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一候蚯蚓結,二候麋角解,三候水泉動。
今年冬至是十一月十五,陸離望着眼前的那座山。山有點遠,風有點大。
“霖越山。”陸離騎在馬上,只是望着前方。
霖越派在霖越山上,這個以山名爲門派名字的門派,曾經也是一個歷史悠久的門派。甚至有那麼一段時間之中,霖越派超越了古河派,成爲天下第一的門派。
可惜霖越派不像古河派,每隔幾代,便會有驚豔江湖的人物出現。因爲古河派掌門長老共事制度,可以讓掌門從繁重的俗事之中脫身,一心一意追求武道巔峰。
霖越派的掌門,就要承擔起霖越派的重任。
不過好在霖越派底子也是十分厚實,足夠吸引有天賦的少年來此。
陸離望着眼前起伏的山勢,心想着,霖越派的運勢,似乎也和這起伏的山勢一樣,沉沉浮浮。老頭子柳扶風曾一手毀滅霖越派。陸離雖然不曾聽他親口講起這段往事,但是他也想象過。老頭子一手提刀,一手瀝血的場景。
那是狂暴而又霸氣的往事。
想到這裡,陸離笑了笑,如今,是該輪到自己了。
陸離在平安城只呆了三天。畢竟陸離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誠如在瀝血泉中,那另一個陸離所說。陸離這人的性子,本就是謀定而後動的性格。料想得多,擔心得多。所以,他在前往霖越派之前,肯定會一些佈置。
比如,他需要的幫手。比如,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做這些事情,陸離耗費了不少日子。所以,他纔會在冬至當天,才堪堪遠望霖越山。換句話說,喜歡提前佈置的陸離,竟然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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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陸離並沒有着急。因爲他要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爲他想要去做。他接下來要做的事,他是主謀。瀝血泉只是來喝湯的,陸離相信自己如果不出手,瀝血泉絕對不會主動出手。
所以他還是慢悠悠地,走馬觀花。
進入了霖越派的地界,但是陸離在路上並沒有遇到過霖越派弟子。這一點,倒是讓陸離很是在意。陸離不是第一次幹強闖門派這種事了。所以他深刻的知道,對方有準備和無準備完全是兩種難度。
陸離當然更希望,自己能給他們一個驚喜。
陸離騎着馬,慢慢繞過一個山坡。從霖越山下流過的椿江,在這裡拐出了一個急灣。河道狹窄,水流湍急。一看就不適合航船,這到是讓陸離想起了古河派。
古河派門前,也是水流湍急的九曲灣。
陸離不由地想到,難道這背後靠山,門前淌水還是什麼風水格局不成?怎麼古河派,霖越派也都喜歡這樣,東秀劍閣那水榭,嚴格來算,也是如此。不過有山有水,的確是好地方。
陸離站在江邊,不由放眼望去。椿江河道狹窄,但是兩岸卻很開闊。陸離站在陽岸,對面綠樹掩映之下的建築,便是霖越派的山門了。陸離手搭涼棚,觀望了一會之後,他放下了手。
因爲他的感知已經感覺到有人出現了。
陸離回頭,在自己所在這一側,有一個人正從遠方遠遠走來。
陸離眯起了眼睛。
來人身着一抹豔紅,這顏色分外扎眼。那人聘婷嫋嫋地走得近了,陸離纔想起來那個人是誰。
身着血色霓裳,比女子還要妖豔幾分的男人。愛姬司叄凌。他來到陸離眼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陸離,這才皺眉說道:“你來晚了。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怎麼?”陸離聽到司叄凌的話,並沒有什麼反應。
“我們以爲你會來得更早。”司叄凌略有些嫌棄地說道。若是一個女子露出這樣的表情,倒是有着幾分嬌憨的味道。可惜,司叄凌縱然嬌豔如女子,但是他終究還是個男人。
只要知道這一點,他的小女兒神態,未免有些讓人感到有些芥蒂。
陸離聽到了他說我們,於是便問道:“我們的意思是?你們人都到齊了麼?”
