名字學會就好了,這回可倒好,關鍵時刻一點用都沒有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她那小嘴兒一直嘟嘟嘟的不停歇。
忽地。
腦袋裡靈光一閃,有了,妲雪被自己深深的智慧給迷住了,不禁想給自己點一萬個贊,簡直是太聰明瞭,她美滋滋的在月餅上操作着自己的智慧。
待月餅完美完成以後,小妲雪早已凍得小手泛紫,上下牙齒凍得她直打顫悠,她將月餅放在懷裡,來回的搓着雙手,心裡苦水一片:“師父......師父......你在哪兒啊?”
那回音繚繞在廣寒宮裡。
“叫魂呢?”一道熟悉的輕悠悠的聲音飄在了廣寒宮內。
‘叮’‘叮’
等下。
這是誰的聲音?
好熟悉,好熟悉,妲雪定耳仔細一聽,誒?怎麼沒聲兒了。
“喂,你再叫喚一聲。”妲雪朝面前的空氣吼道。
某人冷汗涔涔,叫喚一聲?當他是小狗麼?越來越沒有規矩。
嘎——
嘎——
小妲雪等了好久都沒有聽到她那期待已久的叫喚聲,她疑惑不解的撓撓頭,自言自語道:“也沒人啊,估計是我的耳朵出問題聽錯了。”
某人滿臉黑線,冷冷的聲音想必與廣寒宮無過之亦無不及:“爲師覺得你不但耳朵不好,而且腦袋也不好,竟然敢讓爲師叫喚兩聲,我看你在這裡呆的不錯。”
一口唾液差點嗆死小妲雪。
師父,是師父。
哇塞,師父來接她了。
美了個美,美了個美。
“師父,師父,別啊,您老人家寬宏大量,披星戴月,披麻戴孝的,你跟我一介小狐狸斤斤計較些什麼啊。”妲雪搓着小手兒滿廣寒宮找瀟竹的影子。
“......”
什......什麼玩意兒?
披麻戴孝?
他差點一口老血噴死在廣寒宮裡,a型b型c型d型血都有。
瀟竹忍着想一竹子敲死她的念頭出現在她的後面,無意間嚇了妲雪一個哆嗦:“你在咒爲師死?”
“沒有,沒有。”妲雪猛地搖頭。
瀟竹又問:“那你是想讓爲師咒你死?”
“沒有,沒有。”妲雪繼續搖頭。
“那想咒誰死?”瀟竹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妲雪晃盪的的小腦袋暈乎乎的,最後她不得她終止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師父,我錯了還不行麼?”
瀟竹頓了頓,爽快的回她:“行。”
暈,臭師父,你不早說。
小妲雪敲了敲暈乎乎的小腦袋,巴巴的湊到瀟竹面前,問:“師父,師父你怎麼來了呢?”
瀟竹一襲仙袍,在月色滿滿的廣寒宮更顯仙氣十足,那張隱在月光下的面容那樣清冷俊傲,動人心魄,他見小妲雪頭暈目眩的有些難受,於是指尖旋出一個綠光點到了妲雪兩個側額上,妲雪忽然頓覺舒爽,清涼無比,她摸了摸兩側額頭:“師父,你對我最好了。”
瀟竹的心窩裡塌陷進去了一塊兒,柔柔的,軟軟的,像雪花飄落在他的心頭一般:“雪兒,餓了吧。”
妲雪點點頭,而且是猛點頭,恨不得把胃掏出來讓瀟竹看看裡面空空如也。
餓啊。
餓死了。
餓球死了。
餓的要人命啊。
她眼巴巴的望着瀟竹的動作,等着他時不時的從衣袖裡掏出來一個烤雞啊,烤鴨啊,烤魚啊,烤蹄髈啊,紅燒獅子頭啊之類的。
可是等了半天,連個毛線也沒有啊。
妲雪眨巴眨巴眼睛,挑了挑下巴:“師父?”
瀟竹佯裝不懂的皺皺眉:“恩?”
難道是自己的眼睛太小了麼?眨起來太沒有存在感了麼?
