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3
室內,安靜得猶如只剩下死亡的無聲。
無澈哀慼的俊臉慢慢地變得平靜,變得豁然。
他黑眸深情不移地凝注着牀上的人兒,緩緩地,他的腳步邁開,一步一步地走向牀前。
凌飛等人不覺用帶着節哀的目光看着他,看着他那麼平靜地跪落在牀前,看着他……累
驀然間,無澈以着任何人都阻擋不住的速度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不要!”凌飛他們只來得及驚喊一聲,卻來不及上前阻止他的自殺。
驚喊的同時,凌飛在情急之下射出手中銀線,細小的銀線卻帶着剛強的勁道擊向無澈的匕首。
“哧!”一聲尖銳的聲響,銀線在匕首上激出淡淡的火光,光芒消失,卻沒能阻止匕首沒入無澈的胸口。
“噗!”也在那一瞬間,匕首深入胸口,無澈嘔出了一口鮮血。
鮮血自他的胸口噴灑出來,飛濺着灑向洛洛那蒼白沉寂的臉。
點點殷紅,跟她的蒼白形成強烈的對比。
血液猶如泄閘的流水,不斷地往外涌出,染紅了他那一身雪白的衣裳,滴落在地上,發出淡淡的擊入人心的響聲。
“王爺!”凌飛,蕭痕和紫胤三人無不動容地奔上去將失去生命力癱軟的無澈給攙扶住。悶
凌飛立即順手搭上他的脈象,無奈而傷感地道:“你這是何苦……”
無澈緊咬着牙關,吃力地擡起開始變得無力的手,緩緩地搭上凌飛的手。
轉眸,目光裡含着無怨無悔的情,他喘着氣,語帶悲傷的平靜道——
“凌飛……你不要白費心思了,洛洛……我不會獨活,我曾經對她說過,要保護她一輩子,如今,她要走,我……我會永遠跟着……”
說到這裡,他幾乎提不上氣來,血跡從他的嘴角流下,血流過多,幾乎讓他休克過去。
然而,他強行撐着最後已經開始渙散的神智,繼續對凌飛懇求道——
“還有,我說過要娶洛洛爲妻的,可如今,恐怕我……凌飛,我求你……在我死後,幫我跟洛洛舉行冥婚,即使是死了,我也想要跟洛洛成爲夫妻,這樣……也許來生我就可以再次娶洛洛了……咳咳咳……就是不知道洛洛到時候會不會原諒我……還會不會要我……咳咳咳……”
說話,讓他的力氣流失得更快,說到最後,他已經無法再撐下去地軟下了自己的手。
凌飛眼明手快地抓住他垂下的手,眼眶泛紅地對他鄭重頷首。
“無澈,洛洛她……會原諒你的。”
此刻,凌飛心裡對無澈的怨恨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
一個男人,在他前途無量,隨時都有可能升爲一國之君的時候,肯爲心愛的女人捨棄生命,這樣的深愛……得之,夫復何求。
凌飛閉了閉眼,沉痛地深吸一口氣——
洛洛,原本哥哥還想着要殺了無澈爲你陪葬……現在,他心甘情願陪你共赴黃泉,哥哥……原諒他了,你會理解哥哥的吧。
無澈使盡最後一點力氣將他們三人的攙扶推開,然後奮力地將自己虛弱的身軀挪靠向洛洛,帶着血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緊緊地……
他薄脣染血,卻笑得如此俊美。
“洛洛,你不要害怕,你的無澈哥哥會一直陪着你,但是,你不要走得太快,黃泉路上……等等我,好嗎?”
