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包圍着陸離和安東野的人,全都被這股真氣吹飛開去,跌落在遠處!
姚奚的臉上,有生以來第一次出現了驚訝的神色。哪怕他面飢餓的羣狼,哪怕他面對瘋狂的海盜。這樣的神色,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姚奚的臉上永遠只有兩種表情,平靜時的冷漠,瘋狂時的嗜血。
可是,當他見到釋刀的一剎那,他驚訝了。
狂烈的真氣如同颶風,吹襲大地。姚奚首當其衝,他的亂髮被風吹散,露出他的面容。有些年輕,卻飽經風霜。
原本纏繞住釋刀刀鞘的絲線,因爲這股真氣爆發,竟然崩裂了一段。如同是上好的琴絃,被硬生生的以粗暴的指法繃斷。爲的,只是彈奏出釋刀出鞘的那份悸動。
重見天日,重現江湖。
陸離拔刀,釋刀出鞘。陸離銘記着老頭子留給他的叮囑,不能真氣外方,千萬不能拔刀。原本,他還不知道何意。但是當那日他目睹公子嫣在徐府拔刀,差點被釋刀之中噴薄而出的真氣硬生生撐爆,險些爆裂而死的情景。他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這把釋刀,不知爲什麼能夠爆發出強大的真氣。如果握刀之人不懂得真氣外放之法,那麼,就很有可能被這股真氣入體,直接撐爆。若不是公子嫣底子打得紮實,恐怕那日之後,公子嫣早就成爲了一個廢人。
而陸離今日,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悍然拔刀。看似被逼無奈,其實也是有着他的仰仗的。陸離從來不做沒有準備之事。
既然他拔了刀,那就說明,他不怕拔刀產生的後果。換句話說,他已經達到了能夠控制真氣外放的地步!
陸離現在握着刀,從釋刀之中釋放出的狂猛真氣從右手經脈衝入了他的身體。剩餘的真氣如同旋風一般,把他全身包裹在了其中。在他的體內,丹田深淵之中凝練出的小龍,如同受到刺激一般,瘋狂地遊蕩起來。
比起第一次接觸釋刀,陸離覺得自己更加能夠適應這股剛猛的真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離覺得比起上次爲公子嫣收刀之時,這股真氣變得微弱了一絲。極其微小,但是陸離有所察覺。
這股真氣入體,讓陸離全身上下都充滿了能量。之前戰鬥累積的疲勞,一掃而空。右手傳來的粗糙手感,刺激着陸離的心。他整個身體都微微顫抖着,真氣不住灌入是其一,心中的興奮是其二。
“哈哈哈,來啊!”陸離右手持刀,左手對姚奚招了招手。笑聲之中,陸離一改往日的沉寂隱忍,變得意氣風發起來。
安東野從陸離拔刀的那一刻開始,一雙銳利的眼睛就盯着陸離,一瞬不瞬。他盯着陸離這個人,盯着陸離的刀。
那把刀身黝黑如濃墨,鋒刃璀璨如星芒的釋刀。
陸離沒有在意安東野的目光,他藉着狂猛真氣之助,一躍而起。
力量,速度,絕對是之前的兩倍以上。安東野看着陸離的動作,心中默默衡量着陸離的實力。陸離右手高舉,釋刀的刀鋒在陽光下,卻沒有絲毫反光,黝黑的鋒刃散發着靜默無言的威脅。
不同的真氣匯反覆匯聚在一點。這是老頭子對陸離的啓發。他說這樣,能夠將劈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於是,陸離照做了。
他一刀劈下,沒有絲毫遲疑,也沒有絲毫猶豫。
“散開!”在陸離舉刀的時候,歐陽金已經面色凝重的下令了。憑他的目光可以看出,陸離的下一次攻擊,絕對是致命的。囚牛島衆已經損失了不少,不能再損失下去了。“姚奚!”歐陽金看到姚奚呆呆地看着騰空的陸離,連忙叫了他一聲。
可是姚奚不聞不問。
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充斥在他的心頭,這個被稱作瘋狗的男人,對危險有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姚奚的身子忽然顫抖了起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真是……真是……讓人顫慄的強大啊!”姚奚忽然大吼了一聲,嘶啞的喉嚨讓他的嘶吼聽上去有些低沉,但是其中蘊含的瘋狂之意,卻顯露無疑。直覺在告訴自己,眼前這個男人短暫的醞釀之後,自己將要迎接的,是將要致命的打擊。
可是,可是,這種危險的味道,爲何是這樣的甜美,讓人想要咬上一口啊!
姚奚擡起一雙血紅的眼眸,直視陸離。絲線飛舞,環繞在姚奚身邊。來吧!
