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阿晚阿晚,你可以看得見我嗎?我是衛戈啊,我在你身邊!你要去哪?好,我帶你走,什麼都不要了,我們一起走!我帶你走!”
這些日子以來壓抑的瘋狂一直藏在冷靜和善解人意後面,而此刻,終究還是抵擋不住了。
僅僅是聽着江絮晚說出痛苦的話語,表露出痛苦的樣子,衛戈就無法冷靜了。
他一把將江絮晚摟進懷裡,那樣的力度我只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對方。
江絮晚的身體有些許的抽搐,彷彿也是難堪某些折磨,不論是精神還是生理。
看到面前的人被受此折磨,衛戈自己心裡也非常的不好受,彷彿那一刀一刀都砍着自己的心頭。
可是,手臂卻又捨不得用勁,不論如何作爲,他都覺得不妥當。
思念與擔憂是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蠶食着他心臟的東西,甚至於誇張到此刻明明抱着江絮晚,他卻總感覺自己在失去她。
……
好冷啊……好痛……
江絮晚發抖地撫摸着自己的雙臂,漸漸地,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熱了起來,好像是有什麼熱熱的被子將自己包裹住。
她禁受不住情緒上的鉅變,只能不斷地朝着這股熱氣挪動自己的身子,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都陷進去。
由於剛剛甦醒,整個身子根本使不上一丁點兒的力氣。
她只能試探性的伸出手去夠,包括伸手的這個動作,她同樣耗費了極大的氣力,才做到一點點。
終於衛戈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面前女孩做出的努力,感受到了她用盡力氣想要表達的真心。
“衛戈,你來了……”說不上自己的情緒到底有多麼激動或者是脆弱,總之在真切地感知到面前這個男人時,江絮晚只想呼喚他。
這幾天一直在很深的夢裡面沉淪,被夢魘束縛了靈魂,而當他終於睜開了真相的雙眸,看到了自己在夢中尋找已久的人,江絮晚在心中豎起的高牆——用來抵禦夢魘的高牆,頃刻間坍塌了。
瞳孔中的光有一瞬間的震動,就那麼一秒鐘的時間,她甚至懷疑自己只是又來到了一場真實無比的夢境之中。
“是你對吧?”江絮晚的聲音逐漸哽咽,說得上名字和說不上名字的悲傷統統涌現出來。
衛戈不住地點頭,一邊順勢把江絮晚往自己懷裡面按,“是我,當然是我,不然還有誰呢?”
“是你的衛戈,也是你的阿宇。”
“都是我啊……”
終於江絮晚還是哭了出來。
這淚水對於兩個人來說都不算突兀,因爲兩個人對於對方的心意都萬分明瞭。
在夢中把過往都經歷了一遍的江絮晚,徹徹底底地甦醒了,“對,對不起。是我的錯,卻一直以來讓你承受着那麼大的痛苦……而我自己乾乾脆脆的忘卻了事,還要造成那麼多的後遺症讓你們擔心……是我的錯……”
而衛戈最聽不得這樣的話——“江絮晚!不是你的錯知道嗎!哪怕是我的錯,那也不可能是你的錯!這一點你絕對給我記清記牢了!”
