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窒息之感,和昨日一樣,大約持續了一盞茶的工夫,便又快速消失了,猶如潮水而來,亦如潮水而去,滿天的陰雲也開始消散,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一切再次歸於平靜。
“到,到底怎麼回事……”
這一刻,仍有不少人臉色微微泛白,身後也凝起了一層冷汗,望着那陰雲退散的方向,一時還無法回過神來,這次又和昨天一樣,到底怎麼回事?
就這樣過了好些天,每一次那氣息籠罩而至後,過不了多久又會消散,有時是在中午,有時是在半夜,每一次都弄得天極塔裡的人高度緊張。
這些天下來,衆人的心幾乎一直緊繃着,在如此長時間高度緊張下,難免有一些修爲較低的人,最終會崩潰瘋狂,甚至不顧阻攔往那北邊的山脈衝了去,不過都會被天極塔的長老及時帶回來。
而這段時間來天峰城的那些修者,也仍在中部的天峰山脈裡探尋着,儘管察覺到了天極塔這邊的異樣,但並無幾人過來查看。
這一日,又到正午之時,原本朗朗晴空,忽然陰雲大作,衆弟子立刻戒備了起來,定然又是前些日那股氣息籠罩而來了,只是這一次,不知玄霄宮的人,是否真的來襲了。
隨着那陰雲越來越近,各人也越來越緊張,就在這時,天極塔裡忽然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這次來了,就不要走了。”
聽見這個聲音,衆弟子皆是一驚,是……無塵師兄!
就在那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只見一道千丈金色掌影從塔中伸出,一下朝那陰雲匯聚的深處抓了去。
“那是……”
當看見那從塔中伸出的千丈掌影,不少弟子皆是一驚,顯然他們認出了那是孤燈真人的“大自在手”。
只是孤燈真人的大自在神通實是太過深奧,他們根本無法領悟,無法領悟何談修煉,而無塵師兄竟然……已是修煉得這般出神入化!
只見那一道千丈掌影倏然而去,宛若翻江倒海一般,令滿天的陰雲,頓時翻涌起來,而那一道令人窒息的氣息,也在這一瞬間,被震散了。
陰雲散開之後,只見那遠處的半空中,密密麻麻竟全是人影,近些年玄霄宮的勢力不斷在暗中擴大,三十六島,七十二域……顯然此時這些人,正是裡面的高手。
“怎麼?今日就來了這麼一點人嗎。”
就在衆人緊張之時,只見塔上一道人影飛了下來,白髮飄飄,冷若冰霜,正是蕭塵。
“無塵師兄……”
見到他從塔上面下來後,不少弟子也都心神一寧,快速圍攏了上來。
而蕭塵依舊望着遠處那些人影,神識並未發現那天,他無意間感受到的那一道沉若深淵的氣息。
而此時,後面不少勢力的人也都在心裡暗暗道,果然如傳聞一樣,玄霄真君已經暗中掌控了不少勢力……這一次,只怕不易對付。
“無慾天之主,我們……終於見面了。”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之際,那遠處天際,終於傳來一個渺渺之音,宛若雲中仙境,初時聽來,遠在天邊,但到最後,卻又像是在各人耳邊響起,令人心神一震……是玄霄真君來了!
“好強的氣息……”
就連在場的慕容惜、秦天宗等人,這一剎那,也都感到呼吸一窒,可見來者之強,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想。
而似一些修爲較低之人,此時若非天極塔尚有陣法防禦,恐怕他們更是已經承受不住這股可怕的氣息了,玄霄真君的修爲,與他們完全不是一個境界的。
那一道可怕的氣息,越來越近,只見遠處半空中,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影,這一刻都快速往兩邊讓開了,雲層翻涌不止,而在雲層之中,有一道硃紅劍光越來越近,到最後,化作一道人影,懸立在了半天空中。
這一剎那,天極塔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四位真人也不知何時從塔中來到了外面,與蕭塵並肩而立,望着那半天空中的人影,靜靜不語。
那是一名身穿紅衣的男子,眉心有着一道硃紅印記,眼神冷若冰霜,整個人氣息極爲深厚,給人一種宛若深淵般的感覺,即便只是往那一站,也立刻震懾了不少人。
“那人……便是玄霄真君嗎?”
