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行道03速度

61行道03(速度) 師父,牀上請 書包網

且說那裡,由靈散真人做了牽頭,引三宗使者前來會談,各是少林寺都監玄普大師,丐幫九袋韋長老,九華劍派的執事真陽子,衆人齊聚一堂各抒己見,議定三月後舉辦武會、推選門主,此後在祖師殿外搭臺設座,一切自有安排。

方澤芹託言上京辭官,實則往後山夾水關中閉關修煉,由三師父陪同應笑去遊說太后娘娘,四師父按名冊廣發邀請函,領各堂弟子練功,有道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應笑進宮之後,每日親調藥膳,將太后娘娘伺候得無微不至,哄得娘娘樂不可支,娘娘也體貼,想這孫兒初嫁,小夫妻間正是情濃時,陪了數日便催着她離開。

應笑卻苦了臉,悶悶不樂,只說要多留些時候,太后這一看,不對勁,怕是先生對賜婚不滿,讓小孫兒受了委屈,細問之下才知,原來先生多與官員富戶交陪,終日流連歡場,時常夜不歸宿,冷落了小妻子。

應笑爲何以此爲戲?卻並不是信口胡謅,事前也下足了功夫,想她日前提及春花的悲慘遭遇,將永昌侯私吞賑銀、強搶民女一事據實稟報,娘娘是怒火沖霄,口稱對那等媚上欺下的惡棍絕不能姑息,當處以斬刑。由此可見,太后極重臣下的品行操守。應笑見娘娘寢宮少有奢華俗物,便與老嬤嬤一番敘談,得知娘娘幼年貧苦,雖貴爲刺史千金,卻因父母早亡流落街頭,受盡百般欺侮,深知民間疾苦,也最爲不屑那等揮霍享樂、恃強凌弱的紈絝子弟。

應笑自是對娘娘敬慕非常,思及醫聖門的歸屬,還是得將這場戲圓下去,便在心裡對師父賠了千個萬個不是,面上卻還裝着憂慮,單道先生原是勤懇踏實之人,自從做了官後便有些貪圖享樂,變得好結客、喜風月,每晚回來,身上總帶着花香脂粉,甚麼事也不做了。

娘娘一聽不免犯愁,心說這方澤芹是方渭帥家的長子,偌大家業還有待他操持,如今提拔了身份是爲了與公主匹配,可別仗着權貴便妄自尊大、不思進取,那卻是好意辦了壞事。

想她貴爲皇太后,也只是在臣民前擺着排場,私底下生活卻不甚講究,教育皇子也以勤儉爲美德,聖上連只螃蟹也不捨得下箸,給美人賞賜多了還要屢遭諫官直言相沖,他皇家子弟雖嚴以律己,奈何多有外戚仗權欺民,敗壞皇室名聲。太后娘娘對此是深惡痛絕,她正是見方澤芹老成精幹,是個有作爲的君子,才破例將公主下嫁,可別因此令他玩物喪志、迷了本性。

應笑見娘娘動搖,便趁熱打鐵,說只愛清閒度日,惟願與夫君相攜到老,不想見他被外務纏身,若因此壞了夫妻情分豈不叫人心痛?太后娘娘之所以要將應笑許給方澤芹,不正是因這小孫兒情深意重,只圖先生真心相待便足感欣慰,從來也沒指望他能建功立業,如今見這虛銜地位反成其害,自是不能縱容。

便抽空將這事對聖上說了,聖上在與龐公磋商之後,遂下旨罷官免職,這一來,先生是如願了,卻把方昱臺嚇得六神無主,幸而龐公是明白人,聽了聖上所言,便知先生有意辭官,若主動請辭,未免薄了太后與皇上的面子,才做出這些由頭來讓自個兒順階而下。他把這番猜測委婉告知,這才安了方渭帥的心。

