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中午,大家都回家去吃飯,所以人潮往屋舍方向去,可喬綰卻逆着人流,向着沒有炊煙的東邊行走。
東邊是很多小販擺攤的地方,但是他們要麼忙着收拾東西回家吃飯,要麼就吃着自己準備的乾糧,與旁邊的小販聊着天。
總是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或者正在做的事情,只有喬綰走在街上,無所適從。
要找到這樣的她實在是太容易了。
莫瑾泓在匆匆的人流中見到她,立刻就走了上前,與她隔了幾個人以後,莫瑾泓停住。
喬綰沒有發現莫瑾泓正在自己身後不遠的地方,她沒什麼意識的看看左邊的攤位,又看看右邊的,目光中沒有什麼神采。
莫瑾泓最終還是決定叫住她。
“喬綰。”他叫道。
喬綰一下子就聽到了,可是她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加快腳步朝前走,企圖擺脫莫瑾泓。
莫瑾泓沒有讓她如願,幾步就走到了她旁邊,一把拉住了喬綰的手腕。
喬綰也沒有掙扎,因爲她知道莫瑾泓的功力比她高,自己怎麼樣都不會掙扎得來。
她便把頭扭到一邊,說道:“我不想見到你,你走。”
莫瑾泓冷聲道:“你是不想見到我?還是不想面對真相?”
喬綰怒目瞪向莫瑾泓:“什麼真相,我不知道!”
“喬綰,你能不能不要再自欺欺人下去了!”莫瑾泓語氣中帶着幾分強硬,“顧相把事實都告訴你,但是你卻拒絕去承認,這不是逃避是什麼?”
喬綰手抖了抖,不回答。
莫瑾泓把喬綰整個人都扳過來,讓她正對着自己,然後說:“你姑姑與一個神秘的國度勾結,企圖吞併西遙。”
喬綰聽到這個,立刻低下了頭,莫瑾泓卻空出一隻手來,捏着她下巴,強迫她擡頭:“看着朕!”
“你姑姑先是向你父親下毒,讓他病入膏肓,然後在你父親死的時候逼你母親自縊。西遙的太子,也就是你的哥哥喬琰,發現了這一切,他跑去告訴了顧相,可是還沒來得及動作時,你姑姑就派人圍剿喬琰……”
喬綰激動的打斷了莫瑾泓的話:“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
莫瑾泓卻沒有理會喬綰激烈的反抗,繼續沉而緩的說道:“你接受不了嗎?但是事情是你不聽就沒有發生的嗎?真相就是如此,你姑姑是西遙滅國的背後推手。”
這就是莫瑾泓與顧伊辰不一樣的地方。
顧伊辰會順着喬綰的意思,喬綰說不想聽,他便不會再說,反而會安慰喬綰不要去多想。可莫瑾泓則會把事實告訴喬綰,哪怕真相再冰冷,再殘酷。如果真相是一盆冷水,他也會給喬綰當頭淋下,讓她清醒過來。而他,則陪着她一塊兒淋,一塊兒冷。
喬綰艱難的吞嚥了一下,她雙眼都變得通紅了,問道:“那你爲什麼要派十萬大軍佔領了西遙的都城?”
“你也應該想到了吧?因爲我要幫你趕走那一個背後黑手,還你一個,乾淨的西遙。”
一開始的時候,莫瑾泓不能夠確定究竟誰是背後之人,所以他只能靜靜觀察,一直沒告訴喬綰,也是因爲不想喬綰去煩心此事,也不想她爲了這事去涉險,只想待到事情結束以後,再告訴她。
他想把喬綰保護起來,方方面面。
但是卻也因爲這樣,喬綰不知道實情,發動了戰爭,很多事情都鬧大了。
究竟是一開始就把所有東西告訴喬綰,讓她面臨可能更大的危險,還是依舊如之前的作法?
如果再給莫瑾泓選擇一次,他應該還是會選擇之前那樣子做。
西遙的事情,真的確實如莫瑾泓所說嗎?姑姑真的是那麼殘忍,冷血的一個人嗎?
喬綰忽然想到了喬年笑對穆綺鳶的作法……
她推開了莫瑾泓,語氣之間沒有那麼多的起伏,只是平靜的說:“我回去了。”
莫瑾泓沒有繼續拽着喬綰的肩膀,他看着喬綰退後了兩步,臉色淡淡,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但是莫瑾泓知道喬綰心中一定是如驚濤,如駭浪,而在西遙滅國後面的龐大而複雜的種種,也如漩渦,一有一點點東西捲進去,都會粉身碎骨。
可他不怕。
就算捲了進去,爲了喬綰,他也心甘情願。
喬綰看到莫瑾泓的目光,很久沒有見到的,充斥着溫柔的目光,她忽然很想問他當晚自己離開皇宮時的真相是什麼。
她突然感覺,如果自己問了出來,他們的關係或許會天翻地覆。
可是現在自己沒有心情去打理感情上的事情,反正已經都這樣了,等到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了,再去想這些個人情感的事情吧。
想到這裡,喬綰沒有吐出想說的第一個字來,轉過身去,離開了。
莫瑾泓等到喬綰消失在人流之中了,這才準備回客棧,就聽到旁邊那個小販小聲的說道:“這夫妻倆吵架就吵架,還塞在大街上大半天,光天化日之下秀恩愛呢。”
夫妻倆?秀恩愛?
莫瑾泓冷如霜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喬綰回到軍營之中,喬年笑已經早就在這裡等着了。
喬年笑見到喬綰是一個人出去,又一個人回來,臉色又有點不太好,便問:“小綰,你是去了哪裡?”
喬綰措不及防的望見了喬年笑,臉部表情一下子沒收住,她趕忙捂了捂臉,然後露出笑意,道:“也就出去隨便逛了逛,沒什麼事做。”
說完喬綰就回去自己的帳中了,喬年笑看着喬綰的背影,覺得這事絕對不是那麼簡單。
特別是喬綰那時候看她的眼神和神態,根本就與之前一點都不一樣。
喬年笑來到了喬綰的帳中。
藍嵐正在外頭,見喬年笑來了,就說道:“郡主,公主正在裡面換衣服呢。”
喬年笑停下來,叫道:“小綰,是姑姑,我能進來嗎?”
喬綰在裡面聽到了以後,眼神瞟了瞟,調整好自己的態度,然後說:“進來吧,姑姑。”
喬年笑笑了笑,然後讓藍嵐掀開帳篷門,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