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嘛?”小妲雪疑惑的卷着髮絲,裙襬被幾隻調皮的小蟲子掀了起來,她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哎呀,笨死了,那個神仙一定是力氣不大,拿不了那麼多的東西,這樣想着,小妲雪心裡舒坦了很多,嘴裡含着食指裹了裹,有些心如刀割的皺着小眉頭說:“神仙啊神仙,爲了你的身體那我就少要幾個吧,看我多善解人意,那......那仙鶴燴熊掌不要了,燈燒羊腿也不要了,好了好了,只能減這麼多了,來吧來吧,我接着。”
小妲雪可憐巴巴的嘆了一口氣,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等我師父回來以後一定讓他帶我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心裡默數一、二、三。
叮,叮。
那些美食竟然沒有如約而至,小妲雪氣呼呼的叉着腰,不滿的指着天空嗷了一嗓子:“哼,騙子,我不跟你玩了。”
微風浮動,樹葉婆娑。
空氣中一縷清香的香氣夾雜叮咚好聽的聲音傳來:“你不跟我玩,那我跟你玩啊。”
小妲雪還沉迷在美食撲空的氣憤中呢,完全沒聽出來聲音的異樣,揮着手裡的狗尾巴草,大咧咧的賭氣:“哼,你跟我玩我也不跟你玩。”
“真的嗎?即使有紅燒獅子頭也不跟我玩?”那道清涼雌性的聲音絲絲入心扉,手裡那一盤香噴噴的紅燒獅子頭湊到小妲雪,用美食的香氣*着她。
小妲雪伸長了小鼻子一伸一縮的聞着,眼底滿滿的陶醉之色,就是這個味道,夢中的味道,愛人的味道啊,她二話不說,兩手去抓:“我要吃,我要吃。”
紅燒獅子頭一下子被抽了回去,那帶着戲虐的聲音響起:“不給,你不是說不跟我玩了麼。”
“哪有,哪有,我跟你玩,跟你......”小妲雪急的從草叢裡跳了起來,那裙襬如一朵潔白的蓮花旋轉成了一個漂亮的圈,那明媚的小臉兒在螢火蟲的照映下顯得格外妖嬈,當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時,那笑容僵固在了嘴角,眼底盛着滿滿的不可置信。
——是師父。
——是師父。
“師父......”那聲音虛無縹緲,軟軟膩膩,彷彿配合着眼前虛渺的場景,瀟竹一襲淡綠色竹紋仙袍,那仙袍的長袖上印着鏤空的銀絲繡線,渾身上下散發着濃濃的仙骨之氣,周遭白霧綿綿,他仙冠上的竹印是那麼的耀眼,他那清冷俊傲的面容是那麼的迷人。
“雪兒......”他的聲音如冰川融化的那一瞬悸動,她是他日日夜夜的夢,她每日都徘徊在他的心裡,天宮的夜如此淒涼,冰冷,雖然南海觀音同意讓他將妲雪接到天宮來,但是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煎熬,恨不得立刻飛奔到凡間來看看她。
щщщ¤ttka n¤¢o 他不放心妲雪,她纔剛剛修煉成人形,法術用的也不精湛,她性格乖張,大大咧咧,以爲憑着三腳貓的法術就能獨闖天下,可哪一次不是他在她背後偷偷的幫助她。
“你真的是我師父嗎?”小妲雪揉了揉雙眼,她怕,在這混亂的千年雪山和竹林,有很多比她厲害的妖怪,會變幻各種各樣的法術,她害怕別的妖怪冒充她的師父來欺騙她,然後......然後把她嗷嗚一口吃掉。
瀟竹靜靜的凝着她,她瘦了,單薄了,平日裡一日三餐他都供應着她,但是,天上一天,地下七晝,這些時日裡小妲雪每日風餐露宿的,方纔無意間看見她餓着肚子去吃地上的車葉草,他的心悶悶的,對她心疼的無以復加。
