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轟！轟轟！轟轟轟！
又有幾枚水雷在船舷下面爆炸。保龍堅帶傷跑到後甲板，親自打出旗語，通知其他船隻迅速撤離。其中又有兩艘觸發了水雷，由於噸位小，沒幾分鐘就徹底沉沒。
叛軍使用的水雷自然不是當年的簡易版。科學海軍成軍後，靠甲板上的火器足夠壓制敵人，不用研製水雷。阿爾弗雷德爲對付科學海軍，早早在玉山省外海孤島上進行秘密研製。一枚裝藥量多達半噸。
水雷成了發令槍，附近山坡立刻響起炮聲，一排爆破彈打到隊尾的三艘艦艇上。這一次，科學海軍暴露出它的致命弱點。由於一直能在對手火器射程外開火，海軍艦艇只是鐵殼船，並非鐵甲艦。被自己製造的爆破彈命中後，船體頓時裂開，灌水下沉。
剩下的海軍艦艇立刻調整炮位，向山坡上還擊，雙方你來我往打了好一陣。然而，海軍官兵從未向陸上敵人的炮位射擊，好半天都找不到目標，只是東一炮西一炮地碰運氣。叛軍早早在沿途留了觀察哨，用發報機報告軍艦的位置。隱蔽的火炮命中率反而更高。
更由於阿爾弗雷德提前準備，在山坡炮位前構築了厚厚的石壘，所以，儘管海軍火炮口徑更大，火力更猛，陸軍炮臺還是堅持了很久，直到將炮彈打光。
這是新時代第一次科學武器之間的對陣，科學海軍有十幾艘艦艇在岬灣裡中彈起火，五艘沉沒。“樸成”號失去動力，又捱了幾發炮彈，最後被其它船隻拖出海灣。剩下的艦艇匆匆救起傷員，向海灣外潰退。保龍堅被部下救起，乘坐另外一艘船，帶領大隊退出海灣。他決定先封鎖海面，等待後續部隊支援。和居高臨下去毆打護教軍完全不同，他們遇到了真正的敵手。
戰場上不光有軍隊，阿爾弗雷德還邀請當地頭面人物在隱蔽處觀戰。望着狼狽撤退的敵人，望着幾年的謀劃得出碩果，阿爾弗雷德興奮得手舞足蹈。
“看到沒有，那可是魔媒的旗艦！他們沒有魔法，只要有技術有戰術，他們完全能被打敗！各位父老鄉親，給我鐵墳，給我煤礦，給我一百萬勞動力，一年內生產十萬支步槍，我們就會天下無敵！”
面對海灣裡燃燒的船隻，阿爾弗雷德給大家描述了輝煌的前景。他要向南防守，向東進攻，打下白山大教區，打下剛成立的江北、江南兩大教區。每到一處立刻興建兵工廠，招募當地普通人入伍。山裡的股匪，失地的農夫，投降的護教軍，只要放開招募，能扛槍的男人還不好找？拉起幾十萬有槍有炮的軍隊，效忠他自己，專打落後的護教軍，以後將不是旋風，而是他與科學共和國沿海陸平分天下！
“到那時你管兩個島，你當省長，你當海軍司令。還有你，當什麼護教軍總兵？跟着我就能帶一萬大軍。手裡有技術，腦子裡再沒框框，我們就能橫掃天下！”
阿爾弗雷德全盤照搬當年樸運成的戰略，通過炫耀武力吸引當地人加盟。果然，看到萬噸鉅艦頃刻變成廢鐵，很多當地人相信了他的願景。
“大哥賞罰分明，不會虧待你們。”跟隨多年的部下也爲阿爾弗雷德造勢。新皇帝就要在這裡登基加冕，而他手中的武器，李永賢拍馬都追不上。
與當地人簽署了會盟協議，割據戰略即將成功，科學海軍一時不敢進犯。興高采烈的阿爾弗雷德一邊犒賞將士，一面帶着幾個親信，玩他們自己的遊戲。路易斯打聽到當地最有名的妓院，於是封鎖路口，讓衛兵在街頭把守，大家關上門徹夜狂歡。
衛兵們在街頭輪班站崗，駐守到天色大亮，直到陽光普照。不光阿爾弗雷德不出來，他的親信們誰也不出來。開始，衛隊長估計他們通宵飲宴，可能睡得很晚。將近中午，仍然沒有任何人出來，連妓女們也不見一個，衛隊長感覺不妙，才帶人衝進去。
廳堂裡到處都是血跡，牆上，天花板上被噴射狀的血跡濺滿。幾具男性屍體橫七豎八倒在裡面。因爲都沒了頭顱，衛隊長不知道哪個屍體屬於誰，只知道自阿爾弗雷德之下，叛軍所有指揮官都已經斃命。
