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李繼業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身子都晃得散了架,轎車才緩緩地停下。
被人連推帶拽,好像進了一個房間,綁架的人才把麻袋解開。
睜眼一看,眼前一片模糊。
過了片刻,視覺漸漸適應了環境,他們纔看清楚自己身處在一個非常漂亮的小木樓裡,地上鋪的是木地板,被蠟打的油光鋥亮,窗戶玻璃都是彩色的,就像xa的聖伯多祿教堂裡的那種,非常漂亮。樓內的裝飾也相當的精緻,從木質的樓梯到雕的吊頂,從傢俱的擺放到窗簾的顏色,無一不精雕細琢,精藝求精。
二人從未見過如此奢華的房子,正看得驚奇時,地板傳來了“嗵、嗵”的腳步聲,從裡間出來一人,身高馬大,光頭黑臉,濃眉豹眼,還有滿臉的絡腮鬍,像刀槍林立似的凸顯着霸氣,如果不是身處在這麼典雅精緻的環境裡,他們真以爲是碰到了山大王。
但來者可比山大王厲害多了,他就是人稱西北王的——馬步芳。
當時整個西北都在馬的統治之下,他爲什麼要綁架這兩個人呢?原來,這個馬步芳找到了當時景陵(康熙的陵墓)設計者的後人楊玄樨,按照奇門遁甲的八卦方位在此地修了一座地宮,這座地宮一共有八個門,分吉門凶門,但生門只有一個,爲以假亂真,防止被盜,門上就要有鎖的機關,所以才找到氣死鬼爺倆爲他造鎖。
得知對方的意圖,氣死鬼心暗道不妙,都是自己出風頭惹得禍,這地宮不管是做爲陵墓還是藏寶,都是見不得人的事,他們這次性命堪憂。
但西北王顯然是命令的口氣,而不是商量的口吻,爲保多活些時日,氣死鬼只好先應承了下來。
果不所料,氣死鬼爺倆與楊玄樨見面後,對方悄悄告訴他們,這個地方叫河州,他們所在的樓叫蝴蝶樓,修建地宮的能工巧匠已大部分被馬秘密處死,只所以留下楊,是沒有到最後的驗收時刻。
逃跑幾乎是不可能的,首先,河州的地理位置特殊,四面環山,遠看像一個微型盆地,近看就是一個大大甕城。其次,這裡是回教區,也是馬步芳的老家,蝴蝶樓外不但有重兵把守,連當地的回民百姓都是他的人,一個漢民在這裡根本無藏身之處。其三,整個西北都是馬步芳的勢力範圍,他們能跑到哪裡?
三個人一邊幹活一邊密謀,眼見八個門造了七把鎖,馬上到了驗收的日子,他們還沒想出逃生的法子,生死攸關迫在眉睫。
最後,經過氣死鬼和楊玄樨商量,三個人一起跑難度太大,他倆一個殘一個老,乾脆想辦法讓李繼業一人逃走。
蝴蝶樓是馬步芳哥哥馬步青爲四姨太修的莊園,後被馬步芳霸佔,故在莊園種植很多鮮和草藥,其最多的是牡丹和曼陀羅,這兩種對土壤和氣候條件要求非常苛刻,可見河州這個地方在西北確實是得天獨厚。
他們的計劃是,用仙人掌刺和玫瑰調和塗抹在李繼業面部和手上,導致皮膚過敏起疹子狀態,然後用大黃研粉塗面部,僞裝成病態,最後讓其服用曼陀羅造成假死。
這裡是回教區,他們只能擡着李繼業到野郊或山上埋掉,回人愛潔淨,唯一的希望就是回人把李繼業隨便一扔或別把他埋得太深。
但在實施計劃前,楊玄樨提出了一個要求,讓李繼業把地宮的設計圖帶給他的兒子。這楊玄樨留了個心眼,沒有重繪圖紙,而是經過一個晚上的勞動,把設計圖刺在了李繼業的後背上,並塗上了一種特製的顏料將刺青遮掩,而洗掉顏料的藥水秘方只有他的兒子知道。氣死鬼則是把自己十年心血著的書《妙手天工》傳給了義子,並給他留了下了一句話:走正道,得正果。
當然,計劃是成功的,負責處理李繼業屍體的兩人,一臉的晦氣,擡到山腳下往地上一丟就走了,反正野狼多的是,過一晚就什麼都沒有了。
就這樣,李繼業僥倖地逃過了一命,xa是不敢回了,只有去豫州找到楊玄樨的兒子再作打算。
此時的國已經進入抗日戰爭時期,李繼業在xa的時候,只是聽聞小鬼子侵佔了國大部分土地,但xa人誰也沒見過小日本,老百姓的生活還像平常時那樣過着。沒想到,他千辛萬苦地剛逃出潼闗,就碰到大批的難民涌來,甚至還有人好心地對他說:“小兄弟,那邊在打仗,快往回走吧。”
江湖人重承諾,何況正是楊玄樨買通了侍衛,李繼業才未遭到活埋,因此,他明知前路兇險,仍義無返顧地朝着目標前進着。就這樣,他一路餐風飲露,一邊幫人修鎖,一邊打着短工,費盡了周折,吃盡了苦頭,才找到了楊的兒子楊元始。
楊元始的一家在豫州城區,也是一個大戶,因楊玄樨是被悄悄綁架走的,所以,他的家人一直不知楊玄樨的去向。
說明了來意,楊玄樨的家人悲痛異常,待楊元始擦掉李繼業後背的顏料時,楊元始的神情大變,不是設計圖畫得多麼複雜,是下面還有一行小字:除掉此人,伺機潛宮。
因家還有老人孩子,顯然在家裡動手不合適,楊元始就謊稱帶李繼業去邙山上的寺廟燒香祭奠,尋機動手。
二人相伴出了楊家,剛走出門,就聽得空襲警報在市區尖叫,但人們似乎已經習以爲常,沒人理會,路邊的小販繼續叫賣着,街上的行人也不慌不忙繼續趕路。二人沒走多遠,幾架轟炸機轟響着由北向南飛來,人們不時手搭涼棚朝天觀望,孩子們嘰嘰喳喳向空指指點點。這時,只聽幾聲巨響,罪惡的炸彈在地面上爆炸了,方纔還活蹦亂跳的孩子慘叫着倒在血泊之,街上頓時大亂,人們驚慌失措,前呼後叫,紛紛向就近的建築物涌去。
李繼業和楊元始也被人羣衝散,楊元始不知跑向何處,李繼業則躲進了一個學校。這間學校很大,還有一座三層的教學樓,有些學生和避難的人沒有經驗,紛紛叫喊着往樓上躲,萬幸的是炸彈沒投到這裡。
幾分鐘後,轟炸機離去,人們這纔開始從教室裡出來。李繼業站在三樓遠眺,四周硝煙瀰漫,無數民房化爲灰燼,到處是斷壁殘垣、屍體遍地,連樹上、電線杆上都搭掛着人的殘肢斷臂,慘不忍睹。
忽然,下樓的人羣又驚叫着返了回來,李繼業往樓下一瞧,不禁吸了口冷氣,正對着樓梯口豎着一枚巨大的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