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天涯和關心正躲在一個巨大的廣告燈箱裡。這是一個貼近郊區的大型燈箱廣告,側掛在一座高樓一側,內部燈火通明,電線密佈,而且因爲燈光及電流的原因,裡面溫度不底。二人待在裡面覺的還挺舒服。
那個輪椅已經被卸掉了輪子,只剩一個帆布坐椅,現在它正被吊在燈箱內部支架的一根角鐵橫樑上。而關心正坐在椅子上面織毛線,輕微地一悠一蕩的如同在坐鞦韆。
朗天涯也在作針線活,他在給這個坐椅製作揹帶和安全帶。揹帶是用來把這個坐椅固定在他的背上,而將來關心則會反方向坐在這個椅子上,安全帶則是用來將關心牢固的固定在坐椅上,這樣他揹着跑動起來雙方都會很輕鬆。這些東西接下來要陪他們經歷長達千里奔波,還有可能參與戰鬥,所以他必須細針慢線地把它們重重加固,省的到時鬆開就麻煩了。
“你還要多久才能搞好?”關心問道。
“不急。反正早幹完咱們也走不了。咱們得等過了十一點再起程。這個樓位置很好,樓後就是個待拆遷的舊廠區,附近沒有什麼人,我們翻過去之後再繞過一個城中村就能直接進入田野之中,那時就可以放開腿腳撒丫子跑了。”朗天涯一邊幹活一邊回答。
“爲什麼非要跑着去?坐火車或長途客車真的有那麼危險嗎?”
“真的很容易被發現。一旦被發現,我們的目的地,我們的行蹤,都會被人發現,就算我們沒被抓住,可能也不得不繞道迂迴,最後的結果就是欲速則不達。另外,這還不僅僅是我們的危險,這樣還會帶給別人危險。剛纔你也看到了,他們出手時毫無顧忌,我們如果坐公共交通工具,可能會連累別人的。”
關心想了想下午追殺他們的那些武人的作風,覺的這些人還真的什麼事都乾的出來,於是她轉移話題:“你跑太快我會不會冷呀?”
“我給你準備了兩個睡袋,上路後你先穿厚點,再把兩個睡袋套在一起鑽進去,然後再坐椅子上,就跟在家裡的被窩裡一樣暖和自在。”朗天涯吹噓道。
“如果說……我覺的……我覺的我可能作不到和你一起浪跡天涯,你還會不會……會不會幫我去救人?”關心用毛衣針一針一針地戳着手中的毛線球,眼淚撲簌簌地從長長的睫毛上掉了下來。朗天涯把針插在帶子上,停下手裡的活,伸手擦去關心臉頰上的淚水,笑了起來。
“是不是覺的太血腥了?有點害怕了?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陪我浪跡天涯。你知道我過去十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嗎?用一個詞就可以形容,那就是生不如死!這種日子不要說是你,就是我自己也不會憧憬和你一起過這種生活。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等救出你同學的家人,我可能離死也就不遠了。我有一個預感,那些折磨我的人在醞釀一個針對我的計劃,但我並不想讓他們得逞。我這次要殺的他們人仰馬翻!”說到最後,他眼中冒出冰冷的光。這眼光讓關心悚然一驚,突然意識到,對方可是個傳說中殺人如麻的魔王。
“爲什麼一定要去死?要去殺人呢?世界這麼大,爲什麼不逃的遠遠的,找個地方躲起來?”關心低聲反對着。她覺的朗天涯的世界觀有點問題,他怎麼能認爲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在害他,人人都想置他於死地呢?
“我根本逃不了。我曾經屢次想要偷渡出境,但他們無論是用高手阻擋、或是利用人多進行圍截、或是用最新的科技武器狙擊,甚至在荒涼地區進行大範圍的轟炸,反正不會讓我出境。他們其實一直有能力殺了我,但他們就是不殺,總是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這次到了中俄邊境,我會再試一下,不行的話,我就想辦法讓你們單獨過去,或者讓委託蛇頭幫你們偷渡過去。唉,你一直是那種生活在陽光下的人,這世界上有些陰暗角落裡纔有的道理很殘酷,講了你也不明白,也理解不了,所以我也就不講了。說點別的吧,你想過到俄羅斯之後如何生活嗎?”
“王老伯幹了這麼多年黑道,應該在國外留有存款吧,我相信這點防備之心他還是有的。”
“我問的是你!你今後如何在國外生活呢?”