昨晚的妓女全部失蹤，現場也沒留下女屍。所以，襲擊不僅早有預謀，而且實施者格鬥能力超強。更有可能是她們用了什麼方式，先令被害人無法反抗。很快，衛隊們從妓院下面找到密道，在裡面也發現了血跡。
這不是普通所在，這是稽察隊秘密據點，被小勝衝昏頭腦的阿爾弗雷德根本不知道。
第二天清晨，重傷的保龍堅被衛兵叫醒，擡到甲板上。科學海軍正在那裡圍着幾個當地女人，幾個滲着血跡的包袱擺在地上。
“她們駕着帆船過來，給您帶來這些東西。”
看着包裹的形狀，保龍堅就猜到裡面是什麼。他逐一打開，阿爾弗雷德、古斯蒂、阿格巴、科林巴、路易斯……不錯，所有叛軍要犯都在這裡。
“你們是……”
“請轉告你們會長，這是聖尊給他的禮物。”
這些女人都是旋風留下的毒丸。爲保護蓋婭真理教龍興之地，稽察隊的精兵強將早就進入朝陽大教區四島，僞裝成各種身份，單等魔媒登陸後進行破壞。大勝之後，阿爾弗雷德哪會在意當地的舊勢力，只把眼睛盯着昔日戰友，終遭此劫。
這羣女隊員離開時，給他們指出一處海灘，當地官員等在那裡，恭請他們去協商。保龍堅擔心有詐，拖着病體，坐着一艘墨子級小船來到約定地點。確實有幾個平民打扮的人在海灘上迎接。對方一介紹，居然是朝陽大教區總督。阿爾弗雷德入侵後，這位總督派部下與之周旋，自己化裝後潛伏在側，親自偵察敵人動向。
總督向保龍堅介紹了阿爾弗雷德的瘋狂計劃。“如果我們接受他的統治，立刻就會遭遇你們進攻。爲保境安民起見，只好虛與委蛇。不過，他的舊部我們惹不起，還請各位上岸帶走。”
保龍堅奮起餘威，選擇了其他登陸地點。兩千名近衛軍上岸尋找叛軍，言明叛亂罪責由阿爾弗雷德及其親信承擔，不再追究其他人責任。一旬後，幾千名叛軍被收攏到鹿爾島海峽，由保龍堅帶回。他們都是玉山省百姓，繳械後不予追究。僅有幾十名阿爾弗雷德山寨時代的舊部作爲叛亂罪犯，被押送回首都。由於這場入侵，導致當地軍民傷亡，造成財物損失。科學大會主動賠償了一百萬舊金幣。
很快，佐爾圖依的銅像豎立在曙光城一座廣場中央，基座上銘刻着他的事蹟。
佐爾圖依
科學紀元前13——科學紀元17年
三十年人生裡總共擊斃276名科學的敵人！
沒有他和他的戰友，就沒有科學的今天。
還有352名官兵和佐爾一起葬身大海，科學武器的效率果然十分強大。蘇吉拉納回到軍部，穆塔裡甫正等在那裡，手裡拿着一摞圖紙。蘇吉拉納已經放權給軍械部長，小型武器任由他自己去研究。今天親自過來請示，顯然是要有大動作。
“會長你看，履帶式裝甲戰車，內燃機驅動。裝甲可以保護乘員不受炮火威脅。”
《科學之艙》裡沒有這個東西，先覺文學和早期護教文學裡描述過它，但是語焉不詳。穆塔裡甫完全靠自己的創造力把它設計出來。
“我們爲什麼需要這個東西？”
“吸取鹿爾島海戰的教訓啊。不光是它，我們還要建設專門的鐵甲艦。會長，我們也需要一支禁軍！”
“不！”蘇吉拉納推開那些圖紙。“不要再生裝甲戰車，不要再生鐵甲艦，不要再生轟炸機，不要再生彈道導彈。這次叛亂是制度上的災難，我們需要更好的制度。科學軍人絕不會再向科學軍人開槍。”
安葬了養子，蘇吉拉納又交給穆赫塔爾一個特殊任務，尋找阿爾弗雷德所有孩子，送入各級學校。調查結果讓蘇吉拉納都吃驚，這個老部下除了三個公開的孩子，還有十二個私生子。最大和最小的孩子年齡相差近二十歲！
完成善後，蘇吉拉納召開執委會，痛陳自己的過失。“我曾經希望他心灰意冷，自己退下去當個安靜的富豪。所以這完全是我的錯誤。唯一的對策就是儘快完善協商制。以後大家有什麼訴求，都請在法律框架內解決。”
舊世界的又一頁，在蘇吉拉納眼前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