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的海面,如絲綢般柔和,盪漾着微微的漣漪,遠遠望去,藍盈盈的一片,海水彷彿與天空接連成一體,讓人分不清究竟是天還是地。
霧鎖山頭山鎖霧,天連水尾水連天。
遠處的海水在陽光的照耀下,像一片片魚鱗鋪在水面上。
那細軟的沙灘有些潮乎乎的,想必是雨後的原因吧,楚墨寒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墊在了下面,他下來,懷裡抱着已無氣息的夏胭脂。
微風拂過,帶着略鹹的溼氣。
天空的一邊,那道半透明的弧形彩虹橫跨在雲朵間,若隱若現的顏色在大海的襯托下,如閃耀的水晶。
“胭脂,我帶你來看海邊的彩虹了,你看是不是很美。”楚墨寒抱着有些冰涼的胭脂喃喃自語。
倏然。
楚墨寒覺得從夏胭脂的袖口裡掉出來了一個東西,他的視線落在土黃的沙子上,心裡一緊,將東西拿起。
竟然是那個貝殼,那個風鈴上最大的貝殼。
這個貝殼會將人想說話的話流入進去,難道她爲自己留了話?
想到這裡,楚墨寒急忙將貝殼湊到耳邊,靜靜地聽着。
淒涼悲傷的樂曲緩緩從貝殼中溢出,是那首《湘妃怨》,每一個韻律纏繞在楚墨寒的心底,如灌進了滿滿的鹽水,讓他無法呼吸,他幾乎要窒息了。
一曲終,是夏胭脂綿延哀傷的聲音:墨寒,我多想做你的新娘。
貝殼緊緊的捏在手中,那堅硬的紋路硌在肌膚上,楚墨寒卻感覺不到疼痛,他的心更痛。
一曲琴韻瑟瑟,悲歡塵世離合。
醮一抹滄桑,盈滿袖暗想,將心念情思泯於無痕。
在指尖舞落一世繁華,彈盡一曲浪漫憂傷,掮一輪皓月,攜一縷清風,穿越千年塵煙。
寂寞纖指滑過靈魂的憂傷,多少深情未了,多少笑淚飛揚。
驀然回首,惘然一夢,傾盡一生溫柔與詩意。
惘然回顧中,卻早已遺失了你。
正午。
京城。
繁花滿地,枝葉繁茂,好似這一片大好的江山社稷。
坐落在京城的皇宮,露出一個個鎏金的瓦頂,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仿似一道金色的島嶼。
華麗奢侈的宮殿柱子上,盤旋着兩條金龍,那金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的,似欲騰空飛去。
格外輝煌的大殿,步着一層層金色的臺階,那大殿中央正襟危坐着一個神色冷清的男子,他一襲明黃色的長袍,上面刺繡着滄海龍的圖案,那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着灼灼的光芒,那張俊秀的面容此時此刻浮着危險的氣息,薄脣微動,他凝着跪在地上的一個侍衛,冷聲詢問:“把方纔的話再給朕說一遍!”
那個侍衛是拖着一條爛命逃回來的侍衛,他全身狼狽不堪,手臂哆嗦的撐在地上:“皇上,我們......我們去夏家的人全部被一個男子殺光了。”
聞言。
皇上龍顏大怒,他‘倏’地站起身來:“給朕說清楚!”
侍衛哭喪着臉將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重複了一遍。
“好大的膽子,竟敢殺朕的公公和侍衛。”皇上一擺龍袍,重新坐回去,面容冰冷,眉宇間全是憤怒之色:“傳朕旨意,潭縣夏家,抗旨不遵,殺戮朝廷之人,此乃欺君之罪,故將夏家滿門抄斬,後日午時砍首示衆!”
