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碩和徐海兩人站在羣峰小區大門口,臉上的神情難以掩蓋心中的激動。
今天是週六,辰夭的學校放假,馬上就可以見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弟弟了。
“你是一個人住嗎?”徐海問了起來,“我第一次來家裡,是不是應該買些水果表示表示?”
“我們家沒那麼多規矩,況且,家裡只有我和弟弟兩個人,父母都出了遠門很久沒回來了。”方辰碩已經習慣了和弟弟相依爲命的生活,在他的青春裡,對父母的感覺很是模糊,最初覺得這是件很丟人的事,但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最起碼可以讓你學會假裝過的不錯,現在的他已經可以輕描淡寫的講述着父母的事情。
“你原來還有一個弟弟啊,真好。”
“他比我小兩歲,叫方辰夭,他啊可是非常優秀的。”方辰碩驕傲的介紹着自己的弟弟。
羣峰小區的門衛老大爺依舊抽着老式菸袋,眯着眼睛和業主老太太嘮嗑,從物價上漲問題批講到國家的經濟走向,路過他們身旁時有人議論着好像很久沒有見到這個小夥兒了,小區內的花店已經不開了,換了招牌,但門前的花還一直開着,也許老闆做了其他買賣,也許老闆家裡出現了不可挽救的事情,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兒推着嬰兒車,時不時的和寶寶說着話,她才這麼年輕,就已經當上了媽媽,也許她遇到了一生中最愛,也許……是事故,不得已才生下了孩子吧,方辰碩雙手插在口袋裡,又抽出盤在胸前,隨即又擡手撓了撓耳根,周圍大量的信息源輸入他的腦中,讓他有些不安和焦躁,一時間超人和常人的生活混在一起,心態無法過度,他突然有些不適應這樣普通的生活,和普通的人。
兩人很快走到了家門口,方辰碩從行李中拿出了鑰匙。
終於。
能給辰夭一個驚喜了,他肯定會嚇一跳的,說起來,辰夭不會還在生自己的氣吧,畢竟走了這麼久也沒來一個電話,算了,請他吃一頓McDonald肯定就會原諒自己吧,再不行的話,就來教教他如何使用元氣,本還想着回來之後,變成獸化的樣子,嚇一嚇他,不過徐海在身邊,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方辰碩的內心想了百種重逢的時刻……
門鎖轉動,機械聲迴盪在走廊裡……門隨着支吾一聲被打開。
“辰夭!你的好哥哥回來了!”辰碩像一個孩子喜悅的大叫,但弟弟的身影卻沒有出現在視線裡。
肯定在屋子裡玩遊戲吧,他這樣想着,不斷的打開每一道房門。
都沒有。
“奇怪。”方辰碩拿出手機,朝弟弟的號碼撥了過去。
“是不是和朋友出去玩了?”徐海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這麼長時間的路程讓他疲憊不堪。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您稍後再撥,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please redial later。”
“怎麼會呢?他平時不關機的,現在怎麼可能不在服務區呢?”方辰碩開始有些焦躁,他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的畫面,是弟弟被壞人綁走了。
“辰碩,桌子上有封信,你看會不會是弟弟的?”
“信?”他聽後趕忙跑到餐桌前,拿起了密閉好的精緻信封,急不可待的撕開封口。
第一句話,以“哥”來做了開頭。
“是,這的確是辰夭的字跡。”辰碩意識到,情況也許有些糟糕,他喉結不由自主的哽咽。
“別急,先看看說的什麼。”徐海安撫着和他一起看起了信。
“哥,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回來,自從你走後的這段時間,我頹廢了許多,也想了許多,你說你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想要去改變自己,改變現狀,我理解。”
從小我們兩人相須爲命,在沒有父母照顧的情況下,同樣活的很開心,很精彩,我認爲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無所不能,父母在八年前的秋天離開了我們,而你也在這個秋天離開了我,我理解。
本以爲我一個人可以好好的生活,等你改變自己,回心轉意後回到這個家,回到我的身邊,可這種等待的日子好難過,我不再堅強,不再自立,不再是別人眼中的優秀孩子,不再是自己,就連滿嘴說着愛我的皇甫玉馨也離開了我,只剩下曾經的種種,每晚都在我的腦海中重播。
還記得小時候,每一個新年,都是你帶着我漫天遍野的去搞破壞,最後被那些可惡的大人抓起來,威脅說要把我們送進警察局。
還記得小時候,我在學校被人欺負了,是你逃課從學校翻牆出來,褲兜兒裡揣一塊兒磚頭衝進我的學校,衝進我的班級,抓着欺負我的學生就是一頓毒打,當時啊,班裡的同學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盯着你,只有我雙眼滿含崇拜,雖然最後被罰停課一週,但我還是很感謝你。
還記得小時候,你帶我去遊樂場玩,我不要坐那個過山車,但你偏要拉我去,最後嚇的渾身打顫,你卻在旁邊肆無忌憚的大笑,讓我一個星期沒有再理你。
還記得小時候,你被鄰居家的大狗咬傷,我知道你最怕野獸了,它們的鼻子翕起來,你就無法動彈,當時我陪你去打了狂犬疫苗,那時我也決定要替你報仇,後來我做到了,我用食物做誘餌把它引到了我們家中,我拿着父母以前做菜時的刀,把它殺死了,一共捅了五十五下,這個數字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次事的一點一滴我都記得,因爲它傷害了你,所以它不可以活着,後來滿小區都貼着尋狗啓事,但誰會懷疑到兩個孩子身上呢?
