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嫣兒目光灼灼,眼底閃着滿滿的真誠,她攏了攏肩上的大氅,親暱的坐到了妲雪的*榻上,主動伸手去拉扯她的衣裳,妲雪有些不習慣她這般,不着痕跡的閃開了碰觸,僵硬一笑:“嫣兒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自己塗就好。”
聞言。
洛嫣兒的表情晴天轉多雲,愁雲密佈,她咬了咬脣瓣兒,將擎在空中的手放了下來,語氣裡盡是失望與自卑:“妲雪姑娘是嫌棄嫣兒嗎?嫣兒雖然出身低賤,但是嫣兒是真心拿你們當朋友的。”
她謙卑的態度讓心軟的小妲雪有些於心不忍,淡淡一笑,只好作罷,她主動拉過洛嫣兒收安撫道:“嫣兒,你別多想,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不太習慣而已。”
“我們多多相處就熟悉了,妲雪姑娘,我真的很喜歡你,你那麼漂亮,那麼可愛,而且還是瀟公子的徒弟。”洛嫣兒將視線從妲雪的身上落到了瀟竹臉上,話語間故意加重了‘徒弟’二字。
思念如潮,瀟竹的心思被弄得煩躁不已,緊繃的下腹一直還未緩過勁兒來,洛嫣兒一直湊在這裡,打擾了他和妲雪的親熱,他面色不喜,沉了沉聲,若細細聽來便能聽出那沙啞的聲線:“嫣妃娘娘,你的鳳體也需要休息,你還是回房吧,我們晚膳見。”
洛嫣兒怔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她迅速的緩了緩神,語氣輕柔:“瞧我差點把這茬兒給忘了,也好,我吩咐他們去準備晚膳。”
話語間,洛嫣兒優雅的起身,深深的望了瀟竹一眼,執起步子緩緩朝門外走去,手心裡還攥着那瓶兒金瘡藥。
“洛嫣兒成了嫣妃娘娘?”方纔瀟竹的話帶給妲雪的震驚不亞於任何人。
瀟竹的嗓音低凝,湊到軟榻前,一手將妲雪攬在了懷裡:“恩。”
“她怎麼會成嫣妃娘娘?夏家都已經滿門抄斬了。”妲雪壓住心底的波動,吞了吞口水問道。
半晌。
瀟竹的深眸落在她的額間,溫柔的落下了一吻,道:“爲夫也不知道,再遇她時她已成了嫣妃娘娘。”
恍然間,妲雪想起了愁召告誡過她的話。
“小心洛嫣兒......”
“洛嫣兒.......洛嫣兒......”妲雪自言自語的咀嚼着這個名字,心思愈發重了起來。
她究竟是如何成爲妃子的?
愁召又爲何說出那句話?
按理來說,洛嫣兒和愁召之前壓根兒不認識。
種種疑問如一個種子般埋在了妲雪的心底。
“你這個小腦袋瓜兒裡又想些什麼呢。”大掌托住她的小臉兒,靜靜的凝着她緊皺的小眉頭,愈看她的小模樣俞喜歡,忍不住心底的情愫瀟竹湊上去輕咬着妲雪的脣瓣兒。
輾轉,舔舐,允吸,兩個人的脣瓣兒間扯出了一道銀絲,瀟竹低低的將額頭抵在妲雪的額頭上,睫毛微動,二人不均勻的呼吸交織在他們的鼻息間,瀟竹若水般沉凝的聲音從喉嚨溢出:“娘子,爲夫怎麼愛你也愛不夠。”
對她,瀟竹是把她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相公,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妲雪緩緩擡起眼眸,眸光落在瀟竹黑曜的瞳仁上,瞳仁裡有一個小小的她,她真的想永遠永遠嵌在他的眼眸裡。
