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宗政憬淡淡道:“好,我答應。”
這答案彷彿在姚瑾策的意料之中,他聽完輕輕點了點頭,隨意道:“希望秦王殿下不會出爾反爾。”
宗政憬卻有些惱火:“姚少主既不信我,又何必要此承諾?”
姚瑾策懶懶道:“難道秦王殿下就能全心全意相信我?若秦王殿下是如此天真之人,以後的路,當真是艱難險阻無限啊。”
宗政憬不過是心裡窩囊借題發揮,此時聽到姚瑾策這句話,他乾脆閉了嘴。過了會兒,纔再度開口:“既然有了姚少主做內應,很多事我便不需要去做,現在我的誠意姚少主已經看到了,那麼,姚少主是否也該拿出些誠意來?”
“誠意?”姚瑾策斜睨了宗政憬一眼,一雙明眸彷彿在說“兩句空話也算誠意”?
宗政憬嘴角微微抽搐,忍了忍,道:“既然姚少主能知道‘姚氏搶玉’是我一手策劃,想必也能猜到紫薇玉如今在我手上。姚少主要我答應條件又不肯信我會信守承諾,那我現在將紫薇玉交還姚少主,以示誠意,如何?”
姚瑾策輕輕搖了搖頭:“我可沒有不相信秦王殿下,若是不信,何必聯手?只是我們這種人,對任何人都不可能保持全然的信任罷了。這口閒氣,秦王殿下還是暫且放下。至於紫薇玉——秦王殿下既然能知道紫薇玉,自然也該知道,紫薇玉不能和我在一起。”
宗政憬想了想,道:“那我將紫薇玉交還給媚兒如何?”
姚瑾策微微搖頭:“你前幾日的計劃,倒是給我提了醒,紫薇玉放在媚兒身上,容易陷媚兒於險境,我不放心。”
宗政憬有些不解:“那你要如何?”
姚瑾策淺笑:“既然紫薇玉在你手上,就由你保管——或許這樣秦王殿下能更有安全感些。”
宗政憬沉默不語。
姚瑾策毫不在意,繼續道:“這寶藏,難道我還能帶走不成?若是不將這寶藏交給秦王殿下,只怕方纔的所有承諾都會變成泡影——據說,那可是一筆富可敵國的財富啊。”
宗政憬看向姚瑾策,目帶探究:“富可敵國的財富,難道姚少主便一點也不動心?”
姚瑾策輕笑:“若是我動心,我又何必與你合作?說實話,要暗中除掉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和一個蠢笨無雙的飯桶,再伺機掌控姚家,對我而言並非不可能之事,可惜,權勢富貴,非我所求。所以這寶藏,我實在沒有興趣——否則當初又怎會隨意將紫薇玉放在媚兒身上?”
宗政憬淡淡道:“此言當真?若姚少主能下得去手,恐怕姚氏之亂未必能成功——姚少主太過心軟,所以纔要藉助我的力量,來除去罪魁禍首罷?”
姚瑾策看向宗政憬,淺笑:“我是心軟亦或心狠,希望秦王殿下無緣知曉——否則,恐怕秦王殿下會後悔。”
宗政憬亦不置可否,直接換了話題:“非常時期,姚少主出來一趟也不容易,我們聊聊下一步該如何做罷。”
姚瑾策道:“秦王殿下感興趣的這位龔知縣是否姚氏之人並不重要,所以秦王殿下不必將時間浪費在龔府。”
宗政憬點了點頭,問道:“姚少主方纔說姚氏之人有十萬之衆,是都散落民間,還是集聚隱在蘭州羣山中?”
“自然是兩者皆有,”姚瑾策道,“我回姚莊這幾個月,老頭子防我防的厲害,我也不過探知了幾個隱藏點,哪些地方的人都按照軍隊操練,戰鬥力不輸給正規軍。”
老頭子?宗政憬忽然想起一事:“如今的姚家家主,是姚少主的什麼人?”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姚瑾策到底是當初唯一逃生的朝雲公主的什麼人……
姚瑾策一眼看穿了宗政憬的曲線救國,這些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於是他直接道:“我的祖母乃是朝雲公主,而他,便是我的祖父。”
聽到姚瑾策說起朝雲公主,宗政憬立即問道:“朝雲公主……還在人世麼?”朝雲公主若是還活着,似乎還不到八十歲。聽說這位公主自幼便很聰明,深得興帝與姚後喜歡。如今姚瑾策還能在姚家有如此地位,與當初朝雲公主的苦心經營脫不了干係。
姚瑾策對這位父親口中聰明絕頂的祖母並沒有什麼印象,他搖了搖頭:“祖母與家父均已去世多年。”
“我很抱歉,”宗政憬的道歉並沒有什麼誠意,畢竟姚瑾策臉上實在看不出任何難過或懷念的情緒,“姚少主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徹底弄清楚姚氏的具體部署?”