哥,你還記得嗎?這些你都記得嗎?我生活的全部都是你,生活的全部動力都來源於你,可是你就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了,我最後甚至都沒有聽到你親口和我說再見。
以前的我躺在牀上,半小時就可以入睡,現在幾個小時,都在看着窗外,哥,你理解嗎?
人是不可能一邊攥緊拳頭一邊微笑的,只有猴子纔會那樣,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叫佛爾加·羅,他讓我覺得這個世界其實並不是這樣的,我內心深處埋藏已久的東西,好像被他刨了出來,也許是無稽之談,但我已經決定和他去一個名爲‘地支’的地方,我也要追尋自己該有的生活和道路,再相見的時候,我們可能都已經成熟,所以,哥,我愛你,請你活下去。
——辰夭”
徐海和方辰碩一起讀完了信,他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和不安,因爲他知道,信裡提及到的‘地支’一定就是在‘城池’所學知識中的敵人,‘城池’唯一的目標與願景就是統一‘地支’,維持世界秩序,可……
徐海慢慢的回頭看向方辰碩,可那一瞬間心臟像被某種東西扼制住,無法心跳,無法呼吸,豆大般的汗珠從他皮膚裡滲透出來。
徐海從來沒有見過方辰碩那樣憤怒的面容,他的雙眸已經開始充血,眉骨上方突起的血線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見血流涌動加速,頰肉開始發顫,和平時沒心沒肺的他像換了一個人,這件事一定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方辰碩的瞳眸漸漸過渡爲了金黃色,瞳孔縮成針狀,皮膚變得粗糙有力,由於過激憤怒導致他無意識間使軀體逐漸獸化,整個房間的溫度都升高了許多。
徐海不敢吱聲,他着實被這一幕嚇到了,突然方辰碩重咳,一灘血吐在了面前的餐桌上,灑在果盤裡,隨即憤力的一拳砸下,桌面承受不住這股力道,瞬間塌碎,玻璃碴散落一地……
方辰碩也從破裂聲中回過神,粗喘着看向雙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在普通人的世界裡,不控制好體內的這股力量,很可能會傷害到身邊的人。
“佛爾加·羅。”他輕顫着念出了這個名字,可語氣卻是那麼可怖,足夠殺死他千萬遍。
“辰碩,要不要打給本部,看有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弟弟那麼小,我怕他……”
“不。”他打斷了徐海的話,“‘城池’與‘地支’的關係緊張,如果告訴了‘城池’,我擔心他們會讓我不擇手段聯繫上辰夭,然後說服他做些類似間諜的活動,或者會被‘城池’列爲要被消滅的對象,目前我並不清楚‘城池’的手段,但無論哪一個選擇,都會威脅到辰夭的安全。”說到這裡,辰碩的喉結哽咽,雖然他冷靜的分析着,但內心卻十分害怕不安,他思考了片刻,回頭看向了徐海,“所以這件事,不能有其他人知道,我可以相信你嗎?”