陸離看着姚奚,那一雙眼眸之中,似乎還蘊含了其他的東西。他的心中忽然一動,他想到了一些什麼。可是他的手也跟着動了。聚集了過多的真氣,讓不同強度的真氣相互撞擊產生的氣息,已經變得太過強大。強大到他已經掌控不住了。
於是陸離手起刀落。
一刀劈下。
陸離感覺自己全身的真氣忽然齊齊逆行,往釋刀匯聚而去,連同着盤旋在他身邊的真氣。全部都彙集到了釋刀之上。而他這一落刀,就真的有刀落了下來。一把由真氣組成的巨大長刀,出現在了囚牛島之上。
然後,它劈了下來!
力劈山河!
這把巨大的真氣之刀當頭落下。姚奚臉上帶着瘋狂的決絕,他雙手交疊,帶動十根絲線各自交疊。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張網。
“轟!”山石飛舞,煙氣蒸騰。
安東野連忙把斬嶽刀插在了地上,然後自己就躲到了斬嶽刀之後,以此來抵擋巨大刀芒產生的氣浪和飛石。耳畔聽着隆隆聲和叮咚聲,安東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厲害的一刀。
歐陽金只來得及向外一縱,遠離這一刀帶來的衝擊。但是衝擊產生的氣浪還是吹飛了他,讓他在地上狠狠地滾了幾圈。而其他人,原本就受到釋刀出鞘的一瞬間爆發的真氣影響,再接上這一下,他們整個人都不好了。囚牛島衆紛紛後退,這已經不是氣勢能夠阻擋得了的了。
一刀過後,陸離從空中直接墜下。
他狠狠地撞擊在了地上,發出一聲痛哼。而後,他忽然掙扎着把釋刀收進了刀鞘,至此,他才一動不動地躺在了地上。安東野來到陸離身邊,發現他正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氣,他對着安東野說道:“我動不了了,快帶我走。”
安東野忽然看了陸離手中的釋刀一眼,陸離因爲真氣釋放過度,氣短力竭,所以也沒有在意到安東野的眼神。安東野俯下身子,把手伸向陸離。原本的方向,他的手是想要去觸碰釋刀的。但是他的手頓了頓,最後他還是抓住了陸離的衣襟,把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我們走!”安東野把陸離放在背上,大步而去。
那一刀終究恢復了平靜,歐陽金從地上爬起來,然後,他就愣住了。
一條寬越三丈,長越十丈的刻痕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這樣強大的一刀留下的痕跡麼?歐陽金皺着眉頭,來到了刻痕之前。姚奚渾身是血地躺在裡面,沒有了氣息。
而他的絲線已經斷成數截,散落在他身邊,蓋在他身上。兩隻手上已經磨去了血肉,露出森森白骨。看着那模樣,甚是滲人。
歐陽金呆呆地看着姚奚,雖然姚奚不近人情,但是兩人相處多年,還是有着兄弟情誼的。看到姚奚慘死,歐陽金心中也是有所悸動。“爲什麼,你不閃開呢?”歐陽金看着姚奚的遺體,卻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在剛纔陸離凝聚真氣的時候,歐陽金提醒過後,許多囚牛島的島衆都躲了開去。他們能夠躲開,比他們實力更高的姚奚沒有道理躲不開的。爲什麼,他會選擇硬扛這一擊呢?
越來越多的島衆爬了起來,來到歐陽金身邊。他們還不知道島主潘睚已經死去,所以當他們看到姚奚死去的時候,他們想到的,是報仇。“歐陽當家,二堂主他……”其中一人來到歐陽金身後說道。
“我們要報仇!”另外一人說道。這句話,引起了衆多的反響,“我們要報仇!”“三堂主,給我們下命令吧!”“魚龍幫而已,我九龍島豈能怕了他們!”“殺!”……
聽着耳邊操作的喧囂,歐陽金忽然有些煩悶。“別吵!”他大聲呵斥道。
一時之間,噤若寒蟬。
“聽着,你們現在去港口,他們這些人的退路,只有港口。你們去那裡堵住他們!”歐陽金似乎又恢復了常態。“另外,再找更多的人手來。只要他們還在島上,我死要見屍,生也要見屍。不留活口!聽到沒有!”
“是!”
島衆熙熙攘攘走遠,只剩下了歐陽金依舊站在姚奚身邊。“你是在故意尋死,對吧?”歐陽金輕聲開口,“是島主,給了你生存下去的希望。因爲看到島主死了,所以你也相死對吧?”
一陣海風吹來,歐陽金縮了縮脖子。這樣的晴天,歐陽金竟然感到了一絲寒冷。
因爲心涼。
“真是一條忠狗呢。兄弟。”
(純潔的兄弟之情,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