於是,小妲雪努力的挑了挑眉,眼睛有示意性的朝瀟竹的衣袖裡眨了眨:“師父?”
瀟竹順着妲雪的視線看過去,尷尬的輕咳一聲,輕聲的說:“雪兒,這裡是廣寒宮,不準胡鬧。”
“......”
什麼?什麼?師父說的是什麼啊?妲雪怎麼一個字也聽不懂呢啊,她要東西吃怎麼就變成胡鬧了呢?
妲雪餓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喚,焦急的說:“師父,你說什麼呢,你以爲我要做什麼?”
瀟竹微微一愣,指了指自己的某處,道:“你不是要捏師父的竹子麼。”
“......”
驚!妲雪徹底驚呆了,她那可親可愛,純潔無比的師父何時變得這麼銀彈了?居然自己想到那裡去了。
他們兩個人完全不在一個節奏上啊。
妲雪黑了臉,幽幽的說:“師父,我的意思是你給我帶好吃的了麼。”
“......”瀟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好尷尬啊,他輕咳了一聲:“沒帶,就給你帶了一塊兒姜,怕你生病,特地從太上老君那裡要了一塊兒生薑想給你沖泡姜水。”
咕嚕,咕嚕。
肚子啊肚子,看來今晚你又要徹夜難眠了,不過你最好暈過去,這樣你就不用總是咕嚕,咕嚕的叫喚了。
妲雪失望的蹲在了地上,忽地想起了什麼,她從懷裡將自己做的那塊兒月餅掏了出來,顛顛兒跑到瀟竹跟前兒,將月餅炫耀似的擺在了手心裡:“師父,你看,這是我爲你做的。”
師父心裡一暖,接過月餅,雖然摸着冷冰冰的,但是透過妲雪的手心傳來卻讓瀟竹覺得暖和和的,他仔細觀摩着妲雪做的月餅,突然發現了月餅上那奇奇怪怪的圖案,他將月餅伸出去湊到妲雪眼前,疑惑的問:“雪兒,你刻的這個是什麼?”
妲雪歪着小腦袋湊上去一看,道:“師父,我刻的這麼明顯你都看不出來麼?”
是自己的技術太差?還是她師父的眼睛太瞎?
瀟竹一副嫌棄的眼神兒望着妲雪,特真誠的說:“看不出來。”
妲雪徹底急了,怎麼會看不出來呢,她急的直跳腳:“師父,你難道沒看出來我刻了一根竹子麼?”
那麼長,那麼高,那麼粗,那麼大的竹子,難道看不出來麼?
嘎——
一羣烏鴉從頭頂飛過。
那是竹子?那是妲雪刻的竹子?分明就是一個木墩兒,哪裡像竹子了?
“雪兒,你爲何刻一個竹子?”瀟竹問。
妲雪:“爲了紀念師父你啊。”
“爲師怎麼了?你要紀念爲師。”瀟竹特想把小妲雪的嘴巴拿膠帶給封起來,每次說話都口無遮攔的。
妲雪嘻嘻哈哈的笑着:“師父您沒怎麼啊,師父您一定會長命百歲,與天同壽,活到萬年龜那個歲數的。”
冷汗涔涔的瀟竹特想不明白自己爲何回來到廣寒宮找虐?
“雪兒,你直接寫爲師的名字多好。”瀟竹指着月餅說。
妲雪有些羞愧的吐了吐舌頭,聲音弱弱的:“師父,那個......我不會寫字。”
噢,瀟竹恍然大悟,方纔一着急差一點把這件事情給忘了,他摸了摸妲雪的頭頂,道:“沒關係,改日爲師教你。”
一聽學習,妲雪比見到鬼還恐怖,那小臉兒皺的跟小籠包似的,急忙擺手:“不,不,不,師父,我不想學。”
瀟竹詫異的拉過妲雪的手,問:“雪兒,你爲何不想學?”
咳咳。
妲雪吞了吞口水,清了清嗓子,道:“師父,你沒聽說過一句話麼,妲雪不可怕,就怕妲雪有文化。”
微風拂過,髮絲飄揚在瀟竹的清冷的臉頰上,他眼底幽深的問:“此話怎講?”