繁華亂向,生死榮華僅在一朝一夕間,夏家的事情如散播的瘟疫一般在整個潭縣城揚揚灑灑,成爲了衆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聽說了麼,夏家要滿門抄斬了。”
“聽說啊,夏家小姐在外面自己藏了個男人,違抗皇帝的聖旨。”
“不是,聽說那個男人啊爲了夏小姐把從皇宮裡來的人全殺了,讓皇上大怒啊。”
“真慘啊,你說夏家多倒黴,本來可以揚眉吐氣的,誰知道一個不小心竟然落的這個地步。”
“是啊是啊。”
夏家。
御前侍衛一襲宮廷朝服,浩浩蕩蕩的闖入了夏家,貼封條,抓家丁,惹得人人悽悽艾艾,叫苦連天。
夏老爺面容憔悴,眼神呆滯的坐在主廳的座位上,望着忙忙碌碌的侍衛們,他蒼老的手顫抖的不像話。
他聲音悲涼:“夏家啊,我一手持起的夏家啊,就這麼完了。”
那話裡蘊着滿滿的不捨和心痛,一夕之間,女兒自盡身亡,夏家滿門抄斬,於他來說是最大的痛苦。
一行人站在夏老爺面前,擋住了他面前的陽光,一個冰涼的枷鎖展在眼前,一個侍衛態度冷硬,道:“夏老爺,我們該上路了。”
“上路?”夏老爺神情呆滯的喃喃自語。
侍衛冷哼了一聲:“方纔宣讀的聖旨難道你沒聽到?後ri你便要斬首示衆了,今日自然是要壓你去朝廷的大牢。”
聞言。
夏老爺緩緩的座位上站起來,那絲絲陽光映照在他渾濁的眼底,那眼睛暗淡無光,沒有一絲絲焦距,機械的將雙手伸了出去,任那冰涼枷鎖銬在自己的頭上。
沉重的枷鎖讓夏老爺有些站不穩,侍衛嘲諷的冷哼一聲,道:“這枷鎖足足有八斤重,看看你們夏家犯下的罪有多大。”
幾百口人的夏家被朝廷侍衛們紛紛帶走,油走在大街小巷。
洛嫣兒手帶鐵鏈,心裡悲憤極了,本以爲回來認這個爹會從此享受榮華富貴,卻不想竟然將命搭了進去,真是倒黴。
衆人望着這一場景,暗暗嘆氣。
夏家。
從此一敗塗地。
瀟竹與妲雪坐在醉仙樓的閣樓上,一杯清酒下肚,瀟竹輕撫額頭:“終是釀成了一場悲劇。”
思忖了許久。
妲雪終將她心底的話問了出來:“瀟竹,我覺得那個夏胭脂很熟悉,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聽及。
瀟竹倏然擡頭,凝着妲雪滿是疑問的美眸,他幽幽的說:“是,你們認識,而且關係很好。”
他的話在妲雪的心底划起了一絲絲漣漪,怪不得方纔見到死去的夏胭脂,她的心裡會有一股股憂傷侵蝕着她的心,讓她的眼眶酸澀。
她的小手纏着自己的裙襬,只聽瀟竹的聲音再一次襲來,帶着滿滿的悲傷:“只可惜,她沒能有機會知道你還活着。”
這話猶如滾燙的開水潑在她的心窩,縮在了一起,讓她脹痛,酸澀。
夏胭脂在世,妲雪離世。
妲雪在世,夏胭脂離世。
兜兜轉轉,最終二人還是未能見上一面。
也許,這便是命中註定吧。
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茶盞的溫熱漸漸散去,她的小手拿上來握着那茶盞的茶身,空洞的望着淡黃的茶水上漂浮着的翠綠的茶葉。
沉默,瀰漫在空氣周圍。
忽地。
一襲紫色的身影坐在了妲雪和瀟竹後邊的座位,那人面帶紫色面紗,頭上戴着一頂大大的草帽,將那張臉全然遮住了。
小二肩膀上搭着一塊抹布,行至到那紫衣女子面前,問:“客觀,請問您需要些什麼?”
“我要清蒸的烤鴨。”那紫衣女子道。
店小二皺皺眉頭:“客觀啊,這烤鴨怎麼能清蒸呢?您換一道菜吧。”
“換?”紫衣女子挑眉反問:“這定下來的東西怎麼能輕易換呢?鴨子就是鴨子,鴨子能變成雞麼?”
“這......”店小二犯了愁。
紫衣女子拍下了一錠銀子,道:“去做清蒸烤鴨,若不會,那就去問問雞。”
瀟竹的側耳微動,輕掀眼皮,將茶水湊到脣邊,輕抿一口,清香四溢的茶滑入了味蕾。
一番話讓妲雪的身體微微一顫,她的眼神有些空洞,甚至於開始心不在焉。
“雪兒?雪兒?”瀟竹連叫了她好幾聲,她都沒反應,一個手掌劃過她的眼前,妲雪微微一愣,隨即應道:“啊?”
“你在想什麼?”瀟竹將茶盞放下,問。
她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瀟竹全部看在眼裡。
“沒......沒什麼。”妲雪有些結巴的回答,而後,她起身,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去就回。”
“好。”瀟竹應着,望着妲雪匆匆下樓的身影,瀟竹將手中的茶盞用定術定住,緩緩將裝滿茶水的茶盞傾斜,透過那清澈的茶水將紫衣女子的模樣全部看在了眼底。
好陌生的女子,從未見過,但是,爲何卻感到如此的熟悉?
好似自這個女子出現後,妲雪便開始坐立不安了。
片刻,
那個店小二重新上來,行至到紫衣女子面前,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火生不起來,那烤鴨只能清蒸了。”
紫衣女子擡眸,幽幽地說:“如此,我便不吃了。”
話落。
紫衣女子離開了座位,徑直順着木階走了下去。
瀟竹將茶盞放下,雙手交叉抵在下頜,若有所思的望着閣窗外。
另一邊。
柴房。
紫衣女子從房頂跳下,攔在妲雪面前,開門見山地問:“任務進行的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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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完畢,蚊子已累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