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媚兒進入竹林後沒走多久,便看到了杉木所說的荊棘叢,確實長的很茂盛,彷彿一堵結實的牆,完全擋住了去路,在這樹木茂密的樹林中,輕功不錯的人要越過去倒也不難,但若是帶着兩一個受傷的人,恐怕有些困難。
姚媚兒微微擡頭,透過一人多高的荊棘叢往山上看去,筆直的蒼天大樹間長滿了各類花草,一眼望去,並沒有任何因有人長期走過而踩出的痕跡。
似乎只是一座無人問津的的荒山而已,可姚媚兒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見姚媚兒直直的盯着眼前幾乎將山腳包圍了的荊棘叢,杉木忍不住問道:“姑娘,這荊棘叢,難道有什麼古怪之處?”
“古怪之處……古怪之處……”姚媚兒似在神遊天外,聽到杉木的問話並沒有作答,反倒抓住他最後四個字翻來覆去嘀咕起來,忽然,她眼睛一亮,低聲道,“師父他們一定在這座山上!”
“此話當真?”杉木也瞬間興奮起來,下一刻,他又有些疑惑,“可是姑娘,您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姚媚兒側頭,看向杉木:“我問你,你可在別處見過荊棘叢?”
杉木雖然不知道姚媚兒爲何有此一問,但還是老實答道:“自然是見過。”
姚媚兒張開手臂,往左右兩邊指去:“那你見過如這裡一般,連綿這樣長的荊棘叢嗎?”
“似乎……並沒有,荊棘一般一叢一叢的長,似此處這般……”杉木轉頭看了看眼前的荊棘叢,有些懊惱他們爲何沒有發現這個問題,“連成荊棘牆的,也只有……”
姚媚兒接下話茬:“也只有有人故意栽種纔會如此,是不是?”
杉木用力點頭:“不錯,在鄉間有些人家會用荊棘花作圍牆,好看又實用,屬下們居然沒想到這一點……”
“這也不怪你們,”見杉木陷入自責,姚媚兒趕緊勸解道,“你們這些大男人哪裡會注意到花花草草——如今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召集人手,在不驚動那些人的前提下,找到他們的藏身之所。”
“姑娘所言極是,”杉木點頭,“屬下方纔過來時一路注意,如今這林子中,咱們目之所及的地方,並沒有藏人,那些人一定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了他們的方位。”
“我們先離開這裡,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現,”姚媚兒略一思索,輕聲說道,“然後悄悄先召集人手,派幾個擅輕功和隱匿的人先去打探打探,等夜深人靜了再多派人手進去——不過山路危險,一定要格外小心。”
杉木跟在姚媚兒身後:“那……要不要告訴秦王的人?”
“白天先不用,等晚上再一起行動——若是白天咱們的人都往這邊走,恐怕會引起他們警覺,”姚媚兒低聲道,“他們白天一定有人在監視我們的行動。只是這些人功夫不弱,又熟悉地形,很難發現而已。”
杉木點頭表示贊同:“既然如此,姑娘,您先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給他們就行了。
——萬幸姑娘來了,否則他們還要在這裡做無頭蒼蠅做多久?就算後來三面都找遍最後決定拔掉荊棘牆往這座山上找,只怕那時候主子他們就真的徹底下落不明瞭罷?!
姚媚兒轉頭,明亮的雙眸中全是不敢置信:“杉木,你居然過河拆橋?”
“什麼過河拆……”杉木被姚媚兒一臉控訴的表情嚇到了,還以爲自己真做了什麼過河拆橋的事,待明白姚媚兒的意思,頗有些哭笑不得,“姑娘,您這是什麼話?隱匿山林找人這種事,本就是屬下們所擅長的,若是姑娘去了,我們還要顧念着姑娘,反倒束手束腳……”
“所以你要我回去等消息?”姚媚兒柳眉橫豎,氣鼓鼓道,“既然如此,你也同我一道回去,如何?”
此時的姚媚兒纔有幾分十四歲小女孩兒應有的模樣,讓杉木忽然找回長輩的感覺,於是愈發耐心的勸道:“姑娘,您既不擅長輕功,也不擅長隱匿,你若是去了,很容易被對方發現——這些人能悄無聲息的觀察我們的一舉一動,身手與屬下們只怕不相上下,姑娘您……”練功的時候聽說一點不肯用心,平日裡除了看話本就是練廚藝……
杉木的話只說了一半便說不下去了。
實在是姚媚兒看着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太過可憐,讓他不得不閉上嘴。
姚媚兒扁了扁嘴,低聲道:“我知道你們都嫌棄我輕功差,功夫也只有三腳貓的程度,可我若是知道有今日,我一定不會三天打魚兩曬網,我……”
“別,別,姑娘,您別哭啊!屬下絕沒有這個意思!”杉木忽然也好想哭,要是主子回來知道他差點將姑娘弄哭了……他簡直可以預見自己悲慘的未來!“其實,其實姑娘您的輕功還是不錯的……雖說您沒好好練,但畢竟天賦擺在那裡……”
“真的……真的嗎……”姚媚兒的眸中已經水光氾濫,語氣更是帶出了些許哽咽之意,“跟着你們,也不會給你們拖後腿嗎?”
