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玄都,註定不會很平靜,各門各派都在議論,關於今日白天,風雲臺上,蕭塵和易雲風那一戰,可算是震驚四方了,上一屆的天下會武,遠遠沒有如此激烈,這一次這個蕭一塵,究竟是何來歷?
雲天閣一處大殿,殿上異常的安靜,連兩邊殿上,燈芯燃燒時發出的輕輕聲響,都能清晰入耳,而在左右兩邊,各坐着幾人,正是白天的幾位長老。
“這一次,想來各位,都失算了吧?”
顯然,方纔幾位長老正在議論,關於蕭塵和易雲風今日白天那場比試之事,這次的比試,確實大大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此子來歷尤爲神秘,聽諸葛風說,他是自一際紅塵而來,今日白天他所使出的玄功,這回你們看清楚了沒?”
左邊殿上,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長老緩緩說道,而另外幾人聞言,都陷入了沉思,過得許久,纔有一人開口道:“今日我觀其道法,確實尤爲不尋常,連易雲風那一劍都能抵擋下來,這道法,你們可知曉來歷?”
幾人又陷入了沉默,顯然,幾人雖皆是修玄之人,於這玄門道法頗爲了解,可今日白天蕭塵所施展的道法,他們卻是沒有見過。
“此道法甚是玄妙,無論是苦境,還是一際紅塵,都很少見,實在看不出,這到底是哪門哪派的道法……”
幾人議論了許久,仍是無果,過得片刻,一人又道:“那以你們之見,三天後的比試,這蕭一塵和易雲風,誰更可能勝出?”
“這……怕是有些不好說。”
倘若是前不久,這二人之間,衆人無疑都更加看好易雲風,可是今日白天這一場驚天動地的比試過後,兩人之間究竟孰強孰弱,各人一時都難以分辨。
“也罷,那等三日之後再看吧,眼下最重要之事,是寂靜之地那邊,這兩天,聽聞動靜越來越大,有不少魔教之人,都已經往那裡去了,這件事,諸位如何看待?”
整個殿上,一下又安靜了下來,現在前八強的人已經出來了,按照原來的計劃,近些日便能讓八人去寂靜之地,可如今看來,不得不延後些日了,至於寂靜之地那邊,他們也不敢貿然派人深入打探。
一人道:“那幾個魔頭,一向是無利而不往,這次他們暗中派出無數門人去那寂靜之地,我看這其中也不簡單,莫非裡邊……真有什麼奇物現世?”
隨着此言一出,各人又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殿上越來越安靜,只有燈芯燃燒時,發出的輕輕“噼啪”聲響。
顯然,寂靜之地若真有什麼奇物現世,那麼太霄宮,也絕不會坐視不理,任其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萬丈苦境,那幾個魔教大人物的手裡。
……
與此同時,在玄都另外一座燈火通明的閣樓裡,只見屋中站着兩道人影,其中一人是白天的易雲風,今日比試之後,夜裡他並未留在雲天閣,另一人,是一位白髮老者,兩隻手負在身後,雙眉若鋒,令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嚴肅。
“師父……”易雲風低着頭,他沒有想到,今日這場比試,竟然把師父都驚動過來了,而眼前這位不苟言笑的白髮老者,正是太初殿的門主,歐陽長風,也即是易雲風的師父。
過了許久,歐陽長風才轉過身來,今日白天易雲風和蕭塵那場比試,他並未親眼所見,只是聽聞之後,才趕來玄都的,他對蕭塵,自然也是一無所知。
“此人,修爲如何?”
“此人……”
易雲風擡起頭來,面對師父此刻的疑問,他也不禁鎖起了眉,最終開口道:“此人的修爲,恐不在弟子之下。”
“嗯……”
歐陽長風雙眼微微一凝,以往的時候,他從未在苦境聽說蕭一塵這個名字,這人也非太霄宮下,四大勢力的人,究竟是何來歷?