有事即長,無事即短,卻說這三月光陰晃眼而過,武會前晚,應笑睡得淺,朦朦朧朧之間,忽感面上瘙癢,睜眼看時,卻見師父撐在牀邊,想是才沐浴過,身上僅着內衫,面上還沾着水珠,溼發全披散在肩頭,那髮梢尖子正垂在臉前輕輕擺盪。應笑有月餘沒見到師父,心中思念,起身摟住他的頸項,說道:“我當你明日纔會出關,正想着該不該去迎接。”

方澤芹低頭親親她的小嘴,笑道:“來了外客,至少要去照個面,心裡也總惦着你,需得見了你才能定得住心。”

應笑面色一紅,縮在他懷裡不作聲,先生見了這腰柔身軟的乖順模樣,心裡憐愛得很,抱她往牀裡睡倒,說了好些情意綿綿的知心話,方纔依偎着睡去。

次日天明,外頭鐘聲鐺鐺響起,師徒倆起牀梳洗,整頓衣巾,方澤芹仍是一身儒雅裝扮,應笑依舊穿了道服,二人攜手出門,三師父、四師父正領着弟子在館外等候,同去後方殿院。

祖師殿前高臺已架好,東側是道家席位,西側是客席,醫館子弟面朝大殿而坐。時候尚早,外客還未到齊,道家席卻坐滿了道員,正在那裡分發早飯。方澤芹引衆弟子向長者行了禮,隨意吃了些粥食果腹,自往空席上坐定。

受邀客人陸續被引上廣場,大多是結幫成夥而來,其中不乏名聲響亮的武林世家與教派,也有爲攀交三宗大派而來的江湖人士,青霞真人與歸雲派各門主忙得無暇□,醫館席上卻冷冷清清,只因方澤芹迴歸師門不久,早前闖蕩江湖時都是暗中行事,赴會的賓客幾乎無人識得他,只將青霞真人視作家主。

也有些知禮數的人來這邊席上問候,方澤芹仍是一貫的客套溫吞,旁人見他一介儒士,也不放在心上,倒是把武生裝扮的四師父瞧了又瞧。還有些名門公子自詡風流,特繞到席前,明着作禮唱喏,目光滴溜溜在應笑面上打轉。這卻惹得方澤芹大爲不快,幾句冷言便將他們給打發走。

這道家席與客家席熱鬧非凡,唯有醫館的席位空蕩蕩,不知是誰想出這分席而設的主意,明知醫館子弟不過十來人,卻給安了上百張座,還處在犄角之位,如此一來,那一小叢人在空席上尤爲惹眼,好似被夾道圍觀的猴子。

三師父怒衝衝地道:“虧得他是道門正宗,行事作派卻如此小家子氣!欺侮我醫館無人麼?”

她夫君孫大夫在旁不慍不火地道:“我醫館確實無人啊,擱哪處都是這麼一小撮。”

三師父橫他一眼,甩甩袖子道:“若非不能用暗器,定要使我的小銀針把那些牛鼻子扎得滿身長刺。”

四師父捏着拳頭說:“縱是無人也絕不能忍氣吞聲,我這南門長拳還算硬實,逍遙劍法也能運用自如,拼死一搏便是。”

應笑往兩邊瞧了瞧,哼了聲,說道:“這座兒倒是不壞,便是我君藥當得的地位,藥以稀爲貴,人也如此,多了便要掉價!”

這卻是沒道理的氣話,方澤芹拍了拍她的頭,只是笑。待到梆子聲響起,靈散真人與青霞真人雙雙躍上高臺講話,無非對衆人客套一番,述清武會宗旨,便請方澤芹與塗蟾子上臺。

塗蟾子見臺下羣英濟濟,聲勢非凡,有意要在衆人面前顯露一手,便使輕功騰躍而上,起落輕捷,衣袂翻飛,臺下衆人齊聲喝彩。方澤芹卻是順着木階層層踏上,一派文士風姿,也是不俗,看在武人眼中卻顯弱勢。

