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江絮晚。”
江絮晚慢慢醒過來,雙目略有失神地望着徐州,後知後覺地點點頭:“哦好,我們現在下車吧衛戈。”
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是“衛戈”兩個字,可徐州卻是聽得明明白白。
他只是稍微愣了愣,跟在江絮晚身後下了車,對此絲毫沒有提及。
本來江絮晚還在擔心着,會不會去到那裡以後自己顯得格格不入。
但等到她進到咖啡廳了,她才發現,徐州也並沒有騙自己。
聯賽現場一片沸騰,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面解題。
江絮晚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這麼激烈嗎?學霸們……”
徐州淺笑,忍不住伸手去摸江絮晚的腦袋,但觸及到的瞬間他就反應過來連忙收回手,道着歉。
“對不起!”
若是徐州多停留一秒,江絮晚必然會躲開,可這般懂得距離與尺度界限的徐州,也有點讓她不忍心多說什麼從而讓他尷尬。
所以她只是笑。
“話說徐州你的生活一直都這麼的豐富嘛?”
“嗯。”徐州點點頭,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
“可是這樣你不會累嗎?”江絮晚想了一下他的生活,覺得自己一定適應不來。
徐州點頭:“如果是自己喜歡的事情,這樣的忙碌其實我是可以接受的。而且很好的一點是,如果每一天都有要做的喜歡的事,也沒有太多時間去難過。”
江絮晚點頭表示自己的贊同。
充實的生活根本不會讓“難過”之類的情緒容身的。
“誒!對了,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助理誒好像確實是,那需要我幫你做一些什麼啊?”
“我是個文科腦,適合你們的理科嗎?而且是你們這些超級學霸做的題,找我……是不是太草率了?萬一我拖垮你——”
“放心吧。”徐州彎着腰湊到江絮晚面前,笑得讓她十分安心,“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
果不其然,徐州再一次沒有食言。
坐在徐州身旁的江絮晚,全程都沒有“用武之地”,只能乾瞪眼看着徐州在瘋狂運算着。
江絮晚,撐着下巴無所事事,也不知道要不要叫他——總覺得以他現在這種萬分投入的樣子,應該不會搭理自己,肯定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不過徐州並沒有,
在江絮晚捧着下巴沉思的時候,徐州勾着嘴角微微瞥了她一眼。
“要是實在無聊,你可以去廚房自己搞一點東西吃。”
“啊?哦,哦,好。”反正在這待着也確實特別的無聊,乾脆不如去清淨點的地方躲避一下這裡的學霸唸經。
“那你有需要我就,嗯,給我發消息啊。”
江絮晚隨口一提就要轉身離開,誰料徐州輕聲地笑起來。
“怎麼了?幹嘛笑啊?”
徐州搖搖頭,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江絮晚:“聯絡的前提是,你先把你的聯繫方式給我啊,江絮晚同學。”
江絮晚訕笑一聲,尷尬接住手機,輸入自己的電話號碼。
“這個是我的聯繫電話,那你……嗯,待會兒有事叫我吧,畢竟我跟你來了這裡,也不能完完全全的一點事都不幹對吧……”
“嗯好,拜拜。”
沒想到徐州這樣溫柔地說一句“拜拜”,江絮晚覺得奇怪的瞬間,接着想到的卻是衛戈每次與自己道別時候的溫柔模樣。
徐州也很溫柔,可是……
江絮晚就是更能夠感受到衛戈多一點。
所以每一次的“下一瞬”,她總能夠聯想到衛戈。
徐州目光留戀地落在江絮晚後背上,那顆磨礪過千百次而堅固無比的心,也自然能夠猜測到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狀態是因誰而起。
徐州想到自己在公交車上說的那番話。
又聯想到衛戈第一次來自己班上找自己時的那句話。
衛戈說,他認識江絮晚比自己認識江絮晚要早的多。
而今天在公交車上之所以會那樣說自己和江絮晚有關的過往——實則也是一種作弊行爲啊。
搶先衛戈一步,把自己和江絮晚過往裡面的糾葛說出來,就是一種赤裸裸的作弊行爲。
但他慶幸。
慶幸當時江絮晚睡着了,並沒有聽到自己說的話。
若是聽到了,首先徐州肯定會對自己感到不齒。
其次,若是江絮晚明明聽到了自己那番話,最後依然還是選擇了衛戈,他只會更爲難堪,再無其他。
而大程度上,徐州已經隱隱預料到了那樣的結果——剛剛江絮晚的愣神,實則已經證明了自己必輸無疑。
低下頭再度面對那些習題,徐州又有了滿滿的鬥志去解決他們。
因爲這些公式,總歸有個答案。
自己也有實力算出來。
可江絮晚的答案,自己算不出,也等不到。
……
江絮晚走進廚房,打算看看有沒有水果,給自己炸一杯果汁。
但令她慌神的是,她一進去便看到了那個在巷口的女孩,蘇可尋。
此時她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對着自己手腕處!