司叄凌一臉冷酷,說道:“只等你一人。”
“行,那帶我去吧。”陸離倒是想要看看瀝血泉的人來了多少。
“跟我來吧。”司叄凌也沒有磨嘰,直接帶着陸離向他來的方向走去。
走過那一片平原,鑽入樹林之中。左拐右拐之後,陸離來到了一個山坡前。山坡的背面,駐紮着幾個大帳篷。藉着那山坡還有樹木的遮擋,隱藏了帳篷的位置。這個幾個帳篷構成了一塊不大也不小的營地。
司叄凌帶着陸離走進營地,並沒有讓陸離在外停留。他直接帶着陸離往中央最大的帳篷走去。
陸離倒是很好奇地左看右看,因爲他也在雲滇見過軍隊紮營。瀝血泉的這處營地,佈置得很有章法。雖然是處在樹林之中,但是卻仔細清掃了帳篷周圍的樹木,不必擔心有起火的風險。而位置隱蔽,又不容易被對方發現。
“這處營地,是李天王佈置的麼?”陸離問司叄凌。
司叄凌沒有回答,只是幫陸離撩起了帳篷的簾門。
“是我。”門內傳出李白虎的聲音。陸離看了一眼司叄凌,然後走進門去。
帳篷內只有李白虎一人,裡面的佈置似乎也很簡單。只是多了一排桌椅而已。“你來晚了。”李白虎開口便是這句話。
“這句話,我已經在司叄凌那邊聽說過了。”陸離很是自然的在李白虎一邊的空位上坐下。李白虎跟之前的司叄凌一樣,仔細的打量了一眼陸離。
“這幾日不見。你似乎又有變化了。”李白虎眼中露出幾分佩服的神色來。
陸離笑了笑,問道:“有麼?”
李白虎不答。他之所以說陸離有了變化,是因爲陸離的氣質。如果說剛剛合神成功的陸離,只是讓李白虎有些困惑的話,那麼現在的陸離,就完全讓李白虎看不透了。
這種氣質上的變化,最能體現陸離實力的變化。
相由心生。李白虎還是認爲這句話有一定的道理。
“我們來得比你早,在這裡呆了三天了。”李白虎說道。
“那麼,有發現什麼麼?”陸離問道。
李白虎伸出手指指了指霖越派的方向,說道:“有。”
陸離皺起了眉頭。
“我想,你應該不會泄密吧?”李白虎挑了挑眉。陸離心中有些疑惑,問道:“什麼叫泄密?”
“我想說,今天這個計劃,你都告訴了誰?”李白虎的目光緊盯着陸離。
“怎麼了?”陸離還是不解。
李白虎伸出了兩根手指。“就在兩天前,我在這裡看到了古河派的人。”
“古河派?”陸離一驚。
“是的。我看到的,應該是如今江軻那一輩的那些人。不過啊,之前沐三白可是放出話來,要你的命。他的行蹤,可不是我們能夠揣測到的。”李白虎提起沐三白,也是有着七分忌憚。
如今正道一體,若是沐三白在霖越派,那麼李白虎就要考慮一下這次行動到底能否繼續下去的問題了。
聽到沐三白這三個字,陸離也陷入了沉默之中。這三個字,代表着當世最強。沐三白的實力,陸離也不是沒有領教過。當日在古河派,沐三白只出了一劍,就重創了陸離和黑白雙蛟。這是何等的實力?
雖然那時的陸離已經踏足罡氣境界,但是與之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那麼現在呢?陸離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微微苦笑了一下,哪怕是合神成功,將潛龍一分爲二。以冒險自廢功力的代價,獲取了比以前更加強大的力量。可是他心裡還是沒底。
沒有底氣啊。
“這只是一個設假設,但是這一點也不得不防啊。”李白虎很理智地說道。“只是一個魯楚學和霖越派,我們不足爲懼。但是若是魯楚學再加一個沐三白。那麼還是撤走好了。”
“本來,若是你今天沒來,那麼我等到今日日落,我也會離開。”李白虎笑了笑,“你應該明白的。”
“是。”對於李白虎的說法,他並沒有指責。
那可是沐三白啊。
“或許我該先去看看,如果韓三娘也來,那麼便更熱鬧了。”陸離調笑着,心思卻已經飄遠。自己領導的這次行動,他只與瀝血泉四天王,還有徐良說了。
瀝血四天王在這次行動之中,與自己的利益一致,應該不會做出泄露消息的動作。而徐良就更不用說了。陸離可不會相信徐良會出賣自己。陸離仔細盤算了一下,大概是自己的行蹤暴露了自己的動作吧?
但是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之中轉了轉,就立刻被他否定了。
自己來到霖越派的路上,已經十分注意自己的行蹤了。如果是路上暴露,那麼古河派一行是沒有辦法那麼快來到這裡的。畢竟古河派和霖越派的距離,不比平安城到霖越派的距離近。
但是古河派的人比自己還要早一天到達,這就說明他們早已得到了消息。
不,也不對,或許古河派只是剛好派人來到霖越派而已。
陸離想到這裡,站起身來。“看來,局勢比我想象得要複雜啊。”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李白虎問道。
陸離摸了摸釋刀的刀柄,然後說道:“不管如何,先去看看吧。”
“你去?”
“我去。”
“沐三白可能也在,這樣也去?”
“去啊。有什麼問題麼?”陸離反問道。“我可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