他們二人的心酸唯有自己知道,走過了多少荊棘,走過了多少坎坷,他們不知道前方還有哪些阻礙等着他們,他們珍惜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盛着期待,忐忑,不安,那眼神如一根根尖銳的針尖兒似的紮在他的心窩裡。
閣窗外。
昏黃的雲朵緩緩堆積起來,涌到了陽光前面,遮住了那刺目的光芒。
天,漸漸的昏暗了下來。
屋外的樹葉婆娑擺動,充斥着秋色的韻味兒。
用晚膳時,天已然黯黑下來,渺渺的星光閃爍着微弱的光芒,朦朧的月兒散發着銀耀,那隱隱呼嘯的涼風拍打在閣窗上,讓人有些驚心。
炎炎夏日過去了,迎來的是風風火火的秋日。
閣窗的月白色紗幔盈盈擺動,下襬的那一層流蘇盈盈搖動,帶着薄涼的秋風,紅色的燭光佇立在八仙桌上,那燭光歡快的跳躍着,泛出橙色的暖流,將閣窗上的鏤空花紋折射出黑影。
晚膳是洛嫣兒特意花重金讓掌櫃的準備的,雖然比不上皇家的滿漢全席,倒也是豐盛極了。
因洛嫣兒之前提過將晚膳搬到妲雪的房內,所以一行人熱鬧的圍坐在了桌前,妲雪的傷勢剛剛好所以只能坐在軟榻上,瀟竹坐在妲雪旁邊方便於照顧她,而洛嫣兒則是主動坐到了瀟竹旁邊,愁召正坐在他們對面。
菜餚各色,香氣撲鼻。
洛嫣兒表現的豪爽大度,她從座位上站起執起一個酒杯,環繞了一圈,語氣不卑不亢,從容沉穩:“今日與大家再度相逢實屬我們的緣分,我洛嫣兒首先感謝瀟公子,在嫣兒危急關頭時瀟公子能夠挺身而出,若是沒有瀟公子,想來我洛嫣兒也不能坐在這裡。”
話還未說完。
愁召那廝語氣幽幽,話裡有話的緩緩說出:“那可不一定。”
“......”洛嫣兒微微一愣,望了一眼接二連三總是破壞她好事的愁召,心裡的怒火隱隱發作,但是她面容雲淡風輕,謙和有禮,她對愁召微微一笑,道:“愁公子,想來我們之間有許多誤會,嫣兒若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便提出來。”
聞言。
愁召勉強扯了扯嘴角,後背大喇喇的依靠在椅子後面,道:“我可不敢,你可是嫣妃娘娘,若是得罪了你,恐怕我會死無全屍吧。”
“愁公子可真是說笑了,我哪有那麼厲害,我只是幸運得到了皇上的垂憐,我若真有那麼厲害我也不會被宮裡的端妃放暗箭刺傷我了。”洛嫣兒說到這兒,眉宇間浮起了一抹愁雲和自卑,她垂着頭唉聲嘆氣道。
“呵呵......”愁召別有意味的冷笑着。
瀟竹光潔冷冽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剛硬線條,黑曜深邃的眸子閃着一絲複雜的情愫,如綢緞般墨黑的髮絲散在身後,額間散落的幾縷髮絲遮擋住他冷傲的眼眸,涼薄的脣抿成了一字形,寒涼的嗓音從他喉中溢出:“愁公子,今日嫣妃娘娘做東,你就不必太拘小結了。”
聽及,愁召微微一愣,邪魅的視線緩緩從洛嫣兒身上輾轉到瀟竹身上,又從瀟竹身上輾轉到妲雪身上。
他暗自思忖:這個洛嫣兒真是不簡單,竟然能讓冷傲,不近人情的瀟竹替她說話。
他深深的望着妲雪,在心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妲雪,不知這對你來說,是福還是禍啊。
那灼.熱的目光是深深的眷戀,是滿滿的濃情,瀟竹也是男人,他能從愁召的眼底看出來一切,心裡的醋火徐徐燃起,他頎長的身子站起,恰好擋住了愁召的視線,他端起酒杯,面色淡淡,朝洛嫣兒晃了一下,道:“嫣妃娘娘,多謝之言就不必說了,在下已明白你的心意。”
瀟竹沉溺的嗓音如水滴石穿一般滴落在洛嫣兒的心頭,她小聲地喃喃自語:我的心意你真的知道嗎?