“是爲師。”瀟竹的聲音愈發的溫柔,如春天的春風,如冬日的暖陽,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恐懼和不信任,忽而想到了給她帶了她最愛吃的紅燒獅子頭,於是,他將獅子頭端了過來:“雪兒,來,到爲師這兒來,爲師特意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獅子頭。”
小妲雪猛烈的搖頭,一切太不真實了,她的師父應該在天上啊,怎麼會下凡來呢?一定是有人想把她吃光光,雖然獅子頭好吃,但是堅決要閉緊自己的嘴,夾緊自己的腿,不能上當啊嚶嚶嚶。
“不要,你是妖怪。”小妲雪後退幾分,又幾分,‘咣噹’差一點被石頭絆了一跤。
瀟竹實屬無奈,她又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妖怪,如果有一天妲雪被其他妖精化作了別的樣子,他想,他一定會輕而易舉的認出來她來。
因爲樣子能易,妲雪那二貨無下限的性子是誰也模仿不來的。
“爲師不是。”瀟竹試圖一點點靠近她,又用美食計誘.惑她:“你看,爲師都知道你最喜歡獅子頭。”
小妲雪彎下腰手裡抓了一大把石子兒,一顆一顆的朝瀟竹丟去:“騙子,不要想拿這個騙我,我願意吃獅子頭這事所有妖怪都知道。”
“......”瀟竹徹底汗涔涔,小妲雪你偏要走哪兒都要跟別人說你喜歡吃獅子頭嗎?
瀟竹一揮袖將手中的獅子頭變沒,他將妲雪瞥過來的小石子兒全部收在了手心裡,這個小淘氣鬼:“怎樣你才能相信我是你的師父?”
風吹過,小妲雪有些哆嗦的聳了聳肩膀。
她上下,左右,前後,轉圈的打量着瀟竹,她一手杵着胳膊,一手摸着下巴,來了一句沒節操的話:“你如果讓我看看你的竹子我就相信你是我師父。”
瀟竹的那張俊臉華麗麗的黑掉了,他冷着嗆聲:“妲雪,女孩子要......”
“要矜持。”小妲雪屁顛屁顛的團了過來,裙襬的紗翼被她當作了小翅膀忽閃忽閃的,她眨着大眼睛,‘吧唧’扔給了瀟竹一個飛wen:“確定了,你就是我師父,如假包換。”
這小東西的思維跳躍的太快了,他有些跟不上節奏,方纔還一副打死不信的樣子,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就信了。
好奇之心人人有之,瀟竹輕咳了一聲,問道:“你怎麼確定的?”
小妲雪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撒歡兒的翻着他的衣袖,急不可耐的說:“師父,師父,獅子頭呢?”
“沒了。”
“你給吃了?”
“沒有。”
“那你給我弄哪兒去了?”
瀟竹可以讓她死纏爛打的追問獅子頭的下落,不過,前提是他必須要整明白一件事啊。
“妲雪,先告訴爲師,你是怎麼確定我是師父的。”瀟竹纏着雙臂,任由妲雪在自己身上抓心撓肝。
小妲雪一雙眼睛賊溜溜的掃着瀟竹長袍下的‘竹子’,笑的特帶顏色:“只有我師父才能聽懂竹子是什麼東西,你能聽懂自然就是我師父,而且你還給我講孔老頭子的大道理,這一點鐵鐵的。”
小妲雪啊,你琢磨起這些歪理邪說的時候怎麼那麼上道呢。
“師父,師父,我說完了,你把獅子頭還給我。”小妲雪的口水都流成三千尺了。
瀟竹指尖旋轉成一抹綠色的幽光,素手變出了一個輕紗的粉色披風,體貼的披在了妲雪的身上,*ni的縷了縷她的髮絲:“剛纔吃了那麼多美食還沒吃夠?”
‘咯’,小妲雪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忽然間恍然大悟:“喔,師父我知道了,那些美食都是你給我的對吧?”
瀟竹蹙蹙眉:“不是我還能有誰?”
