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煩悶的,不止是自己現在無法掌控局面,還有忽然發現公子嫣欺騙自己。或許,她作爲擔保,也的確說得過去。但是陸離就是不知道怎麼的,有股煩悶的感覺
左巖影的銀針雖然破開了夜闌珊的冰封,可他卻控制住了陸離的幾個大穴。這樣一來,陸離不能行動,不能說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雖然沒有什麼把握,但是,平安城不是你們亂來的地方。”染兮遙右手一揮,竟然傳來一道破風之聲。陸離這才“看到”一道劍光。這把隱劍真的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那是一道罡氣。一道被染兮遙凝聚成爲劍刃的罡氣。
“曾經聽聞,化真氣爲罡氣之後,若想再進一步,就須得以神合道。”千晉也是盯着染兮遙的劍。罡氣境界本是武道之路的大成。再將自己的神意融入罡氣之中,改變罡氣屬性,這就是大成之後,再進一步!
像夜闌珊的寒冰,染兮遙的凝劍,都是以神意掌控罡氣的一種應用。不過卻使罡氣變得更加強大。
陸離現在距離凝聚罡氣還有不少的距離,但是看到這兩人之後,他心中靈光一閃。之前柳扶風在教導他的時候,對於武道之上粗略的劃分並沒有說得太過詳細。而是更加側重於教導陸離如何使用真氣。
因爲境界這樣的東西,真的不是那麼好劃分的。哪有用一個境界就可以將人的實力定死?
武功包含這內力和技巧。內力就是氣息,技巧就是招式。雖然內力是基本,但是招式不同在很大程度上也能決定勝負。而每個人內力有不同的運轉方式。哪怕是一個門派之中的同一心法,也會因爲個人修行的領悟不同而變得不同。
而同樣的功夫,在不同人用來,那又會有不同的差別。
所以如今江湖,只是以氣息強弱程度粗略劃分了一下境界,以作參考。
能否做到真氣外放,能否把真氣凝聚爲罡氣,能否把罡氣帶上自己的神意。只是以這三個標準,劃分成了四個境界。僅此而已。並不是像許多話本小說一樣,能夠一步一步將境界分的很細。
這神意一說,來自千年之前的武宗。當時武宗之人認爲,凡有所學,皆成性格。一個人修煉的武學,必定會有這個人身上的影子。所以,他們主張神氣相合。後來的流傳到江湖之上,被絕大多數人認同。所以纔有了現在的劃分。
能夠當上樊籠大宗師,染兮遙的實力可見一斑。可他卻自認無法與夜闌珊相比。那麼問題來了,這個舉手投足便能制住陸離的夜闌珊,到底有多麼恐怖的實力?
“遙姐兒,你們晝司可方便聚起人手?”左巖影將陸離拖到身後,
“除夕休沐之日,晝司只餘一人。如今是除夕夜,合該你們夜司接手。”染兮遙淡淡道。兩人之間看似還在推諉着,實則是他們兩人在拖延時間。樊籠憑藉招攬江湖人成爲竹篾,以此有節制天下之能。而這平安城之中,皇城司的探子可以算得上是無孔不入。
當他們二人接到消息,有隱國之人出現在平安城中,陪同的還有武榜第三,兩個正在值夜的大宗師便一起過來了。樊籠剩下的人,一時聚集不起,現在就只能靠皇城司的反應了。
“夜前輩,您不會打算讓我死在平安城吧?”千晉沒有絲毫擔憂。他既然敢出現在平安城,那麼便準備好了充足的後手。就像上次在嵐州,飲血老祖外加海盜的後手,讓千晉在伝幫,魚龍幫和樊籠的三方反撲之中,安然退去。
這一次他也一樣。夜闌珊可以是一個吸引注意力的點,但是絕對不是可以依靠的人。
果然,夜闌珊說話了,“你死不死,其實與我無關。三件事而已,不值得我和樊籠拼命。只不過到時候魯老頭比較麻煩而已。”
聽到夜闌珊這麼說,染兮遙笑了。還好夜闌珊沒有心思大鬧平安城,否則,這件事情會很難辦。“如此甚好,那麼我們緝拿隱國之人,想必夜小姐也不會阻攔了。”
“夜小姐?”夜闌珊似乎很疑惑這個稱呼。“叫我破曉。”
“呃。”染兮遙一愣,左巖影倒是笑了。“這模樣,和公子嫣那個丫頭一模一樣。”看着左巖影調笑的模樣,夜闌珊的身影忽然一幻。這個女人竟然動手了!