夢迴初見——不,應該是夢迴重逢。
這樣的衛戈,讓江絮晚再一次看到了重逢時衛戈身上那股戾氣和鋒芒。
她不喜歡這樣的他。同樣也有點害怕這樣的他。
害怕這樣的他會傷害到他自己。
她的目光從衛戈那雙染着大怒和大悲的雙眸漸漸往下,最後落在了他那好看的脣瓣上。
聽說這樣的脣叫花瓣脣。
江絮晚忍不住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輕輕的笑了一下,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能夠這麼坦然地分析着自己喜歡的人的嘴脣是什麼形狀,叫什麼名字。
江絮晚沒有再看向衛戈的雙眸,而是輕輕地給了一句不輕不重的“警告”,“這種時候我不知道做這種事合不合事宜,但,我,這是我當下的反應。”
話語化作一顆顆輕巧的小珍珠,一直往衛戈的心裡面落。
在衛戈有所感應時,江絮晚已經俯身吻了上來。
又是她爲數不多的主動,也是她總愛證明自己的主動。
這樣的時刻,兩人之間的吻是那麼的純潔、溫暖,不帶有任何的慾望,只有兩個人坦誠赤裸的心意相向。
少年獨自揹着的荊棘,時隔多年,由那個親自種下荊棘的女孩兒放下了。
少女做了那麼多年的噩夢,這一刻也終於得到了解脫和釋然。
兩個人慢慢的可以出這份溫存,格外默契的望着對方。
兩個人的眼中都閃耀着聖光,雙方都不知道,究竟是誰救贖了誰。
“衛戈……有一句話,我很喜歡。”這句話同樣是江絮晚眼含熱淚說出來的。
“遠道而來,辛苦了。”
“那是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的秘密,我明明,明明應該更早一點發現纔是,可我卻貪婪的沉醉在你給的溫柔裡面,自私的,不主動去發現……真對不起。”
衛戈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能夠感同身受江絮晚的存在。他一直這樣相信着。
並且不論他知道與否,事實確乎如此。
伸出右手,輕輕地攀到江絮晚左臉上,讓自己溫熱的掌心透過她的皮膚,傳遞着最炙熱的心意。
在江絮晚的注視中,在江絮晚溫柔的迴應中,衛戈也忍不住再一次變得溫順起來。
“笨蛋……那本來就不應該是你需要知道的。”
“我也錯了,從頭至尾,我也錯了。我以爲把真相瞞着你是對你有好處的,但現在看來,原來殺死黑暗的最好方式就是面對黑暗。”
“對不起,我也自以爲是地犯了錯。”
“那我們,都抵消了~”
粲然一笑,少女或許釋懷了所有黑暗。
但是對於黑暗中的那些始作俑者,少年不會選擇原諒。少年們不會。
“嗯,都抵消了。”衛戈乾嚥了下,單手捧着江絮晚的臉,另一隻手把她往懷裡拉,微熱的脣再一次觸碰到了一起。
衛戈明白了江絮晚所說的那句話,在這種時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更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唯一衝動之下想要汲取慰藉的和給予對方慰藉的方式,好像只有吻。
甚至於更深的東西。
只不過在這樣的時刻,兩個人無法面對這種親密,因爲黑暗的盡頭就是可怕的性騷擾。
江絮晚不知是剛甦醒過來的緣故,還是,因爲這樣的吻太過於熱烈,所以奪走了她的一大部分的力氣。
總之,最後她倒在了衛戈的懷裡。
江絮晚下意識的想要掙扎,坐起來,可是衛戈緊緊摟着她,甚至更加深了一些力量,不讓她逃脫。
“不要亂動。”衛戈隱忍着自己內心有些按耐不住的衝動,拼命使自己冷靜下來。
不對的,這種時刻不應該這樣的。
衛戈,清醒一點。
痛苦的記憶與慾望交織在一起,使得衛戈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他的聲音變得格外的沙啞,是在壓抑,也是在警告,“小心一點,我現在真的保證不了自己會做什麼不會做什麼。”
“阿宇。”
是久違的稱呼,是穿過時光來到兩人面前,赤裸裸的現實。
而現在江絮晚也總算想起來,之前自己爲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喊出這兩個字來,衛戈爲什麼又會對自己喊出那兩個字反應那麼大。
她終究還是用力掙脫了衛戈對自己的束縛,擡起脖子,認真的盯着衛戈,“我們,做吧。”
……
“怎麼回事,大晚上的出來喝酒?”
秦思藝調皮地吐了下舌頭,“慶祝自己死處逢生,總算是走出來了。” щщщ ●Tтkan ●¢Ο
“真拿你沒辦法,那少喝一點,待會兒早點回去,我還有一個題目沒有做好。”徐州不太開心,大晚上的被叫出來,他的心裡仍然裝着那些題目。
秦思藝伸出拳頭,擂一下徐州的肩膀,“你個臭小子,都不問一下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大晚上的把你叫出來喝酒,難道你覺得我只是找一個陪喝的人嗎?”
“……不然呢?”徐州愣了愣。
“誒,”秦思藝突然話鋒一轉,“說實話,你……最近跟那個什麼沈佳夢是不是好上了呀?”