一說起這個小妲雪的眼睛直冒粉色的心形泡泡:“我以爲是哪一個暗戀我的神仙啊。”
“怎麼會?”瀟竹挑高了聲調,有些嫌棄的說:“你的妖品都掉渣了,怎麼會有人喜歡你。”
嗷嗚。
小妲雪抓狂的追了上去,漂亮的玉手作出一副大老虎吃人的模樣:“師父,我想吃了你。”
募地。
黑墨般的天空劃過一道流星,瀟竹擰緊俊眉,這個陰魂不散的瑤池仙姬,他連忙上前,拉着渾然不知的小妲雪兩個人雙雙進了竹屋。
“師父,怎麼了?”瀟竹突變的神色讓小妲雪的心一緊,是不是上次那些天兵天將又要來抓她了?
瀟竹眉眼一橫,雙臂旋轉交叉,輕輕波動,白色的袖袍如摺扇一般在空中籠罩,他的雙手慢慢推開,眼前一層層竹葉如一片綠色的海洋將竹屋牢牢的包裹住,波紋涌動,水潤輕盈。
功畢,瀟竹慢慢的氣運丹田,緩緩的收功閉心,一層防仙的結界圍在了竹屋外,沒有他的破解任何仙者都不會破除的,也不會看到竹屋內的情況。
瑤池仙姬站在雲端,一眼望不到竹林的盡頭,她雙拳緊握,氣憤無比,方纔明明看到竹屋前瀟竹和妲雪兩個人了,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呢?
在仙界的時候,瑤池仙姬輾轉反側一直睡不着,所以一時興起想起來找瀟竹聊一聊,可是她一進他的仙宮卻發現他竟然不在宮中,轉念一想,瑤池仙姬隨着空中的一抹綠點兒來到了竹林,正準備仔細看看清楚時,竹屋卻一下子不見了。
“上竹仙尊,你就一時也等不了麼?”瑤池仙姬眼底全是嫉妒之火和傷痛情愫。
“莫怕,有爲師在。”瀟竹坐在竹椅上,竹桌上空空如也,他大手一揮,一壺清茶現出,他倒了兩杯,一杯推到妲雪跟前:“雪兒,明日隨爲師去仙界。”
妲雪兩條小腿一蹬兒,一副抗拒的表情:“不去。”
“必須去。”瀟竹霸道的說,她的血淚子福禍難定,如若真的有機會上仙界,他可以助她修仙,這樣一來,仙界的人就不會非要致她於死地了。
聞言。
妲雪急了,站起來數落他:“好啊,師父,你真是蛇蠍心腸,我看你是想夥同那些神仙想清蒸雪狐,紅燒雪狐,活剝雪狐。”
“恩。”瀟竹沒有解釋,端起茶杯在嘴邊輕啜了一口淡淡的‘恩’了一聲。
看他那麼氣定神閒的模樣,小妲雪兩手抓着桌角,兩腿兒一踹,整個身體趴在了桌子上,她扯着瀟竹的衣襟,咬牙切齒的說:“師父,你知道你每次這幅樣子的時候我都想幹什麼嗎?”
“恩?”
妲雪臉色一喜,用她稀薄的法術一轉眼跳到了瀟竹的大腿上,待瀟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脖子上吊着一個毛絨絨的小傢伙,她是什麼時候化成原形的?
小妲雪掃着毛絨絨的尾巴在瀟竹的竹子上,那雙烏溜溜的眼睛賊兮兮的:“師父,我想捏斷你的竹子。”
“你是不是不想化回人形了?”嚶嚶嚶,赤.裸.裸的威脅啊,仗着法術比自己高就欺負人,臭竹子,臭師父。
‘咻’的一下子,小妲雪變回了人形,氣氛在一瞬間凝固了,雪狐時她爬在他身上頂多像一個小chong物膩歪着自己,現在,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雙腿彎彎搭在瀟竹的腿上,兩條玉臂勾着他的脖子,媚眼如絲的望着他,嬌豔的紅脣欲滴,煙光還羞,睫影四射,那欲拒還迎的模樣真真的撥亂了他的心。
“嘶——”瀟竹忽然露出一副極爲痛苦的模樣,額上浮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胳膊上的經脈再一次涌出了紅色的線條,如被千萬條蟲子啃噬一般。
妲雪慌了:“師父,你怎麼了?”