“你幹什麼?!”江絮晚衝過去打掉蘇可尋手裡面的刀,既心急又憤怒。
“你瘋了嗎!!”
江絮晚過於擔心蘇可尋,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打掉對方水果刀的瞬間,水果刀在她的左手手背上劃出了一道口子。
蘇可尋紅着眼眶望着江絮晚,突然地大笑起來。
江絮晚的憤怒凝滯在了臉上,然後漸漸地轉變成爲一種迷茫的色彩。
“……”她很莫名其妙對方爲什麼要笑,但是她並沒有問她。
因爲江絮晚深深地感受到了蘇可尋笑出來的,滿是悲傷。
“……蘇可尋,你還好嗎?”
江絮晚輕輕拉住對方的手腕,希望能夠給予一點慰藉。
若是放在以往,江絮晚必然不會相信自己能夠對才見過兩面的陌生人做出這種安慰的動作來。
可是,今天的江絮晚,便就是這麼做了。
並且絲毫沒有懷疑自己做出此舉的真實性。
她只是依稀感受到了對方的痛苦,忍不住想到自己被拋棄時候的那種暗無天日。
“我知道了。”蘇可尋笑着,流出了眼淚,“我聽別人說的,他死了。”
“對不起,我——”江絮晚對於自己撒出去的謊言愧疚起來。
蘇可尋搖搖頭,擦去淚水,坐到板凳上。
“其實我之前也一直會咒他,說他這個混蛋爲什麼不去死呢。”
江絮晚有點不解,記得巷口那裡,這個面前的女孩明明是充滿了遺憾與愛意的。
盼他去死?
……爲什麼呢?
蘇可尋知道江絮晚的困惑,拉住江絮晚讓她坐到了自己旁邊的高腳凳上。
蘇可尋:“我是在高一的時候,在酒吧裡面遇到他的。”
蘇可尋看向江絮晚,笑着:“聽起來很不學無術吧?但是那時候,我確實就是這樣的一個女生,每一天好像都活得渾渾噩噩。”
蘇可尋:“遇到他的時候,他坐在那裡一個人喝酒。”
蘇可尋:“我們有共同的朋友所以坐到了一起,一起喝酒。”
蘇可尋:“我們兩個都不想去玩了,累着的時候,就一起談心。”
蘇可尋:“他對我說,不要經常到這種地方,多專注於學習,專注於積極向上的生活,就是那樣,他和我開始有了來往。”
蘇可尋:“我們開始談戀愛,即便他對我說過,不要活得那麼凌亂,可是他自己卻也是堅持着那樣的生活方式。我跟他吵架,他說我年紀太小,不懂事。”
蘇可尋:“糾纏了兩年多,現在我高三了——就是在高二的暑假,他和我分手了,徹徹底底斷掉關係的那種。”
蘇可尋:“後來我知道,他其實跟我交往的時候,也和別人有來往,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說希望我積極向上,可是又做着傷害我的事情。”
蘇可尋:“那段時間我特別討厭他,做夢都盼着找輛車把他給撞死。”
她沉下聲,喉嚨嘶啞得厲害:“沒想到他最後真的如我所願了。”
“……你還喜歡他?”江絮晚噁心那種人,可以能夠明白那種人的存在,只是她更關心這個叫蘇可尋的女孩能不能走出來。
正是因爲經歷過多麼黑暗的日子,才希望每個人都活在陽光裡面,希望每個人,都能快樂,而不是沉溺於過往無法自拔。
她想看到每個悲傷的人涅槃重生。
“不喜歡了。”蘇可尋格外確定,“我早已看透他的爲人,只不過,一個在你生活裡佔據大量回憶的人突然消失掉了,無論如何都是難受的。”
“而且,我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聲音徹底消失在江絮晚耳邊,她嘆了口氣點點頭。
“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
“我認識他的爸爸,每天看着王叔叔暗自神傷的樣子,我也不是很舒服。”
“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
“所以慢慢來吧……啊!”江絮晚詞不達意地安慰着,有點尷尬地低下頭,卻發現了自己手背上的口子。
“嘶……”江絮晚漸漸感覺到了疼痛。
但是令她萬分困惑的是,明明鮮血淋漓的一道那麼明顯的口子,爲什麼疼痛就這點呢?
“江絮晚!”
徐州進到廚房的那一刻就看到了那抹醒目的腥紅,似乎那腥紅傳染力極強,所以徐州的眸子也一紅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