“我在國外?我不出去。只要能讓王芳一家出去就行了。你要是不出去,我決定也不出去了。”
“不行!你必須出國,你留在國內必死無疑!你也不想想,外面這些人爲什麼追殺我,因爲他們以爲我身上有什麼寶貝或秘笈,所以才追殺我,如果我死了,你認爲他們會怎麼想?他們會認爲東西在你身上!他們會使出所有折磨人的手段對付你,讓你交出你交不出的東西,在我身上的悲劇會在你身上延續。”說到最後,朗天涯顯然激動了起來,但他又不敢大聲,只能眼中含淚,咬着牙說道。
關心看着老朗的猙獰面容,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這纔開始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害怕。她突然意識到,她唯一的生路可能就是讓張菲滿意。只有讓張菲滿意,張菲纔會站出來證明她是臥底,不是齊雲升的同夥,甚至將來她身上沒有所謂的齊雲升的寶貝這一事實,也要由張菲和公會來證明纔會讓人信。否則她就是齊雲升的同夥,被萬人追殺,被萬人唾罵。
“你又爲什麼這麼肯定你會死呢?”
“因爲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們一直有機會殺了我,但他們就是不殺我,還把我當成一個訓練新武人的靶子,爲什麼?其實有一部分原因在我。因爲我以前從不殺人,人家纔會不怕我,纔會想着法的耍着我玩。可這次我要殺痛他們,殺的他們不得不殺了我!”朗天涯說的殺氣騰騰的。可能覺察到了什麼,他又放鬆表情看了關心一眼,笑了笑又補充道:“是不是聽着有點繞?我剛纔說過的,這種殺來殺去的道理你可能一時理解不了,算了,不說了。”
關心將信將疑,總覺的朗天涯說的這些事情和道理都有點似是而非。
朱豪一直在這個片區遊蕩,看看能不能碰巧遇到逃跑的齊雲升。他把當時射向齊雲升又掉落在地上的尖刀又一一撿回收好。但他的細軌機架卻一時修不好了,他只能當護甲穿在身上,卻不能像原先一樣滾動奔跑了。
他很不甘心,近百人的圍追堵截,竟然沒有奈何到揹負一人的齊雲升分毫。他聽說各類車站和公路上都已經設卡檢查,齊雲升帶着一個女人,恐怕很難利用交通工具逃離北京。
現在已經是夜裡十點多,快十一點了,路上基本上已沒有了行人。十一月初的天氣,風已經很涼了。他縮了縮脖子,正要豎起衣領,突然一支手從他背後伸過來扼住了他的脖子,他本能的想要崩出自己背上的尖刀,發力之後纔想起尖刀已被他收集了起來,現在細軌上已經沒有刀了。
“我看你在這塊地方轉了半天了,我是左等你不走,右等你不走,你還挺執着,怎麼,這麼想要這兩億的賞金?”一個略顯陰柔的聲音從腦後傳來。
“我是爲了報滅門之仇。齊雲升!你殺了我家鄉全村的人,我的親人全死在了你的手裡,我們之間的深仇大恨和什麼賞金一點關係都沒有,要麼你今天殺了我,要麼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關心的座位是由朗天涯背在背上的,她是背對着朗天涯坐在椅子上。因此她也就沒法看清現在說話的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只能通過對話揣摩雙方說話時的情緒。她覺的朗天涯正在猶豫是否現在就殺了這個胖子,她忍不住動了動,提醒他一下她的存在。她覺的這樣至少讓朗天涯不會當着她的面殺人。
“你姓什麼?哪裡人?”
“我叫朱豪,我說地名可能你都不知道是哪裡,我就說事吧。你記不記得五年前,你路過一個雲南西南地區的一個小村莊,你進村偷東西吃,被人發現之後,被村民用棍棒和農具趕了出來。然後你不甘心,於是上山想挖開一個高位湖泊的堤壩,想要淹死村裡的人,但因爲山體滑坡沒成功。於是你又下山來,將村裡的老少一百多人一一殺死,這事你不會忘記吧!”
“當時下着雨是不是?”
“對!是下着雨,下的非常大。”朱豪咬牙說道。
“我記起來了。當時追我到那個村子裡的有幾十個武人……。”
“什麼?”朱豪打斷朗天涯的話問道。
“當時我正在被幾十人追殺。你也不想想,我要對付幾十個武人的圍堵,哪有那麼多工夫去屠村?我是逃命重要還是泄憤重要?你懷疑我挖堤淹村子還有點道理,因爲我有可能是爲了用洪水阻擋後面的追兵。但說我回頭迎着追兵下山,殺光了你們全村的人,就是爲了泄憤,你覺的這合理嗎?我哪來的那麼大氣性?
“我今天不殺你,你要是有點頭腦,就回去想辦法看一看這事的原始檔案或筆錄,或找到當時追殺我的武人瞭解一下,我覺的你會有不同的發現。你不知真相,我可以放你一次,但別再來追殺我了,下次你如果還來,那就是要麼你蠢,要麼你貪圖賞金或寶物,到時我就不會再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