俞來俞蝕骨的痛楚蔓延至體內,瀟竹一根手指艱難的伸出,拼盡全身力氣從合谷xue一直抵在曲池xue上,那經脈上的紅絲線慢慢的褪去,瀟竹的臉色稍稍好轉,已然沒有方纔那麼痛苦了。
那千絲萬縷的紅絲線迅速的團成了血球吞進了瀟竹的體內,難道是凡體那一世的血胎而導致的......
瀟竹用頗爲複雜的情愫凝着妲雪,妲雪啊妲雪,我們千萬不要走那條路啊。
“師父,你剛纔怎麼了?”妲雪連忙斟茶遞給瀟竹,這已經是第二次見到師父這一副樣子了,第一次是天兵天將前來捉她的時候,第二次便是現在,師父爲何會表現出一種撕心裂肺,心如刀絞的感覺呢?
而且,師父經脈上的紅絲線特別像......
小妲雪猛地搖了搖頭,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是自己想多了。
瀟竹擺擺手:“無妨。”
“噢。”小妲雪漫不經心的答應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瀟竹看出了她的心思:“雪兒,你是不是有話對爲師講?”
“恩。”妲雪毫不猶豫的點頭:“師父,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一輪弦月襯出月光,星星閃爍,瀟竹好整以暇的說:“問吧。”
“那師父要跟徒兒說實話。”小妲雪又提出這個要求,因爲她不確定師父會向她坦白。
“好。”瀟竹認真的點頭:“爲師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妲雪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她一個骨碌從瀟竹大腿上爬了下來,擰了擰有些褶皺的裙子,她擡眸,寐含春水臉如胭脂,一雙櫻脣粉膩酥融,一雙美眸如珍珠,輕眨撩心:“師父,你爲何要裝成妖精在竹林生活?”
於他,從初遇到初識到現在,妲雪從他的眼底裡總能看到那複雜的情愫,她覺得他是一個有故事的,是一個神秘的人,有時候夜半時刻,她總能悄悄的看到他滿懷心事的摸着一根竹子,一模就是好幾個時辰,要麼就是靠在竹子上哀傷的吹.蕭,他眼底的憂鬱全被她看在眼裡。
一說起這個,瀟竹眼底的白霧更濃了,他古井般的眸子彷彿是一個深深的漩渦,裡面裝了各式各樣的木盒子,那些木盒子上好像有一個鎖頭,而解鎖的鑰匙就是解開瀟竹心結的人。
“我犯了天條。”瀟竹雲淡風輕的說,彷彿這件事與他沒關係一般。
妲雪心裡暗驚,捂住嘴巴:“天條?”
“恩,因爲我犯了天條所以被王母罰下界,在這片竹林充當一個竹妖完成王母交給我的任務來將功補過。”瀟竹思緒飄遠,回憶聚起,他摸了摸腰間的長蕭,手指抽動,心扉難過。
他的小動作沒有逃出妲雪的眼睛,瀟竹那淒涼哀傷的神情再一次出現,與往常在竹林時的神情一樣。
“師父,你犯了什麼天條?”他是仙界衆仙矚目,相互追捧的上竹仙尊,他會犯下什麼滔天大錯竟讓王母動怒,將他貶下凡間並且一貶就是一千年,而且還要完成王母佈置的任務纔可以迴歸仙界。
瀟竹起身,透過幽綠的結界深深的看着遠處的某一方,兩道狹長的眉斜發入鬢,星目流轉,像夜空冷魅憂傷的月,孤傲挺.直的鼻樑下是一張涼薄的脣,他的雙脣緊抿,彷彿將憂傷緊緊的收緊。
當年,這件事轟動了整個仙界,衆仙萬萬沒有想到一向嚴守仙規的上竹仙尊會如此膽大包天,那日,電閃雷鳴,大雨傾盆,瀟竹就那樣高風亮節的站在天庭中間,全身溼透,紋絲不動,那日,他高冷倔犟,絕口不承認自己做錯了事情,反而處處指責天庭的不是,指責王母的無情,於是,王母一氣之下這纔將給了瀟竹這樣的懲罰。
仙袍下的素手緩緩伸出,指尖旋轉出一抹綠光,騰空在結界上劃下了幾行字: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師父,你寫的這是什麼?我看不懂。”小妲雪歪着小腦袋看着這一行行蒼勁有力的字。
瀟竹旋轉指尖,將仙術收盡,手掌一抹,那段文字化成了一層白色的泡沫。
“當年,爲師在仙界的時候私自放走了牛郎織女,毀了銀河。”瀟竹背手而站,望着如銀河般的天際,眼底涌出一股子悲傷。
“啊?”小妲雪真真是吃了一驚:“師父,你竟然敢私自放走他們?他們兩個人不是隻能一年見一次嗎?”
