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萬壽節當日,新京城官道兩旁的大樹上掛了滿紅色綢帶,也有不少百姓自發在門前道路上掛上紅布,爲仁慶帝慶賀生辰。
萬壽節當日,非軍國大事不可上奏。卯時一刻,仁慶帝在太和殿接受羣臣朝賀。
卯時三刻,仁慶帝在乾陽宮接受皇后及諸妃恭賀。
辰時二刻,仁慶帝率領後宮諸妃、皇子公主、文武百官、宗室親貴、護衛一行數千人浩浩蕩蕩往城外皇家獵場趕去。依祖制,萬壽節當日參與狩獵的衆人需在巳時二刻之前到達,安營紮寨,午膳由皇帝賜下長壽麪,男女分席而坐同時領受,潦草的午膳後各自回營帳休整,未時,將由仁慶帝擊鼓爲令,宣佈狩獵正式開始,至申時二刻結束,屆時按照各人所射獵物大小及數量評選出的前三名可獲得仁慶帝的賞賜。賞賜結束,也意味着狩獵活動正式結束,仁慶帝將率領衆人回宮,晚上僅在景陽宮擺宮宴,宴請宗親,僅後宮妃嬪、皇子、公主列席。
“過個生辰還這樣麻煩,”此時的姚媚兒扮作宗政憬的內侍,坐在宗政憬的馬車裡,吃着宗政憬的糕點,抱怨着宗政憬的老爹過個生日太折騰,“不是就在新京城外十幾裡的山林裡麼,怎麼走了這樣久?”
宗政憬打開車簾望了望,道:“已經能遠遠瞧見獵場了,一會兒就到了。”
姚媚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媚兒爲何不能跟着大哥?也不必起那麼早趕到秦王府,還能多睡會兒呢……”
姚媚兒打完哈氣,單手撐着腦袋開始打瞌睡,進獵場的路段接近山路,即使是官道也有些顛簸,姚媚兒的小腦袋也跟着馬車一顛一顛的,頗爲有趣。
“你又不是不知道昭陽對你大哥有多關注,”宗政憬靠在馬車壁上,目光隨着姚媚兒腦袋的起伏微微波動,“你若是跟着他,還沒進獵場就被昭陽盯上了。跟着我呢,你只需現在這般換個男裝粗略易個容,保管她不會注意到你,待會兒進了獵場,隨你撒潑打滾都無妨。我這一片丹心全是爲了你,你還不知道感恩,難道我還是故意折騰你不成?”
“是是,媚兒多謝秦王殿下。”姚媚兒閉着眼睛,語氣也有些含糊起來。誰料想下一瞬,馬車路過一個坑,震的姚媚兒身子一歪,整個人往馬車壁上撞去。
“小心!”宗政憬傾身上前,長手一撈扶住了姚媚兒的肩膀,避免她與馬車壁的劇烈接觸,卻因爲慣性作用,攬着姚媚兒一齊撞上了身後的車壁。宗政憬身後的馬車壁本就是用來靠的,因此綁了厚厚一層棉墊,雖然這一下撞得有點猛,卻也談不上疼,何況還有溫香軟玉在懷。
突如其來的變故之下姚媚兒整個人都有些懵,待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半躺在宗政憬的懷裡,雖然姚媚兒才十四歲,但她看過的話本比她吃過的飯還多,這也是除了師父以外第一次被一個男人抱着,整張臉這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漲紅了,回過神來後,滿臉通紅的掙扎着起身:“多謝……王爺,請王爺放開媚兒……”
卻聽到宗政憬的悶哼:“唔……”
姚媚兒停止掙扎,側過頭去:“你怎麼了?”難道是受傷了?
宗政憬彷彿真的很痛,連吸幾口冷氣:“嘶——媚兒,你先別動,背磕在馬車壁上,疼得很。”
“額……”姚媚兒停止掙扎,“要緊不要緊?”
宗政憬繼續吸冷氣:“要緊的很……”
然而下一瞬,胸口被姚媚兒猛擊了一下,隨即,美人從懷中掙脫,怒目而視:“現在還疼不疼?”差點忘了她剛上車的時候摸過那面厚厚的棉墊車壁,差點被秦王這個死不要臉的騙了!
宗政憬收起痛苦的表情,捂住姚媚兒襲擊的位置,委屈道:“這裡是真的疼!”
姚媚兒抓了一塊糕點扔向宗政憬:“真是不要臉!”
“要臉做什麼?”宗政憬接過糕點,徑自扔進嘴裡,“味道不錯,再賞一塊如何?”
姚媚兒咬着嘴脣瞪了宗政憬很久,最終默然無語。
——沒想到秦王已經從不正經變成登徒子了!可悲可嘆!