恍神過來的洛嫣兒嫣然一笑,笑的風情萬種,翹起纖細的手指與瀟竹的酒杯相碰,清脆的響聲流淌在空中:“瀟公子,以後叫我嫣兒吧,叫娘娘太生分了。”
“也好。”瀟竹爽快的答應了。
二人相視一對,將各自杯中的酒水如數喝下。
“嫣兒姑娘,我也來敬你。”坐在軟榻上的妲雪看着他們之間的一舉一動,心裡如被一個大掌狠狠的掐住一般難過,她一手撐着八仙桌桌沿,一手去拿酒杯。
未等有所動作,瀟竹的大掌覆了上來,聲音低沉夾雜着一股命令的味道:“雪兒,不許胡鬧,你的傷勢還未好不得飲酒。”
“那嫣兒姑娘怎麼可以飲酒?”妲雪望着洛嫣兒的酒杯問道。
瀟竹眉頭緊蹙,說出的話如石頭砸的她無法呼吸:“她的酒水方纔被我換成了茶水,也不是酒水。”
聞言。
其餘三個人微微一愣,神色迥異。
愁召別有深意的望着幾個人的表情,而洛嫣兒的面容驚訝無比,而後那一抹欣喜的表情毫不掩飾的流露在了臉上,她捧着手中的酒杯,鼻子湊過去聞了聞,果然沒有酒味兒,她莞爾一笑,眼波流轉:“瀟公子,你人真好,體貼又細心,還知道替嫣兒換掉酒水,嫣兒真的好感動。”
“舉手之勞。”瀟竹淡淡的說。
他們一言一語,一對一答,讓杵在一旁的妲雪尷尬不已,尤其是聽到瀟竹替洛嫣兒換了酒水後,她的心彷彿沉入了冰冷的海底,她握着酒杯的小手有些僵硬緩緩的垂了下來,十指死死的摳着手心。
一頓晚飯讓妲雪食慾全無,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裡,如一個*一般。
洛嫣兒舉止大方,與瀟竹相談甚歡,那清揚般的笑聲刺耳,刺目,刺心。
“我吃飽了。”忽地,妲雪倏然闖入的一句話打破了熱鬧的氛圍。
空氣中一下子寂靜下來。
筷子‘啪’的一聲拍在了桌上,妲雪的小手緊跟着鑽到了下面,良久,她緩緩擡起頭,露出了一抹壓抑的笑容,環視了一圈,又一次重複了一遍:“我吃飽了。”
她目光灼灼的望着臉色有些僵硬的瀟竹,橙色的燭光雖照的她那張小臉兒柔和暖紅,但細細看來還是有些蒼白憔悴,焦距略分散的眸子閃着一層溼潤,夾雜着一絲倔強,她的字咬的愈發的重:“我吃飽了。”
眼前,瀟竹近在咫尺的容顏俯視着她,那墨色沉凝的眸光直直的凝着她,鎖住她有些溼潤的雙眸,溫熱的氣息噴薄到她倔強的小臉兒上,說出的話卻有些冷硬:“你想怎樣?”
生硬的話讓妲雪十分不悅,她咬着脣瓣兒,仰起小臉兒,定定的望着他,道:“我想出去透透氣。”
“不行!”瀟竹連想都沒想便果斷的拒絕了。
“憑什麼不行?”妲雪的呼吸微喘,帶着略重的氣息。
瀟竹盯着她薄怒的容顏,薄脣微動:“晚膳還沒用完。”
“你們吃你們的,我出去透我的氣。”妲雪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說着。
話落,她便要起身。
眼疾手快的瀟竹大掌將她摁在了座位上,神色凜然,語氣沉凝:“妲雪,不許胡鬧,乖乖坐在這裡。”
洛嫣兒好心的做起了和事老,她輕輕拍了拍瀟竹的手臂,瀟竹回眸,洛嫣兒溫柔的說:“妲雪姑娘若是呆的煩了,便讓她出去透透氣吧。”
“不必!”瀟竹冷聲拒絕,生硬無比。
一番話和着晚秋的涼風颳在了妲雪的心裡,她甩開瀟竹禁錮的大掌,小臉兒氣的漲紅:“你憑什麼管我?我又不是你養的小貓小狗。”
瀟竹濃眉緊蹙,神色冷冽,透着即將暴發的溫怒,他的大掌陡然鬆開了妲雪,一手執起筷子,挑了幾道菜品夾在了妲雪的面前的小碗裡:“吃飯。”
“我不吃!”妲雪一手將小碗揮到了一邊。
小碗圓潤的弧度順着八仙桌滾了一圈,穩穩的掉了下來,恰巧掉在了瀟竹乾淨的衣袍上,碗中的菜餚弄髒了瀟竹的衣裳。