妲雪特一本正經,特嚴肅的說:“師父,難道你就不怕我學會了詩詞歌賦以後給你寫幾首悼念詞麼?”
“......”瀟竹語噎,黑了臉。
算了,還是不要和妲雪討論這個話題了,再討論下去一定會被她氣到內傷的。
‘啊咻’
妲雪打了一個噴嚏,她難過的吸了吸鼻子,那小鼻尖兒凍的紅紅的,瀟竹的心一皺,將從太上老君那裡弄來的姜拿了出來,然後搖手一變,變出來了一個厚實的大氅,替妲雪披在了身上:“雪兒,爲師幫你煮薑湯喝。”
“好。”妲雪點點頭,手抓着大氅坐到了一邊。
瀟竹掌心旋出銀色的光芒,變出了一個青瓷的杯子,然後姜化成了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放在了青瓷杯子裡,瀟竹掌心燃起一團火光覆蓋在杯子的頂端,片刻,熱忽忽的姜水便大功告成了。
“雪兒,趁熱喝了。”瀟竹變出了一個乾淨的手帕墊在了被子的把手上,他害怕燙到妲雪。
妲雪扭扭捏捏的走了過來,接過杯子聞了聞,她看瀟竹的臉也有些冰冰的,於是露出一甜美的微笑,然後將杯子伸到瀟竹面前,說:“師父,你先喝。”
瀟竹愣了愣,妲雪何時變得這麼謙讓,懂禮貌了。
“雪兒,你喝吧。”瀟竹把杯子推給了她,看她全身上下哆嗦嗦嗦的,而且那小臉兒也早已沒了血色,瀟竹特別想把她抱在懷裡,但是這是廣寒宮,兩個人不能做的太過明顯了。
這一次小妲雪特別的奇怪,推推嚷嚷的非要讓瀟竹先喝,而且還有一種他若不喝,她也不喝的感覺。
無奈之下,瀟竹只好將杯子接過,一邊喝了一口一邊心想;他的小徒兒懂事了啊,知道關心人,體貼人了。
喝完以後,瀟竹特欣慰的將杯子遞給妲雪,說:“雪兒,該你喝了。”
可誰知,瀟竹這個欣慰還沒有持續多久,就聽妲雪那邊‘咣噹’來了一句:“師父,我不喝,晚上喝薑湯似砒霜,我還不想死呢。”
“......”瀟竹此時此刻的心情難以用語言來形容了。
婆婆娑娑,云云兮兮。
一股子清淡的幽香從廣寒宮傳來,緊接着,漫天的銀白色光芒籠罩在廣寒宮內,不見其人,先聞其聲,一道幽冷的聲音漸漸捲來:“上竹仙尊來本仙這裡做客怎麼也不說一聲兒呢?”
嫦娥仙子全身上下銀光素裹,遠遠望去彷彿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月亮,其實每到中秋圓月的時候,月亮的元魂就會攀附在嫦娥仙子身上,所以嫦娥仙子又有月仙的稱號。
瀟竹背光而站,微微頜首:“冒昧打擾,本仙深感抱歉。”
嫦娥仙子淡淡一笑:“無妨。”
“本仙的徒兒在廣寒宮多有打擾,今日前來,本仙是想帶她回仙竹宮。”瀟竹簡單明瞭的說清楚了自己的來意。
嫦娥仙子並無半分驚訝,淡淡一笑:“好。”而後,嫦娥仙子閃出了一條路,仙袍一揮,那冰桌消失,呈現在三人眼前的是一個光滑的檀木桌,上面擺着古色古香的茶具,嫦娥仙子仙冠上的月光愈發的濃郁,彷彿是一塊兒透明的璞玉,讓人忍不住上前想摸一摸。
“上竹仙尊,若不嫌棄,在本仙這裡喝一壺冰月茶再走吧。”嫦娥仙子一攏仙裙拖在了地上,語氣寡淡冷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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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子有話說:
大家猜一猜嫦娥仙子的冰月茶究竟有何目的?是好是壞?
瀟竹的凡身在這一章已經說明白了,他體內的斷愛絕情丹也是在凡身的時候入體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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