其實在場的,有很多人並未見過四海真君,而此時見到玄霄真君,不少人心中都是一顫,這人的修爲已到了何等境界,實是教人難以看透。
而這段時日,東城的修者也已經遠離天極塔了,此刻的天極塔,就像是一座孤峰,矗立在這裡,將要防着四面八方的敵人來襲。
“自古以來,天極塔與四海八荒皆是互不相犯,今日玄霄真君卻爲何,執意要爲難我天極塔。”
這時,太武真人往前一步,凝視着遠處半空中的玄霄真君,即使他的修爲遠不如玄霄真君,但此時一番話,卻也是說得不卑不亢。
另外三位真人也都緊皺着眉頭,明知此戰不可免,到現在卻還仍希望着,雙方能夠止戈。
“爲難,何爲爲難。”
只見玄霄真君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四位真人身上,猶似兩把鋒利的出鞘之刃:“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天極塔的存亡,不過旦夕之間,又豈是你四人能夠化解的,既是如此,爲何還強佔着地底的靈脈……”
聽他如此一說,四人眉頭皺得更深了,果然是爲了天極塔的靈脈之力。
天極塔下面這股地脈之力,雖說不是人界那七條大地靈脈的主脈,但卻也是關乎着整個天極塔的命脈。
天極塔能夠屹立於此數千年不倒,全靠這股地脈支撐,若是將這地脈交出去了,天極塔的存亡,那才真是成了一朝之變。
孤燈真人道:“真君若是爲天極塔這股地脈而來,那恕我等……不能將此地脈交出。”
“爾等就算負隅頑抗,最終也只是徒勞無功。”
玄霄真君的目光,終於慢慢落在了蕭塵身上:“看來無慾天之主,今日也是執意要與玄霄宮爲敵了。”
而蕭塵此時也看着他,目光冷冷淡淡:“當日你來無慾天,想要殺本座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日你我會爲敵。”
此言一出,遠處不少人皆是一凜,均在心中想,原來這二人,當真早就有過嫌隙,非一朝一夕了。
“二十四年前,玄霄真君爲了得到奇書‘九變’,殺我師父,屠我靈樞宮滿門,今日,真君總算肯現身了麼……”
就在這時,一個陰冷的聲音在人羣后面響起,如此寒冷的聲音,頓時令人如墜冰窖,回頭望去,只見一名紫衣女子,慢慢走了上來,不是別人,卻是沈婧。
但瞧她此時滿臉陰雲密佈,兩眼充滿了仇恨與殺機,此刻的她,令人如墜冰淵,實是讓人難以與平日裡那個總是醫者仁心的她聯想在一起。
只見她的身上,忽然旋繞起了一道道紫色的寒冷氣息,哪怕修爲如秦天宗等人,也不禁感到一窒,這是什麼功法,如此令人膽寒……
而她剛纔所說,靈樞宮滿門被滅……
這一刻,有不少人都向玄霄真君看了去,臉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些驚色,二十幾年前,靈樞宮一夜被人滅門,此事在仙北古境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至今都不知兇手爲何人。
可是有誰會把這兇手與玄霄真君聯繫在一起?在世人眼裡,玄霄真君依然是那個超凡脫俗的世外高人,怎麼可能會行出如此可怕的事情來?
此時在天極塔外面,一些山峰上有着不少修者,顯然是被這邊動靜吸引過來的,當看見天極塔那邊的情形後,也有不少人都露出了驚駭之色。
剛剛他們以神識聽得那邊的說話,二十幾年前靈樞宮被人一夜滅門,兇手不知是誰,竟然是玄霄真君?這怎麼可能……
“無稽之談!”
玄霄真君衣袖一拂,聲震四野,此時的他看上去,彷彿仍然是那位超凡脫俗的真君。
“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都沒關係了。”
沈婧臉色陰沉,忽然玄功一運,催動奇書九變,這一剎那,一股寒氣從她身上瀰漫了出去,頓時令所有人心神一顫,這是……
玄霄真君雙目一凝,心中暗暗道,不愧是那上古奇書九變,果然厲害,才短短二十幾年,此女竟已如此了得……
沈婧的九變,本就修煉得十分厲害,加上這些年枯靈子的指導,更是令她一日千里,尤其是去年枯靈子被抓走前,還把一切精要寫了出來,這一年來,沒有人看見她是如何拼了命修煉的。
就連此時的蕭塵,也完全沒有想到,如今她竟然……
難以想象,這一年,他時常在外,而沈婧爲了報仇,爲了救回枯靈子,她所付出的努力是別人的十倍,所受的苦,更是別人的百倍。
這一切,他都不知道,到今日,方纔看見。
“原來沈姑娘的修爲,竟如此……”
遠處鳳仁宗也不禁感到一窒,這些天下來,他一直以爲對方只是醫術高明,萬萬沒想到對方的修爲……竟不在他們幾個任何一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