“老看到你們兩個捆綁在一起。”
“沒有捆也沒有綁。”煩躁的倒了一杯酒,推到秦思藝手裡,“趕緊喝,喝完我要回家。”
“這都已經凌晨了,你讓我趕緊回家,沒門兒。”
“快點老實回答我,別岔開話題。”秦思藝拿到了酒,卻依然不放棄深究徐州最近的秘密。
“我沒有岔開話題,你看到的和你想的不一樣。”徐州確實很坦蕩。
之前因爲一直忍不住的去找江絮晚,所以沈佳夢便給自己出招,每次想見江絮晚的時候,就找她出來一起做題目。
因爲沈佳夢幫到了自己很多,所以徐州很坦然地接受了這一段新的人際關係。
在他心裡,沈佳夢不過是一個同學以上的朋友關係。
至於秦思藝怎麼想,他倒真不是很在乎。
反正他跟秦思藝的聯繫,其實不過是喜歡着同一個人罷了。
“行吧,我也不多問了。就祝你們兩個百年好合啦!”笑的很開心。可是心裡卻那麼空洞。
“別笑了,假惺惺的難看死了。”徐州掃了一眼秦思藝,低下頭繼續看自己的手機。
“難看?還是難堪?”秦思藝揪着自己兩邊的臉頰,突然站起身子,俯身朝着桌子另一邊的徐州靠過去,“誒,其實你長得挺帥的。”
徐州無語地往後挪了挪自己的凳子,“我知道。”
“要不咱們兩個湊一對吧,郎才女貌的。”
“反正我男女通吃的。”
徐州煩躁的站起身,準備離開,“……酒一滴沒喝就開始說胡話了。”
“喂,我說真的。要不咱倆湊一對算了,反正審美這麼像。”
秦思藝嘟了嘟嘴巴坐下去,端起酒杯正準備繼續喝酒時,徐州轉身走回來了。
秦思藝有些懵,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咋了,不走了啊?難不成真想跟我配對呀?”
徐州瞪着秦思藝,也不說話,幾秒過後,奪走了秦思藝的酒杯,直接把一整杯酒灌進了喉嚨裡。
“萬一你幹嘛這可是酒不是水啊!”
儘管秦思藝尖叫着,但是她已經阻止不了面前的人了。
最終徐州還給秦思藝的就只剩一個空酒杯。
秦思藝無奈地拿起就被反過來抖了抖,然後驚訝的看向徐州,“大哥,你這喝酒,會出事的……”
“不是早就出事了嗎?”徐州重新在板凳上坐下來,開始拿起面前的烤串吃,“這個是什麼烤魷魚丁?”他拿起一串不知道是什麼的玩意兒,直接送進了嘴裡,嚼了幾下之後,他全部吐到垃圾桶裡,“這油不拉幾的是個啥呀?”
“不會吧,徐州?你該不會,現在已經醉了吧。”秦思藝抱着看好戲的心態,站起身去探徐州的額頭,看有沒有發熱。
徐州直接拂開她的手,“有沒有醉我不知道。待會兒會不會醉上頭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現在算是知道了。”
秦思藝單手撐着自己的下巴,歪着腦袋,看着眼前這個戲劇性的時刻,“知道什麼?”
徐州重新給自己拿了個杯子,再倒進去一杯酒,“爲什麼大多數人喝醉之後會那麼的反常。”
“因爲喝醉之後,不管自己的意識有沒有變得胡亂,但可以藉着這個由頭表達更多自己的心裡話。”
“或者是去做一些自己平時沒有做過的事情。”
“誒!”眼看着徐州又要把這一整杯酒直接灌下肚,秦思藝趕忙拉住了他的手腕,“喂,你真的是夠了啊!再這樣喝下去,真的會進醫院的,你又沒喝過酒。”
“我知道,我會慢慢喝的。”徐州拉開秦思藝的手,爲了證明,還試探性的喝了一小口。
看徐州這般,秦思藝才稍稍放了心。
“你,也有心事嗎?”所以她藉着機會這樣問道。
徐州反將一軍,擡起頭,笑看着秦思藝,“‘也’?就是說,今天晚上你有心事。到底是什麼心事,快給我說吧。”
“我可真沒有那個閒工夫免費陪人喝酒。”
“就當付我工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