瀟竹的冷眸微眯,妲雪的心一緊,小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面容依舊倔強,不肯服輸的瞪着瀟竹。
“哎呀,瀟公子,你的衣裳都髒了,快去換一件吧。”洛嫣兒焦急的起身,一雙手替瀟竹扒拉衣裳上的濁物。
空氣凝重。
良久。
瀟竹的涼脣微動,緩緩開口:“也好。”
說着,他頎長的身子躍過了燭光從座位上站起,妲雪的視線落在了被自己弄髒的衣裳上,親眼望着他和洛嫣兒一同離去。
門,闔上。
妲雪心底的委屈與焦灼一瞬涌了上來,眼眸直直的盯着某處,那股子無名火一下子拱了上來,她嘶吼着:“壞人,就知道欺負我。”
“妲雪,我覺得......”愁召輕輕的開口。
“你給我出去!”妲雪的胸前氣喘伏動,手指指着門口。
愁召搖了搖頭,深感無奈:“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
一瞬。
整個屋子只剩下妲雪一個人,委屈如潮漲的海水般幾乎要將她淹沒,下脣被自己咬破,那嫣紅的鮮血流出,清淚在眼圈裡直打轉兒。
橘色的燭光朦朧了雙眼,將充斥着桂花香氣的屋子弄得溫馨浪漫,跳躍的青色火焰柔柔的掛在燭身上,一行紅色的燭淚滾落,滴落在了檀木桌上,形成了凝固的淚滴。
洛嫣兒蓮步款款,手裡捧着一件青色的降袍,她行至到瀟竹面前,聲音柔媚:“瀟公子,先將髒衣裳脫掉吧,我這兒有一件新的衣裳。”
“多謝。”瀟竹接過衣裳,四處尋着周圍換衣裳的地方,他握緊了衣裳,錯過洛嫣兒身邊,道:“我還是回去換吧。”
“瀟公子......”洛嫣兒急急的喚着,纖手扯着瀟竹,快步繞到他面前,淡淡的燭光將他冷冽的線條照的格外柔和,洛嫣兒一時有些看呆了,她微微一愣,道:“瀟公子,還是在這兒換吧,你回去也不方便,我幫你尋個地方。”
說着,洛嫣兒將一展雕着牡丹花的屏風搬了過來,橫在了屋子中央,道:“在這兒換吧。”
眸子落向屏風,瀟竹淡淡的說:“也好。”
洛嫣兒欣喜不已,總算能夠將他留在這裡了,只要能有一分鐘與他親密的接觸她也是滿足的。
“瀟公子,今晚你吃好了嗎?要不我差人在準備一份點心來吧。”洛嫣兒的小手緊握,徘徊在屏風外,腦袋裡想着瀟竹衣袍下精裝的身軀,臉不禁羞紅。
“不用了,我吃好了。”瀟竹一邊解下腰封一邊漠漠的回答。
洛嫣兒的心一空,又尋起了話題:“瀟公子,這衣裳是我按照你的尺寸做的,你看看合不合身?”
站在屏風後的瀟竹一愣:“你怎會知道我的尺寸?”
洛嫣兒的語氣雀躍帶着絲絲邀功的韻味:“你的一切我都細細的觀察。”
“......”話裡充斥着愛慕,曖.昧,瀟竹未給洛嫣兒任何迴應,握着衣裳的手只覺得有些滾燙。
忽地。
棚頂淬不及防的掉落下來一大片東西,硬生生的落在了瀟竹的身上。
聽到聲音的洛嫣兒急忙衝到了屏風後面,定睛一看,瀟竹赤.裸的健壯胸膛上混着骯髒的溼土,瀟竹搖搖頭,將髮絲上的贓物甩掉了一部分,他擡頭望向棚頂。
洛嫣兒靈機一動,急忙說:“瀟公子,你瞧我的記性真是差勁,方纔掌櫃的說這一處前些日子下雨所以有些不結實,會隨時坍塌,想來瓦片碎了,瀟公子,沒有砸傷你吧?”
“沒有。”瀟竹全身狼狽極了,新衣裳舊衣裳全是骯髒的污漬。
洛嫣兒體貼的將衣裳接過來,聲音柔軟如溫潤的璞玉:“瀟公子,若不嫌棄,我差人爲你準備浴桶,你先沐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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