易雲風道:“不管此人是誰,三天後的比試,弟子都會盡全力的……”
歐陽長風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望着窗外淡淡月色,許久才道:“雲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師父……”
易雲風一下擡起頭來,他原本以爲,因爲這次的失利,師父會責怪他,畢竟這一次,師父和長老們,都寄予了太多希望在他身上,可是此次,他還未能進入最終決試,便受到了阻礙。
歐陽長風轉過身來,輕輕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模樣雖然看上去仍是不苟言笑,但語氣,卻甚是柔和:“每個人,這一生都會遇見無數的艱難險阻,只有不斷跨過這些阻礙,方能使自身變得更加強大,雲風,這一次,就當做是一場歷練吧。”
“師父……”
易雲風怎樣也沒有想到,今夜師父風火趕來,並非是要斥責自己,而是與自己說這些話……
“至於三日後的比試,到時候,爲師也會來的。”
歐陽長風輕輕點了點頭,又轉身看着外面夜色,徐徐地道:“爲師倒也想要看看,這個蕭一塵,究竟是什麼人……”
月漸西沉,玄都的夜,終於慢慢寧靜了下來,歐陽長風離去後,只剩易雲風獨自一人留在閣樓裡,明亮的燈火,彷彿依然照徹着,許多年前,那個少年澄澈的心。
“師父,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易雲風拿着手裡的太初劍,手指輕輕從劍身上摩挲而過,猶記得當初他年少之時,第一次看見此劍,往後無數個夜裡,燈火通明,他便再也忘不了了,第一次看見此劍時,與他是那樣的接近,就像是此刻這樣。
“錚!”
燭火一閃,易雲風手指迅速從劍身上劃過,令得劍身發出一聲清脆的劍鳴,可卻因他不小心碰到了劍鋒,鋒利的劍刃,在他手上留下了一道傷口,鮮血也留在了劍鋒之上。
回想今日白天的時候,是他無法駕馭住太初劍,倘若能夠再發揮出太初劍一成的威力,他也不至於,會那樣吃力,最後逼得他,不得不孤注一擲,幾乎將全身真元,都傾注到了劍上,可縱然這般,卻仍是無法傷及那人。
就在此刻,他苦思無解之際,忽然間,他看見他留在劍鋒上的鮮血,竟然緩緩的,像是滲入進了劍身裡一樣,慢慢消失了,而金色的劍鋒上,竟有一縷血光閃過,隨即隱沒無痕。
“這……”
見到這詭異一幕,易雲風不禁心神一震,臉色忽紅忽白,難道他竟然可以,與太初劍滴血認主?
可是滴血認主,往往是魔道修煉之人,祭煉邪兵常用的方法,一般真正的修玄之人,長劍有靈,根本無須滴血認主,只要時日一久,所修煉的法寶兵刃,必與主人神魂相同,生死與共,故常有“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一說。
但爲何剛纔,太初劍竟然……這一剎那,易雲風眼神之中,忽有一道異芒閃過。
……
很快,又到了比試之日,這一天,雲天閣更是來了許多人,而諸位長老,也加急在雲臺附近佈下了層層防禦結界,雲臺之上,也加固了許多,以免又出現那天風臺的意外。
整個廣場,議論紛紛,甚至還有不少人,打起了賭約,看這回究竟誰勝誰負,而在東首一座高臺之上,只見那上面坐着一位不苟言笑的白髮老者,正是歐陽長風。
因爲歐陽長風的突然到來,這次也有不少人在議論,沒想到這回居然把太初殿的門主都給驚動了過來,看來這一場比試,確實將會十分激烈了。
而在風雲臺上,只見蕭塵和易雲風兩人,各自站在一柄懸空巨劍上面,大約隔着百丈距離,在兩人周圍,也佈滿了禁制陣法,還有無數把憑空而懸的巨石重劍。
冷風颯颯,臺下衆人的聲音逐漸變得小了,蕭塵凝立不動,他並沒有必須贏得比試的理由,但是,都走到這一步了,他也絕沒有認輸退後的理由,就當做,是一次歷練吧,也許師父,此刻也在很遠的地方看着。
“蕭兄,請了。”
易雲風手微微一擡,“錚”的一聲,太初劍又出現在了他手中,那劍上金色的劍芒,猶如此時初升的太陽,燦爛奪目。
“錚!”
重霄劍發出一聲嘯鳴,也環繞在了蕭塵身旁,碧青色的劍光,顯得悠遠而寧靜,並無太初劍那般鋒芒畢露。
下一瞬間,兩人又如那天一般,同時消失了,再出現時,“鐺”的一聲,一劍碰上,頓時劍光四射。
“鐺!”
“鐺!”
“鐺!”
風雲臺上,兩人身影如風,皆快到了極致,衆人視線跟不上,只看見一青一金兩道光芒交撞在一起,每每相撞,必是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哪怕這一次雲臺外面佈滿了重重結界,衆人也猶感一股窒息,顯然這一次,兩人的劍勢都比那天強了許多,尤其是易雲風的太初劍。
“鐺!”
“鐺!”
“鐺!”
一劍接一劍對碰,顯然那一道金色劍芒,壓制住了碧青色的劍芒,這一刻,所有人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歐陽長風也不禁雙眼一凝,心想雲風對太初劍的御用,已經到了這等境界,可爲何那日,竟與此人不分勝負?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