織女是王母的女兒,她心靈手巧,善於織坊,能用她那雙靈巧的雙手織出五彩的雲朵,牛郎則是人間一個貧苦的孤兒,後來,兩個人在意外之下互相相愛了,結成了夫妻,生下了一對兒女,從此男耕女織,但是織女因沉迷於幸福的生活而荒廢了布耘織霞,王母得知後,大發雷霆,派天兵天將將織女捉回仙界,而牛郎用盡辛苦終於爬到了天宮,他的竹簍裡揹着一雙兒女,王母見女郎追來,便用髮髻上的銀色簪子在牛郎和織女之間劃出了一道銀河,二人被無情的銀河隔在中間,他們傷心欲絕,隔河痛哭,後來王母動了惻隱之心,規定讓他們二人一年只准見一次面,每到這天夜裡,二人都會傾訴衷腸,彼此痛哭,而天空則會落下雨滴,而這些雨滴便是他們二人的眼淚。
“是啊,其實不是這樣的,只怪當年一個錯誤才造成了他們二人的悲情。”瀟竹一提起這件事就覺得無比惋惜。
錯誤?
他們的錯誤在衆人眼裡就是人仙相戀啊,他們犯了天規,王母懲罰他們也是按照天規來處置,還會有什麼錯誤呢?
小妲雪在千年雪山的時候就聽說過牛郎與織女的動人愛情故事了,記得,每一年的七月七日時,小妲雪就會呆呆的望着繁星滿滿的天空,任由雨滴灑落在她的身上,因爲她覺得那是象徵美好愛情的雨水。
“師父,是什麼錯誤啊?”小妲雪對他們二人的愛情故事充滿了好奇,據說織女長得好美好美,她有一顆善良的心,對牛郎的愛至死不渝。
瀟竹嘆了一口氣:“當年,王母被他們的愛情感動,於是就讓喜鵲去傳話讓他們每隔七日見一面,但是喜鵲一時疏忽傳錯了話,傳成了每年的七月七日見一次,後來,王母也就將錯就錯了,每年讓喜鵲來爲他們搭橋。”
“原來是這樣,喜鵲怎麼會出這麼大的錯誤呢?他們本應該七日見一面,可是現在卻只能一年見一次,他們好可憐。”妲雪聽後稍稍有些傷感,替他們的愛情感到惋惜,感到可惜。
“是啊。”瀟竹葉跟着贊同的點頭:“所以當時我知道這件事以後便去找王母說明了一下情況,希望王母能夠遵守當初她的承諾,從一年一次再改成七日一次。”
妲雪眨巴着眼睛:“師父,所以你就讓她們私自見面嘍?”
“沒有。”瀟竹搖搖頭,他望着天際發現瑤池仙姬已經離去,一揮長袖將幽綠的結界破除了,月色透過窗子灑了進來:“我得知事實後,便去找王母了,希望她能夠遵守當年的承諾,讓他們從一年見一次改回七日見一次。”
“那王母沒答應?”小妲雪問道。
“恩,她聽了瑤池仙姬的耳邊風,認爲他們犯了天條應該嚴格的處罰他們,所以推翻了自己當初的承諾,堅決讓他們一年見一次。”瀟竹一提起瑤池仙姬時,眼底盛着不喜之色,若不是她的耳邊風,牛郎與織女也不會如此令人心痛。
“瑤池仙姬?”小妲雪疑惑的問着,然後在腦袋裡細細的回想着,最後有些不確定的問:“是那天在竹林身着粉衣的仙女嗎?就是長得好漂亮的那個?”
