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容若回滄州已是三日之後了。聽說了茹嬪的事,便直奔以喬這裡。
而以喬氣定神閒地插着花,“不過是個皇上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嬪妃而已,大人又何必緊張?況且,或許這是一種解脫呢。”
南宮容若沉默。
於是以喬繼續問,“濟州情況如何?”
南宮容若依舊不開口,只是遞上一疊紙。
儘管南宮容若的字很漂亮,以喬仍頭痛地看起這些繁體字來。連猜帶蒙地看了個大概,以喬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嘆了口氣站起來,“你查出來了吧,濟州知州是誰的人?”
“是,娘娘。”南宮容若靜靜回答。
“很爲難啊,寧家已經不打算支持我,太后也是如此,皇上這邊也不會信任我,你說,我該怎麼辦呢?”說道這裡,以喬突然落寞地笑了,“名義上是護衛我,其實,也是奉旨監視我,對吧,南宮?”
南宮容若沉默了半晌纔回答,“是,娘娘。”
“還真是坦白呢!”以喬笑,“濟州知州貪贓枉法,結黨營私,是該好好整治,可是如果動大手筆,必然牽涉寧家,屆時,恐怕半個朝野都要震動了吧。”
“結黨營私是當今朝政最大的弊病,皇上也很憂心。”南宮容若終於肯多說幾個字。
“對呀,”以喬恍然大悟一般,“這件事便奏明皇上,由他定奪,我操個什麼心。”
“娘娘,臣以爲,若稟明皇上,皇上派欽差下來,反而不好收拾了,不如現在由娘娘出面,只需法辦濟州知州,不必牽連,倒省了不少麻煩。”南宮容若冷靜地說。
“那樣寧家只會對我疑惑,而不會懷疑到皇上,而皇上也不用與寧家撕破臉,對吧?”以喬笑。
“娘娘明鑑。”
“可是, 那我豈不是最吃力不討好的?”以喬望向花窗外,一臉無奈地說。
“帝興才能後榮。”南宮容若波瀾不驚地回答。
“那以你的智慧,也該想到,那個後不一定是我?”
“那該看娘娘了。”
“原來你都知道。”以喬有些落寞地笑,“其實,我是準備如你所言去做的。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才說這麼多。”
南宮容若低眉沉默,看不出悲喜。
以喬勉強一笑,“罷了,你只需要相信,我不會危害你的皇上便可以了。大人以爲李清如何?”
“不可多得的人才。”
“能得你的好評,便是不錯了,我打算讓他任濟州知州,已經差了暮清去請,你同我一起審查一下吧。坐。”以喬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子。
“是,娘娘。”南宮容若遲疑了一下,坐過去。
“叩見娘娘,南宮大人。”說話間,暮清已領了李清過來。
“別別別,”以喬連忙阻止,她最見不得別人對自己下跪了,“無須多禮。隨便坐便可以了。暮清,給李先生看茶。”
暮清依言。
李清的眼光一直放在暮清身上,有些幽深,待到她在以喬身後站定的時候纔看向皇后。
“娘娘,一直沒有機會向您道謝。”李清微笑道,“興修水利的事,功勞大半是娘娘的,娘娘卻盡數歸功於我,倒是折殺我了。”
“先生過謙了,”以喬笑,“功勞還是先生多的,我不過會些紙上談兵而已。況且,我還是該多讀些女德、女誡的。“
李清心領神會地一笑。
“此番在外,我一是爲滄州水患,二是爲皇上集思廣益。當今朝政,弊病良多,先生可有何良策?”
李清笑了笑,“若論弊病,最大在於人心不齊。左右丞相治國有功,然微藏私心,威遠將軍曾立下赫赫戰功,然四境安寧便不問朝政,其他官員或各爲其主,或見風使舵,真正爲天朝出力的少之又少。”
以喬微微一笑,“南宮大人,你以爲如何?”
“言之有理,卻言不盡實。”南宮容若簡短答道。
“古有孔明不出茅廬而知天下三分,今有先生屈居一隅而曉上下人心,叫我好生佩服。”以喬笑了笑,“然而就如南宮大人所說,先生言不盡實。不過也爲難先生了,先生知道寧家和南宮家本是對立,當着我與南宮大人的面自是不好評論。”
“娘娘明察。”李清笑答,心下卻疑惑,孔明是誰?
“先生多才,本該立於朝堂爲皇上分憂的,卻不想在這個小地方不得施展,倒真真是委屈先生了。先生可願暫時屈居知州一職?”
“草民求之不得。”李清恭敬答道。
“如此甚好。先生,你要記得,提拔你的,是祈家天朝,而不是我。日後,一心效忠皇上便可以了。”以喬鄭重道。
“草民謝主隆恩。”李清正色答。
“如此便好,先生忙去吧,興修水利一事,還要多多勞煩先生。”
“草民告退。”李清退了出去。
暮清看着李清離去的方向有些失神,然而以喬沒有注意到,她只是有些疲倦地說,“南宮大人也忙去吧。”
“娘娘……”南宮容若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下去吧。”以喬疲倦地閉了閉眼。
南宮容若便沉默地退出去。
“哎,等等,我險些忘了,你替我寫一份摺子給皇上吧。法辦濟州知州,另選李清,總該向皇上請旨的。”
南宮容若擡頭疑惑地看着以喬。
“若是我寫,皇上或許以爲我別有用心呢。”以喬微微諷刺。
“是。”南宮容淡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