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佛寺的大名,我之前從沒聽說過。至少在我的印象裡,不管是我爸媽,還是村裡的叔叔嬸嬸,他們在聊天的時候,從沒提到過“古佛寺”這三個字。
最開始,在聽到師父竹山老道說之時,我從名字上感覺,這古佛寺應該是一個很牛逼的寺廟。我之所以這麼想,原因很簡單。我師父竹山老道在道士中算很有名望的了,值得他親自去請的和尚,一定也會是得道高僧。
所謂人靠衣裝,廟靠包裝,像那種很有名望的得道高僧,其所待的寺廟,當然也應該是個拿得出手的大寺廟。因此,在我和師父竹山老道到達古佛寺之前,我一直認爲那古佛寺是一個氣勢恢宏,香火鼎盛的寺廟。
可是,在跋涉了四五個小時,走了十來裡山路,翻了兩座大山,跟着師父竹山老道到達那古佛寺之後,我立刻就傻眼了。
眼前這古佛寺,就一件破土牆房,甚至在門口,連個牌子都沒有。別說牌子了,就連那原本是兩扇門組成的大門,也缺了一扇,只有一扇了。從大門看進去,藉着那微弱的光線,勉強能看到屋內正中擺得有一尊石頭做的佛像。
看到這些景象之後,我不得不在心裡感嘆了一句。“這哪裡配叫寺啊?就這破樣,連個土地廟都不如啊!”
當然,我再怎麼感慨,也改變不了這古佛寺殘破的樣子,也更改不了這裡就是古佛寺的現實。
不過,在看到古佛寺真正的樣子之後,我對我師父竹山老道準備來請的那個和尚,產生了一些不信任感。把自己所在的寺廟搞成這種殘破樣的和尚,能是一個有本事的和尚嗎?
“慧智和尚,在嗎?”我師父竹山老道對這古佛寺殘破的景象似乎不怎麼在意,看得出來,他對這景象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也就是說,我師父之前肯定是來過這古佛寺的。
我師父竹山老道吼了半天,也沒個人出來搭理他。
“師父,你是不是搞錯了,這地方這麼破,應該不是古佛寺吧?”我見師父吼了半天沒人應,便覺得他真是搞錯了。這地方,雖然看上去也像是個廟子,可這完全就是一個破廟啊!完全不像是得道高僧待的地方。因此,我便對着師父說出了我的疑問。
“走錯個屁!”我師父竹山老道罵了一句,然後說道:“那慧智和尚就是個敗家子,再好的寺廟都能讓那傢伙給敗光,他只能住這破廟。”
我師父說完,也就不再亂叫了,而是直接跨進了那開着一半的大門。
“既然叫不醒那慧智和尚,貧道我就只能不請自入了。”我師父竹山老道自我安慰了一句。
一聽到我師父說“貧道”這兩個字,我便不自覺的想笑,像我師父這樣貪財而且善於斂財的人,居然也敢稱貧?要知道,就我師父竹山老道一個人的錢財,比整個石馬村的錢財都多,他居然還敢稱自己“貧道”,當真是臉皮厚。
這頭,我正在心中暗罵我師父竹山老道,那頭,我師父竹山老道已經進入到古佛寺的大堂了。
我師父竹山老道都已經進去了,我這做徒弟的也不能在外面乾等着呀!再說,現在天還沒亮,外面還是黑黢黢的,一個人待着也挺讓人害怕的。因此,我便跟在我師父的後面,走進了那扇門。
一進門之後,我便發現在牆角蜷縮着一個衣着襤褸的光頭老和尚。要不是他光着頭,我準會把他當成是叫花子。
“天亮了,起牀了!”我師父竹山老道走到了那和尚的身邊,一邊搖晃他的身體,一邊大聲喊道。
那和尚打了個哈欠,極爲勉強地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師父竹山老道。
“竹山牛鼻子,這大半夜的叫什麼叫,鬼攆起來了嗎?”那和尚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然後又要閉上眼睛睡了。
我師父竹山老道好不容易纔把這和尚弄醒,當然是不會這麼輕易地又讓他睡着的。“慧智老禿驢,公雞都叫了老半天了,還不起來做早課。”我師父一邊說着,一邊生拉硬拽地把那慧智和尚拉了起來。
“竹山牛鼻子,有什麼屁,你快放吧!老衲還要困瞌睡呢!”慧智和尚知道,我師父竹山老道來找他肯定是有事的,絕不可能是閒着無聊,星夜兼程跑來找他聊天的。
“幫我度兩個野鬼。”我師父竹山老道也沒有跟那慧智和尚耍什麼花花腸子,而是直截了當的把來的目的說出來了。
“度兩個野鬼?”那慧智和尚疑惑地看着我師父,問道。
我師父竹山老道的本事,那慧智和尚是很清楚的。在外漂了一兩年的孤魂野鬼,我師父竹山老道自己就能搞定,根本就不需要跑來請他。現在,我師父竹山老道星夜兼程地趕來了,也就是說,那兩個野鬼,應該是在外面飄蕩了好些年了。
這樣的野鬼,不僅收的時候會損傷收鬼人的功力,在度的時候,也會極大的損傷度鬼人的功力。雖然,過個幾天那被損傷的功力就能夠恢復。可不管對於道士,還是對於和尚來說,這樣做都有強改天命之嫌,也有些違天和。
慧智和尚知道,我師父竹山老道這一生,從來沒有幹過違天和的事。此次,他居然爲了兩個小鬼,要做這違天和的事,這一點,那慧智和尚沒有想通。
那慧智和尚,雖然在嘴上把我師父竹山老道稱爲竹山牛鼻子,顯得不怎麼尊重我師父。但是,對於我師父竹山老道的本事,他還是很服氣的。當然,我師父竹山老道對慧智和尚也是一樣的。
他們兩人,都是高人,也是最好的朋友。可是,這兩人一見面,那就像狗見羊一樣,每次都要吵他個天翻地覆,把對方給狠狠損一遍才肯罷休。
在做正事的時候,我師父竹山老道這人是極爲認真的。見慧智和尚有了疑問,他便一口氣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了他。
那慧智和尚聽完我師父竹山老道的講訴之後,立馬就把頭扭向了我。
“你師父爲了你,可是什麼都豁出去了。你可不要辜負了他,你可得好好跟他學啊!一定要把你師父的本事全都學到手,然後傳下去。”那慧智和尚一臉認真地對着我說道。
當時的我還是個小屁孩,因此,慧智和尚的這番話,我老覺得跟我老師或者爸媽講的話很像。就是必須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什麼的,不然我就會對不起祖國,對不起人民,對不起各位叔叔大爺,大媽大嬸。
總之,對於這樣的話,我是一向沒有好感的。所以呢,當時我也沒怎麼在意慧智和尚對我講的這一番話。
慧智和尚講的這一番話的用意,我是在很多年後才明白的。只是,在我真正明白這一番話之時,已經有那麼一些晚了。
別的先不扯,還是回到請慧智和尚出山這件事上來吧!說到底,我師父竹山老道跟慧智和尚的交情是擺在那裡的,因此,我師父竹山老道親自來請他,那慧智和尚再怎麼也是要給個面子的。
在我師父跟慧智和尚談完之後,慧智和尚立馬就去收拾了一下,用一張藍得有些發灰的方布打了一個包,裝了些木魚、佛珠什麼的進去。
在裝好所需的東西之後,那慧智和尚簡單的在大堂裡那佛像前拜了拜,然後上了三炷香,唸了一段經。在搞完這些之後,那慧智和尚便同我和師父一起,踏上了返回竹山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