宗政憬坐直了身子,傾身上前,湊到姚媚兒跟前,笑道:“媚兒?小媚兒?好媚兒?怎麼,當真生氣了?你也不能這樣不分青紅皁白啊,方纔我也是爲了救你,不小心讓你投懷送抱了一下也絕非我本意,只是……唔……”
這次姚媚兒將一塊糕點直接扔進了宗政憬的嘴裡,趁他咀嚼之際,指着他怒聲道:“不許再說!方纔的事你最好馬上忘了,否則……”
“否則怎樣?”宗政憬張開雙臂,虛扶在馬車壁上,笑的有些慵懶,“否則就讓你抱回來如何?”
姚媚兒:“……”算了,她何必要挑戰秦王的不要臉程度?那結果自然是毫無疑問的出人意料的厚了!!!
姚媚兒想通這一點,扭過頭去,不再搭理宗政憬。
宗政憬繼續往姚媚兒身前湊:“媚兒?小媚兒?好……唔……”這次被姚媚兒塞了一把的糕點,連拒絕都有些困難。
姚媚兒拍了拍手:“秦王殿下慢慢品嚐,小心些嚼,下巴脫臼就不妙了!”就等着他張大嘴說這個“好”字呢!
便困難咀嚼便用手捂住嘴以免糕點碎屑亂飛的宗政憬:“……唔唔唔……”
姚媚兒笑的有些開懷:“什麼?王爺你說什麼?小的聽不清楚!”
良久,宗政憬才勉強將口中的糕點都吃了下去,又猛灌了兩杯茶水才潤了過來:“小媚兒,你這氣性也實在是……我現在實在是有些好奇,你到底打算怎麼對付昭陽?我必須提醒你,昭陽性子狠厲,手段歹毒,你若是落到她手裡,依照如今的情形,只怕我也救不了你。”明面上的手段是沒有,暗地裡的辦法倒還是備了幾個的。
姚媚兒給自己倒了杯茶:“這個麼,佛曰,不可說。”
宗政憬神情認真起來:“媚兒,你是個聰明的姑娘,自然不可能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對他最寵愛的女兒做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這也是我和慎安沒有阻止你的原因,但若你要做的會很危險,不妨告訴我和慎安,我們心裡也能有個底。”
“看來你們倒是很期待媚兒整治一番昭陽公主麼?哎,昭陽公主真真可憐,親哥哥和最愛的表哥都巴不得見她吃虧,”姚媚兒的表情顯然是大寫的幸災樂禍,“不是媚兒不肯告訴你們,實在是這種事你們還是不知道更好。左右媚兒都有辦法全身而退,但若是牽扯到你們,這事情可就真的鬧大了,媚兒纔沒有那麼不知分寸呢。”
姚媚兒的嘴有多緊,宗政憬並非第一次領教,從那日她來問他們喜不喜歡昭陽公主到後來她趁着御林軍尚未戒菸獵場去踩點,他與慕慎安變着法子問了很多次,始終沒有問到一星半點。
“殿下,獵場到了,請您下車。”
姚媚兒率先反應過來,往馬車門口移去,回頭衝宗政錦殷勤一笑:“殿下,小的服侍您下車。”說罷跳出馬車,像模像樣的取了凳子放在馬車邊上,等宗政憬下車。
宗政憬扶額,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怎麼能答應了她進獵場胡來呢?
雖然這場狩獵的隨行人員很多,但這節目畢竟是一年一度,所有人都已經積累了不少經驗,因此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衆人就按照原定計劃到了御林軍提前一夜搭好的帳篷裡休息,等待皇帝陛下修整結束後集合賜長壽麪,沾沾皇帝陛下壽誕的喜氣。。
宗政憬雖然是一個沒有母族和母親可以依靠的皇子,至今也沒有正式領差,但畢竟是已經封王的皇子,因此他的帳篷離仁慶帝的龍帳並不算遠。
姚媚兒站在宗政憬的帳篷口望着不遠處的龍帳,嘖嘖讚歎:“皇帝陛下龍帳邊上的帳篷都是各宮娘娘的?不是說皇帝都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後宮三千佳麗麼?怎麼只有這麼幾個帳篷?”
宗政憬不答,拎着姚媚兒的領子將她拉進了帳篷。這裡不同別處,眼睛太多,任何奇怪的人都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姚媚兒也知道這個理,並沒有掙扎大喊,只是默默轉了個身,跟着宗政憬進了帳篷,一進帳篷就變了臉,一巴掌拍開宗政憬的手,小聲怒罵道:“做什麼拉我領子!說一聲不就好了!”
宗政憬摸了摸被姚媚兒打過的手,表情故作痛苦:“啊,好痛!媚兒,你下手好狠!”
姚媚兒:“……”對不起,她忘了秦王是個蛇精病!也許被旁人看到他拉着親隨的領子進帳篷更符合他蛇精病的身份吧!
宗政憬在主位上坐下:“你也休息會兒吧,待會兒用了午膳,你不是還有一堆事要做麼?”
姚媚兒找了張繡墩坐下:“從現在起,秦王殿下就當媚兒不存在罷。”下午就可以欣賞昭陽公主的慘狀了,怎麼辦,想想都有些小興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