塗蟾子朝臺下拱手作揖,高聲道:“貧道塗蟾子,乃鶴亭先生座下弟子,醫聖門掌院,想我門派從屬歸雲道派,實是道門正宗,如今鶴亭先生離位,將門主之位傳於俗門子弟,有失我道家體統,門人多有不服,怎奈鶴亭先生遠遊他方,難以爲我等解憂,幸得三宗會盟出面主持公道,方堂主也同意暫離門主之位,這次武會的目的便是爲了及早推選出新主,醫聖門既是武幫門派,貧道斗膽領門人與俗家子弟以武學一較高下。”

方澤芹卻慢聲細語:“你我同出一門,何必如此針鋒相對。”對羣雄拱手行禮,揚聲道,“諸位有所不知,我醫聖門的創派祖師早被歸雲派逐出師門,何談從屬啊?道門正宗實不敢當,不過是個江湖門派而已,弟子不才,代師父料理幾日,深感這門主之位與醫術道法無甚干係,只需有足夠的能力統領門人即可,想這江湖幫派推選當家向來不以門派爲限,何以我醫聖門例外?座上各位都是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英雄好漢,何不上臺亮亮身手,誰是真本事,誰是假功夫,一目瞭然。”

這話一出來,塗蟾子與青霞真人臉色又黑了整片,臺下衆人卻是齊聲叫好,你說請來這麼多道上好漢,只給旁觀不讓動手,事不關己,誰耐煩看?許多人只是衝着三宗的面子勉強應酬,方澤芹一言既出,把門主之位變成人皆有份的肥肉,衆人便來了勁頭,雖說這小小醫門在江湖上排不上座次,可還有那些沒名沒號的指望乘着這陣風嶄露頭角呢。

羣衆這麼一起鬨,只叫青霞真人騎虎難下,三宗使者當中最年長的丐幫長老躍上高臺,向方澤芹問道:“你說創派祖師被歸雲派逐出師門,可真有此事?”

方澤芹道:“晚輩不敢妄言,此事千真萬確,醫聖門便是祖師被逐出師門之後所創,因他感念師恩,仍是以歸雲派弟子自居,但他所收門人大多是從民間募集而來。”

丐幫長老道:“既是如此,依我武幫規矩,還請各位英雄不吝賜教,到臺上來一展身手。”

青霞真人雖是老大不樂意,無奈長老發話,眼見臺下來客躍躍欲試,這時再反對,難免違了衆人心意,只得故作爽快地答應下來,心內卻恨得牙癢癢,他聽道衆說這門主是個溫吞先生,誰想竟是個心黑手辣的人,暗思咬牙道:他道自家醫館勝不了,便慫恿羣雄來與我歸雲派作對,連師門大業也能當做兒戲般讓來推去,實是個奸猾小人。

別說青霞真人有此想法,便連醫館弟子也覺得方澤芹太過輕率,待他回座後,三師父皺眉問道:“二師兄,那羣牛鼻子老道雖是可惡,但這醫聖門畢竟是師父所託,如何能叫外人佔了去?”

方澤芹這才坦言道:“我敢這麼說,自是有十拿九穩的把握。”

應笑偏頭笑道:“十拿九穩尚缺一呢。”

話音剛落,就見院外職司往這裡引來一個俊逸男子,只見他身穿灰色道衣,揹負紅木藥箱,手搖串鈴,做江湖郎中的裝扮,正是久違的玄度先生。

方澤芹笑道:“缺的那一個來了。”起身拱手施禮,將人迎至座上。

應笑忙立身道:“見過玄度先生。”心下卻不明白,爲何玄度先生一來,便是十拿十穩了。

方澤芹低頭悄聲道:“若爲師不成時,便叫玄度先生神不知鬼不覺地給對手下把軟骨散,你說這一來不是贏定了麼?”

應笑只當他在調侃,斜了一眼,又問:“徒兒見師父的名冊上還有玉竹先生的名兒,怎的他沒來?”

玄度先生道:“他是個大忙人,待事情忙妥了才過得來。”

那邊臺上,靈散真人正在宣佈比試的規矩,認輸爲敗、落下高臺爲敗,聲明決勝當點到爲止,不得惡意傷人,倘若妄下殺手,三宗與各派長者必不會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