漂亮?
是有一些,但是,卻不比眼前佳人啊。
“恩,正是她,她是王母最喜愛的仙女之一,一些事情王母會同她商量。”瀟竹繼續說道:“所以我那次遭到了王母的訓斥,她不讓我插手他們的事情。”
“那瑤池仙姬爲何要這樣做?她一點也不覺得牛郎織女可憐嗎?”妲雪一直覺得凡間的人類是最冷血無情的,但是,她沒想到作爲一個仙界衆仙女之首,一個堂堂西王母竟然也會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心狠冷血。
她們的心難道都是石頭做的嗎?
瀟竹背天而站,皎白的月光逆他而灑,那清揚的髮絲籠罩着一層銀光,他淡淡的說:“在仙界,‘情’就是天條,就是天規,就要受到處罰,這個字任何人也不敢碰。”
“師父,然後呢?”妲雪站得有些疲憊,坐回到竹桌前,託着下巴問瀟竹。
瀟竹的素手摸着腰間掛着的那個長蕭,心中滿是惆悵:“就在某年的七夕那天,我坐在銀河的對面,聽着牛郎織女彼此哭訴,那晚,天際下了一場大雨,淅淅瀝瀝的一直下個不停,月老在月老房都在偷偷的抹眼淚,他們的紅線緊緊教纏換來的卻只是永生永世的傷悲,那一刻,我的心絃被他們撥動,我便封住了喜鵲的嘴,告訴了他們事實的真相。”
一直淡定自若,冷靜沉穩的瀟竹卻不想會爲一個‘情’字來打破自己的原則,妲雪忽然覺得她的師父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子。
“那織女去找王母理論了嗎?”小妲雪問道。
瀟竹嘆了一口氣:“沒有,織女性子柔軟,也只有認命了。”
“那後來呢?”小妲雪雙臂搭在竹桌上。
瀟竹踏着仙步來到了竹桌前,坐了下來,望着對面的妲雪有些憂傷的說:“後來,我實在不忍,於是就用我的仙術將那條銀河從中間扯裂了,想把他們放走,但是銀河上積攢了牛郎織女太多的淚水,仙界被深深的淚水淹沒了,喜鵲偷偷的飛去稟告給了王母,王母得知以後率領天兵天將前來捉住了他們,重新捉住了他們,並殘忍的將一年見一次的約定也給取消了。”
仙界最壯觀,最感人的便是那一次斬斷銀河之事了。
漫漫的銀河如滿天的繁星鋪灑在白霧茫茫的仙界,那晶瑩剔透的淚水如河水一般滔滔不絕的涌動着,讓人看後爲之心碎啊。
“好震撼。”妲雪聽後,整個身子硬邦邦的靠在了椅子後面,呆滯的眼底滿滿的溼潤。
將銀河上流滿了淚水,兩個人的感情是多麼的痛徹心扉啊。
“牛郎與織女兩個人橫站在銀河之間,伸出手臂,拼命的想握住彼此的雙手,可是王母卻用仙法將他們的手分開,織女撕心裂肺的哭泣着。”瀟竹說到這裡時情動了,那雙冷潭似的眸子沾染了太多的感情。
“那他們兩個人怎麼樣了?”妲雪想知道他們的結局是什麼,但是問出口以後又覺得太不現實了,結局顯而易見,在仙界怎會有神仙眷侶這一說呢?
瀟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將腰間的長蕭拿出放在了竹桌上,他看着妲雪說:“你知道爲師的長蕭爲何常年冰涼清透,聲音悽美嗎?”
長蕭?