杉木就差舉手投降了,聽到姚媚兒這樣問,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自然連連稱是:“是,自然是真的,姑娘的輕功雖然比不上那幾個輕功極好的,卻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怎麼會拖後腿呢!”
姚媚兒眨了眨眼,方纔還在眸中氤氳的水汽瞬間消失不見,語氣乾脆利落:“既然如此,那晚上我也要去。”
杉木猶自沉浸在姚媚兒泫然欲泣的表情中,卻見姚媚兒的變臉來得如此迅速,整個人都有些懵:“……”
“反正我是不會回去等消息的——換做你恐怕你也坐不住。何況我也不是去添亂的,既然我能在這裡找到師父留下的印記,上山之後,若是師父有留下記號,我自然也能找到,”姚媚兒瞥了杉木一眼,慢慢往前走,“我從小在山裡長大,對於山裡的情形比你們都要了解,雖說潛州的山況與我住過的山略有不同,卻也並沒有大不同,那些不對勁的地方,我會比你們先發現——就像發現這荊棘牆的古怪一樣。”
姚媚兒此言一出,倒讓杉木沉默了。
誠然,若是沒有姚媚兒,他們確實錯過了荊棘牆的古怪。姚媚兒雖然還是個孩子,但跟着姚瑾策這個奇才長大,她本身又是極爲聰慧之人,跟了個能將她的聰慧毫無保留的成長到最大化的師父,其心智自然不能以年齡論。何況這些年,姚瑾策雖然包攬了師父和父親的角色,但姚媚兒作爲徒弟,某些方面反倒是將姚瑾策照顧得很好,這就養成了姚媚兒穩妥細心的性格,所以她特別能留意到一些異常之處。
杉木仍舊在猶豫:“可是……如今敵暗我明,帶着姑娘一起犯險,若是姑娘有任何差池,屬下如何擔待得起?”
姚媚兒揚了揚包紮過的手:“不瞞你說,如今我身上這樣的傷可不止一處,要說差池,其實早就有了。”
杉木:“……”他想起來了,當初桃木是怎麼攔截失敗的。姑娘想做的事,當真是會豁出性命去做的……
裝過可憐的姚媚兒乾脆開始賣狠:“反正我是不會回去的,若是你不帶我,我就自己悄悄去。”
杉木虎軀一震:“姑娘,您可不要輕舉妄動!”論功夫,這小祖宗自然不可能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但若是加上她這顆七巧玲瓏心……
杉木徹底舉手投降:“好好好,屬下答應您行嗎?不過,您只能第二批進去,且不能落單,發現任何情況,都要第一時間告訴屬下,不可自己以身犯險。”
目的達成,姚媚兒笑的格外明媚:“放心吧,我是絕對不會給你們添亂的——你看這一路,我可有給你們添過亂?”
杉木的目光落在姚媚兒傷着的手,想象着自家主子知道姑娘這一路遭的罪時的狂風暴雨,昧着良心搖了搖頭:“姑娘怎麼會添亂呢……若沒有姑娘,屬下們此刻依舊毫無頭緒呢……”
兩人說話間,慢慢走回到方纔的空地,姚媚兒往四周望了望,道:“最近的小樹屋在哪裡?”
杉木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姚媚兒給他們搭在樹上的屋子起了個名字,立即指了指來時的路道:“若屬下沒記錯,最近的屋子距離此處大約一里路——姑娘可是餓了要用膳?木屋裡只有水和乾糧,恐怕要委屈姑娘了。”
姚媚兒擡腳就往來時的路走:“餓倒不餓,我要休息會兒,我休息的時候,你先找人去探探路,我就在屋子裡不出來,不用擔心我。”大腿上的傷口似乎和褲子黏在一起了,走一步都疼得很,她需要找個地方處理一下,否則晚上就真要拖後腿了。
幸好方纔那侍衛後來將傷藥和紗布分了一些給她,也不至於讓杉木發現這個秘密了。
杉木不疑有他,跟着姚媚兒往回走:“姑娘,這一路上咱們的人來來去去,倒也安全,但你可千萬不能隨意亂走,萬一他們……”
“放心,我心裡有數。”
【大寫的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