……
兩個人談起正事,少了針鋒相對的明朝暗諷,竟是效率奇高,沒過多久,便計劃好了接下倆一個月的所有行動,若非中間隔着一個姚媚兒,兩人或許能成爲朋友。
待姚媚兒估摸着時間上來敲門時,宗政憬與姚瑾策已經沉默許久。兩個人默契的低着頭看自己手中的茶杯,聽到姚媚兒的敲門聲,幾乎同時起身。
宗政憬離門更近,率先開了門:“媚兒,菜做好了?”
“嗯,”姚媚兒似乎還在生宗政憬的氣,對他的問話十分冷淡,越過他之後,姚媚兒加快腳步走到姚瑾策面前,“師父,菜和湯都好了,你吃了就快些走罷——媚兒聽楊木說你在姚莊一直被監視着,出來這麼久回去可要小心再小心。”
姚瑾策點了點頭:“媚兒放心。”
姚媚兒挽住姚瑾策的胳膊往門外走,笑道:“好啦,師父快走,不然菜都要冷掉了。”
看到姚媚兒笑靨如花的樣子,宗政憬心裡很不是滋味。即便知道姚媚兒對姚瑾策的一切都更像是小孩子對大人的依賴,可眼前的情景還是讓他覺得分外刺眼,於是他忍不住說道:“姚少主與媚兒還真是師徒情深——媚兒,你一副同爹爹撒嬌的模樣,是不是欺負我沒有父親疼啊?”
姚瑾策似笑非笑的看了宗政憬一眼,並沒有開口反駁,倒是姚媚兒忍不住怒目而視:“秦王殿下,你會不會說人話?媚兒的師父年輕英俊,風度翩翩,哪裡像是有媚兒這樣大的女兒?先前說話矇騙媚兒,如今開口諷刺師父,不要臉也該有一個限度罷?如今是你上趕着要師父同你合作,可不是師父求你與他合作!”說完,拉着姚瑾策走了。
姚瑾策對姚媚兒的誇獎很是受用,對姚媚兒毫不留情對待宗政憬更是受用非常,得瑟之中的他回頭看了宗政憬一眼,用口型道:“你死心吧。”不管媚兒如今對他是什麼感情,至少在媚兒心裡,誰也敵不過他。
宗政憬:“……”
原本宗政憬答應了姚瑾策的條件,他便打算開始與媚兒保持距離——媚兒固然難得,可他更想要的是江山。此時他什麼都沒有,於是只能做取捨,但倘若有一天他的權勢足夠大,或許他就有了魚與熊掌兼得的資本。在此之前,他必須心無旁騖的往那條不歸路上奔走。
但是姚瑾策的舉止實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媚兒,你做了這麼多菜?”宗政憬尾隨姚媚兒與姚瑾策進了用來用膳的房間,對這一桌子的菜笑道,“咦,媚兒特意做了我最愛的東坡肉?唔,真真太感動了!”
姚瑾策斜睨了宗政憬一眼,並沒有說話。
姚媚兒不客氣道:“這一桌都是師父愛吃的菜——媚兒並沒有準備秦王殿下的份。”
宗政憬一臉“你說什麼我沒聽見”的表情,不客氣的坐了下去:“啊,怎麼還少一副碗筷?西雲怎麼辦事的?”
站在門外的西雲:“……”他堂堂一個侍衛,什麼時候擺碗筷也歸他管了?心裡雖然無限吐槽,卻還是拿了碗筷走進去,在宗政憬面前擺好,“主子,碗筷來了。”
宗政憬看到姚瑾策與姚媚兒還站在桌子旁,不由的奇怪道:“不是說菜要涼了麼?你們怎麼還不坐?客氣什麼?”
論不要臉,若是宗政憬認第二,姚媚兒還真想不出來誰能做第一。
無語了會兒,姚媚兒拉着姚瑾策坐下:“師父,別理他,你快嚐嚐,看媚兒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姚瑾策坐下,夾了一筷子東坡肉送入口中:“唔——媚兒,幾月不見,你的手藝見長啊!”
“真的嗎?”姚媚兒有些高興,又親自替姚瑾策添了一碗湯,“師父嚐嚐媚兒的湯——燉了好久呢。”看着姚瑾策喝完湯,姚媚兒又忙着給姚瑾策佈菜,勸他吃這個吃那個。
——其實以前姚媚兒與姚瑾策一起吃飯時,姚媚兒連今日半分殷勤都沒有,只是這一別實在太久,加上姚瑾策吃完就要走,下次見面又不知是時何時,姚媚兒對姚瑾策的思念與不捨之情便全部化在佈菜上了。
明明嘴裡吃着姚媚兒親手做的佳餚,宗政憬卻覺得味同嚼蠟。
——爲什麼一想到以後媚兒會與姚瑾策雙宿雙棲,每日都這樣相親相愛,他的心就好像被挖空了一塊,生生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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