妲雪雖然不知道爲何瀟竹又扯上了他的蕭,但是師傅吹的長蕭的確讓人有一種悽美悲傷之情。
她有些好奇的上前摸了摸長蕭,果然是冰冰涼,像千年雪山的千年寒冰一般。
“徒兒不知。”小妲雪謙卑的說。
瀟竹修長的手指觸摸着它,思緒飄遠的說:“當時,我一時情動,拿出了長蕭爲他們吹奏了一曲,牛郎和織女分離時兩個人雙雙留下了一滴眼淚,織女悲痛欲絕,望着牛郎滿是深情的說了一句: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當織女說完這句話時,他們二人留下的眼淚竟然神奇的結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滴纏情之淚飄在了空中,最終那滴眼淚融進了我的長蕭中,從那以後,我的長蕭冰涼清透,聲音悽美,想必是講牛郎女織之情寄託在了這把長蕭之中吧。”
“師父......”妲雪赤色的瞳仁裡已經溼漉漉的:“好感動,他們好可憐,生生世世不能相愛,每日只能思念着對方。”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瀟竹感嘆的說了一句。
“師父,那你會動情嗎?”妲雪忽然想知道師父會將自己的感情寄託給誰。
瀟竹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心虛的說:“爲師......不會。”
話落。
‘嘶’的倒抽冷氣的聲音便從瀟竹的口中傳來,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吞噬經脈的劇痛感再一次來襲,他緊閉雙目全力控制着自己的xue位。
“師父你怎麼了?你最近怎麼總是痛呢?”小妲雪看着他的這幅樣子心疼的不得了,而且她感覺師父特別的奇怪,好像他清楚自己爲何這麼痛,但是就是忍着不說。
“爲師沒事。”瀟竹有些艱難的睜開雙眼,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妲雪趕緊起身爲瀟竹斟了一壺茶:“師父,喝茶。”
他接過茶只是浸溼了有些乾裂的嘴脣,他把茶放下捂着心口,難道......但願不是纔好啊。
倏然。
妲雪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她急忙問道:“師父,那牛郎織女的那一雙兒女去哪兒了?是不是讓王母除掉了?”
“王母本打算將那兩個孩子流放至凡間找一個農戶收養,但太上老君心有不忍,爲兩個孩子求情,後來王母念兩個孩子有仙骨所以只好留在仙界了,那時,太上老君的身邊正好缺兩個仙童,於是兩個孩子現在跟在太上老君身邊一心修煉呢。”這一點瀟竹還是比較欣慰的,牛郎織女被迫分開,若孩子也流放到外面,那麼他真的是覺得愧對於牛郎織女二人。
妲雪點點頭,有些善良的下結論:“那王母還算是有點善心,師父,那你就是因爲這件事才被王母懲罰的嗎?”
“是,王母將牛郎織女關起,將銀河修復好後就大發雷霆,說我私自放走犯了天條的仙女,但因我是上竹仙尊,王母不能將我散盡仙魂,無奈之下只好罰我下凡間在竹林做一個竹妖並且來趁此尋找六界之寶將功補過。”瀟竹幽幽的說着,其實當年王母肯留下那兩個孩子也有瀟竹的一部分原因,他自願放逐自己一千年只爲保住那兩個孩子。
六界之寶?
妲雪疑惑的搖搖頭,她有些不明白,不過這個寶物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她也無需知道。
但妲雪不知道的是這六界之寶會讓她付出十分慘痛的代價。
當然,這是後話。
“師父,那六界之寶找到了?所以才讓你回仙界?”原來師父不是故意欺騙她的,師父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這樣一來,小妲雪對瀟竹的敬仰之情和欽佩之情越來越濃烈了。
“這......”瀟竹不忍說謊:“還沒有找到。”
小妲雪費解:“那爲什麼要你回仙界,師父,徒兒不喜歡你回仙界,這樣就沒有人教徒兒法術了,也沒有人給徒兒找吃的了,更沒有人幫徒兒擋住道士了。”
“雪兒,跟爲師回仙界吧。”只有把她帶在身邊他才能放心。
“爲什麼?徒兒是一個妖精,而且身上還有什麼血淚子,我去仙界那些神仙要殺我怎麼辦啊?”小妲雪的確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妖仙殊途。
瀟竹篤定的說:“不會,他們不會,雪兒,你想一直跟在爲師身邊嗎?”