“放心吧辰碩,我不可能會對第三個人說的,因爲他是你的親弟弟。”徐海說着,豎起三根手指做發誓狀。
“謝謝你,胖子。”說罷辰碩一頭倒在了沙發上,呼吸很是沉重,瞳孔恢復了常態。
“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顧慮到辰夭的感受,才讓他選擇了走這一步。”他的大腦裡天旋地轉,悔意上頭,如果當初走的時候好好道別,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一步了,但誰會想到呢?等等……
辰碩坐了起來,燃起了一根香菸靜靜的思考着……
‘地支’爲什麼會帶走辰夭呢?據他了解,‘城池’與‘地支’一直都處於敵對狀態,然而在中生活的都是經過血統評定,基因含量達到一定程度的神裔,當初自己被古代找上時一樣,血統評定爲蚩尤種,基因含量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可爲什麼辰夭也會被找上呢?難道他也流有干將之血?!
如果是這樣,當時古代爲什麼沒把辰夭也帶走?現在想想,干將之血具有遺傳性和繁衍性,而辰夭和自己有直接的血緣關係,這樣說來,辰夭也非常可能是蚩尤種?等等……
如果這樣推算,那自己的父母是否也是神裔?!是否和‘城池’有關?他們一走就是八年,只有書信,在現在通訊發達的時代,這樣做也太奇怪了吧?
方辰碩的思緒頓時被捋順,這些大膽的猜測讓他意識到了某些驚天的秘密,關於父母這八年的秘密。
燃積的菸灰掉落在地面,他揉了揉眼角,雖然還有很多問題無法得到答案,但好在已經有了方向,一定要想辦法救出自己的弟弟,並且要問清楚古代這件事背後隱藏的種種。
“辰碩,這裡還有一封信……”徐海拿着掃帚打掃着玻璃碴時,在窗邊又發現了一封信,看樣子是從縫隙中塞進來的。
“是辰夭的嗎?!”方辰碩聽後,飛速從沙發上衝了過去。
接過信封后迫不及待的拆開,可和之前那封精緻的包裝大不相同,打開後第一眼看到的落款是,顧爾悅。
“竟然是她?”辰碩有些驚訝,但隨之一想,自己去了‘城池’之後,好像並沒有開通國際長途,家裡朋友的電話是撥不過來的。
“這位是?”
“我高中的一位同學。”
“嘿嘿,聽名字是女孩子,肯定很漂亮吧。”徐海賤兮兮的說到,本想調解一下氣氛,可方辰碩並沒有理會他,而是認真的讀起了信。
“辰碩,這封信是我思考許久後才決定寫下的,也不知道你能否看見,你的手機號一直都不在服務區,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也算是安慰自己,最後的一絲希望吧。
希望你有機會可以聽到我的故事。
我的爸爸整日酗酒、賭博,導致家裡的錢都被他拿去輸掉了,但他並沒有收斂,而是做了一件事,把這個家拉入了地獄。
他去借了高利貸,很快也就輸光了,現在的利息已經上百萬,家中無法承擔,對方的勢力很大,每天都會有很多壞人來家中要賬,毆打父親,恐嚇我們母女,揚言如果再還不上錢,就拿我們兩個去賣身賺錢。
我已經停學了,現在不得不在對方所經營的‘金三角’餐館中打雜賺錢,幾乎每天都遭到他們的騷擾,母親無時無刻擔驚受怕導致她屢屢想要輕生,都被我攔了下來,現在的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天空成了灰色,所有的事情都變成了灰色。
我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想到你,可能說起來有些慚愧,但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同於我們,輕視校規,打架鬥毆,結實不良人,所以我覺得你可能會認識某些關係,能和對方談上話,寬限下還款時間。
抱歉,這種麻煩事還來找你,但我實在沒有辦法了,如果可能的話,請你幫幫我!我什麼都願意做!
——顧爾悅”
“看樣子是一封求救信。”徐海在耳邊的一聲把方辰碩嚇了一跳。
“你是啥都看啊?!還有沒有隱私了?”
“嘻嘻,不好意思。”徐海尷尬的撓了撓頭。“輕視校規、打架毆鬥、結實不良人,哈哈哈哈,求救還不忘罵你。”
“閉嘴。”方辰碩疊好了信,放入了口袋,信的落款時間是一週前,不知道目前的狀況已經發展到什麼程度了,他明白辰夭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挽回的,非常時期還需要尋求古代大哥的幫助,況且如果是因爲基因含量才被帶去‘地支’,那他們一定不會傷害辰夭,所以他決定先放一放,解決眼前的事,顧爾悅在高中時期,可是自己的暗戀對象,可沒想到竟然覺得他是壞蛋纔來找自己的,形象屬實是垮掉了。
“胖子,陪我走一趟吧。”
“得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