染兮遙反應迅捷,在這女人動手的一瞬間,就已經出劍。隱劍迅速地劃出一道半圓,罡氣劍刃竟然就這樣斬在了夜闌珊的手上。哪怕夜晚的微光下,也可以看到夜闌珊手上孕育着一團藍色的罡氣。正是這股罡氣保護着夜闌珊的芊芊玉手,與劍相抗。
“女人就是說動手就動手。”染兮遙怪叫一聲,迎面而上。
“呯。”長劍與手掌相交,染兮遙與夜闌珊快速交手。兩人的實力自然不用多說。一個樊籠大宗師,一個武榜第三。兩人的動作可謂是快到眼花繚亂。這一幕落在一旁觀戰的陸離眼中,他的眼神幾乎已經跟不上兩人的動作。
看到這兩人,他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假借釋刀之利,對於自己的實力沾沾自喜,那是多麼的目光短淺!哪怕是釋刀,哪怕是刀中八法,還遠遠不夠看!
陸離的目光盯着兩人交手的動作,一瞬不瞬。在這兩人的交手之中,他能學的東西很多。
左巖影在一旁看着,一隻手中已經扣住了四支銀針。然後,他伺機而出。先是四支,然後是八支,然後是十六支。他的雙手在腰間一抹,便是一蓬銀針。
這樣的景象,陸離一愣。因爲他想起了千鱗蘭渺渺。那位瀝血泉的女子,似乎也是用的飛針。
不過,她的千鱗遠沒有左巖影那麼讓人震撼。
因爲左巖影的手,變成了虛幻。
不是手,只是一片幻影。
千手之名,名不虛傳。
“要動手之前,也先說一聲啊!”染兮遙忽然吼道。他急忙與夜闌珊拉開了距離。左巖影的銀針盡數飛向夜闌珊。左巖影的雙手舞成了一團幻影,一蓬又一蓬銀針射出,宛如下除了一場豪雨。
若是蘭渺渺在此,恐怕也會慚愧,這當真是一個千鱗對萬針,小巫見大巫。
可夜闌珊的身影卻是陡然虛幻了一下,然後她就被萬千針雨包裹其中。這彷彿是她故意露出的破綻。針雨命中了夜闌珊,並且持續了片刻。直到銀針全部落盡,才露出夜闌珊的身影。她並沒有在料想之中變成了篩子,因爲有一道薄薄的細冰出現在她身前。
以自身罡氣凝水成冰,這分明是超脫一般人武人想像的能力了。
冰層之上,左巖影射出的針全部都在那裡。左巖影見狀,苦笑了一聲,“果然無用麼?”他隨意丟棄手中的一把銀針。染兮遙見狀,搖頭道:“果然你們夜司的人,不適合強攻。換我吧。”說着,他作勢要再次衝上。
“呵。”夜闌珊輕笑一聲,對着染兮遙招了招手。那姿勢看似嬌媚,卻是氣勢凜然。
就在這個時候,開始有腳步聲傳來。聽聲音,來的人不在少數。千晉卻是第一個留意到了。“澤林,霍起,我們走。”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帶着紫月走了。千晉的本意是要吸引平安城皇城和樊籠兩司的注意力,但是並不是一定要他涉險。只要他的目的達到,他不會不顧自己的安全。
千晉的目光,看向清渠大街的方向。
“蕭薔,你最好快些。”
此時,在清渠大街的東側,門下省兵部大院內。一個窈窕的人影正在行動。她翻越高大的圍牆,繞過值守府兵。她的身姿宛如靈貓一般輕靈,輕輕巧巧,卻不會發出一點聲音。
在漫天煙火的掩護之下,她鑽進了一件簽押房。這是兵部辦公的地方,一些兵部的文書,也會有留存。
“沿海佈防圖。沿海佈防圖。這種東西真的會在兵部麼?不是應該放在政事堂的麼?”這位名爲蕭薔的少女,作爲新一代的賊王,卻是有着一個致命的毛病。她的碎碎念根本不會停息。
她一卷又一卷地翻閱案頭的卷宗,然後又來到一排書架之前。
“本朝哪怕再不重視海防,有九龍島在,也不會不留一手吧?”少女繼續嘟囔着,“或者正是因爲有九龍島在,所以才如此放鬆警惕。朔夜在草原之上,只重鐵騎,也不會無聊到去造船吧?所以海上根本無憂啊。”
蕭薔來到了簽押房的最裡面,這間似乎很久都沒有用過了。滿是一股灰塵的味道。少女打了個噴嚏,然後才意識到什麼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嘴。“應該是這裡吧?佈防圖沒有原件,抄本也應該會留底的。”
然後她翻找起來。
“咳咳,朔夜捷報?不是。海中堪輿圖,有點樣子,先收下。嗯,佈防圖?大概是這個吧?”少女吹亮了隨身攜帶的火摺子,勉強看清了字跡。火光之中,她一雙眼眸清澈地彷彿沒有一絲雜質。
“該回去了吧?咦,這是什麼?”少女忽然在這箱子的底部發現了一卷埋藏得很深的卷宗。
少女拿起它,輕輕拍了拍灰塵。卷宗扉頁之上的幾個字映入眼簾。
“尚陵捷報?看樣子得有十幾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