妲雪小雞啄米的點頭:想。
“雪兒,你願意修煉成仙嗎?”瀟竹又問。
這回輪到妲雪驚訝了一番,她的腦袋嗡嗡的,有些消化不了:“師......師父,我可以嗎?”
“可以。”瀟竹給她一個堅定的眼神:“血淚子亦可成魔,亦可成仙,跟着爲師,爲師一定會讓你成仙。”
這樣,他們就不會分開了。
“那......”小妲雪猶豫的問:“那那些神仙同意了嗎?”
“南海觀世音親口說的。”瀟竹欣慰的說,雖然那些仙者同意她去仙界是爲了利用她尋回六界之寶,但是這是一個秘密,他不能告訴她,不想讓她誤會自己。
在仙界他會那樣說也是爲了保全她,並沒有半分想利用她的意思。
哇塞。
南海觀世音欽點她誒。
小妲雪又飄.飄.欲.仙了,玉指卷着髮絲自作多情的盯着瀟竹:“師父,是不是因爲我美貌無比,聰慧過人所以觀世音菩薩纔會對我印象深刻啊?”
瀟竹滿臉黑線,自戀的指數直線上升啊,他殘忍的一盆涼水澆滅了她:“南海觀世音根本不認識你。”
嗷嗚,師父,我想捏斷你的竹子啊,嚶嚶嚶。
一盞燭燈將燃燼,瀟竹換上了一盞白色的燭光。
“雪兒,若到了仙界你一定要聽爲師的話,少言多行,多想多看,言多必失,明白嗎?”瀟竹細心的叮囑。
“徒兒明白。”妲雪乖乖的答應。
“還有。”瀟竹忽然嚴肅起來:“雪兒,你要離瑤池仙姬遠一些,不管她說什麼你都不要信她的話,知道嗎?”
瑤池仙姬處處針對妲雪,如果她有意傷她,或是挑撥他們的師徒之情那也是很讓瀟竹頭疼的。
“知道了,師父。”妲雪點頭如搗蒜。
沉星繁重,夜色俞深。
瀟竹一襲仙袍,眼底含情,他略有深意的拍了拍妲雪的肩膀:“雪兒,爲師是悄悄從仙界過來看你的,現在爲時已晚,爲師必須趕回仙界,否則被王母發現以後,你就不能跟爲師回仙界了。”
“師父......”妲雪依依不捨的拉着他的袖袍:“師父,明天你會來接我嗎?”
瀟竹語塞.......
仙界有規定,凡是仙界的仙子或是歸入仙界的女子是不允許仙界的男子有所接觸的,如若不出所料的話,明日應該是西王母派遣瑤池仙姬下凡來接妲雪。
正是因爲這樣,所以瀟竹方纔纔對妲雪千叮嚀萬囑咐的。
“雪兒你今晚好生休息,什麼也不要想,明日我們仙界見。”瀟竹避而不答,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披雲帶霧,腳踩流雲,衣袂飄飄的飛上了天際,他穿過了雲霧,淌過了繁星,終於落在了自己的仙宮。
竹葉婆娑,仙霧環繞。
“雪兒,是福是禍,只看你在仙界的命數了。”瀟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眉宇間積着愁雲。
瑤池別宮內。
瑤池仙姬一襲粉色仙衣,她攥緊雙拳,眼底燃燒着濃濃妒火,雪狐,你憑什麼就能受到瀟竹的青睞?讓他不惜一切代價把你接到仙界來?
“既然你這麼想來仙界送死,那麼,我便送你一程,我要讓你知道仙界這個地方可不是你一個粗俗小妖可以任意來的地方,而你做了瀟竹的徒弟簡直就是高攀。”瑤池仙姬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那渾身上下的粉色仙光漸漸的變的污濁不堪,而她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她憤然回房,望着別宮塌上的仙裙,眼底劃過一絲毒辣的笑容。
塌上擺放着的是王母命七仙女織紡出來的仙裙,她讓瑤池仙姬明日辰時帶着仙裙去竹林將妲雪接回仙界並接受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