說着的同時,他努力地伸手撫向她的臉頰,想要親手將她臉上染的自己的血跡給抹去,還她一張乾乾淨淨的臉。
“洛洛,我知道……你愛乾淨,對不起,我把你的臉弄髒了,我幫你擦乾淨,你不要生我的氣……”
幾近卑微的請求,聽在身旁的三人耳中,忍不住感到鼻子一陣發酸。
原本相愛的兩人,卻被他人無恥的離間,釀成現在這樣的悲劇,讓人無不感到唏噓。
看着洛洛死寂蒼白的臉,無澈深深地看着,彷彿要抓住最後一點生命來來將她烙印進心裡。
隨着血液的流失,無澈的生命逐漸流逝。
慢慢地,他再也無力地耷拉下了眼皮,在她臉頰上擦拭的手越來越緩慢……
他知道,他的生命即將消逝,但是他不後悔。
脣角微微泛起一抹幸福的笑,他艱難而嘶啞地低聲道:“洛洛,等等我,我們要在地府裡成親……”
說完,他帶着微笑,無力地垂下了腦袋……
就在他放棄生命閉上眼睛的剎那,驀然一聲虛弱而抱怨的熟悉嗓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我不喜歡……在陰森森的地府成親……好掃興……”
這個聲音……
無澈在彌留之際,被這聲音震撼了心靈。
他渾身驀然一觸地顫抖了一下,彷彿有一股力量猛然間竄入了身體,讓他有力氣擡起了頭來。
“洛洛?!”
四個人的驚叫幾乎是在同時響起。
“太好了,王妃醒過來了,不會再有危險了!”紫胤幾乎要喜極而泣地梗着喉嚨發出聲音。
蕭痕跟凌飛聽言,心裡的那沉壓壓的石頭終於慢慢放了下來。
而無澈的眼睛則是呆了似的眨也不敢眨地定在洛洛那微微睜開的雙眸,彷彿被她的復生徹底震住了。
好一會兒,他才從這樣的驚喜之中緩過神來。
這時候,他終於有勇氣眨了眨眼,確定自己不是錯覺,真的是洛洛睜開眼睛了!
這樣直白的抱怨的眼神,就是他的娃娃獨一無二的目光。
激動,伴隨着哽咽在喉嚨口那裡兜轉,讓他幾乎哽不出話來。
他眨了眨淚光朦朧的眼睛,嗓音沙啞地泣道——
“洛洛,你……終於肯睜開眼睛看我了……”
看着他臉上明顯的淚痕,那張一貫乾淨無暇的俊臉,此刻盡是落魄的滄桑,看得她的喉嚨一陣發緊。
她的眼眶在也在瞬間泛紅了,吃力地將自己虛弱無力的手翻轉,反握住他的大手。
嗓音帶着劫後餘生的嘶啞。
“無澈哥哥……你怎麼……這麼傻……你也死了,誰來幫我收拾怡和郡主的共犯蒼月流雲,他也是我的仇人呢……”
聽到她如是說話,無澈的眼淚忍不住又凝聚成滴滑下。
內心裡無法不感動洶涌澎湃着,這就是他的洛洛!
他含淚地不斷點頭,承諾地道:“我一定會給你報仇,一定會,一定……會……”
然而,這一句承諾,卻耗盡了他凝聚起來的最後一絲力氣。
無澈沒能撐住說完,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腦袋匍匐了下來……
見狀,洛洛原本蒼白的臉頰上立即呈現驚恐慌張。
她費力地搖晃着無澈的手臂,不見反應,她擡眸,眼紅紅地瞅着凌飛:“哥哥……救救他,我不要他死……”
凌飛清澈的黑眸掠過一絲淡淡的深思,不着痕跡地。
他不動聲色地冷淡道:“洛洛,是他害得你變成這樣,哥哥不想救他。”
“哥哥!”洛洛的嗓音忍不住提起來,急得紅紅的眼睛裡掉出眼淚來。
“哥哥,我求求你快救救他,他流了好多血,要是晚了就來不及了,哥哥……我已經不怪無澈哥哥了,你也不要生他的氣了,或者……或者你先救活他,然後再好好教訓他好不好?”
洛洛焦急萬分地掙扎着要從牀上起來,奈何力氣還沒有恢復,徒勞無功。
見她這麼激動地掙扎,凌飛生怕她再出什麼岔子,趕緊彎身將她扶坐起來。
看出她對無澈那種不要命的在意,凌飛的眉心微微斂起,輕輕溢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洛洛,你真的就這樣原諒他了?”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擦拭她額頭因爲掙扎而沁出的薄汗。
涼涼的汗珠,他已經明白,她心裡是何等的爲無澈擔心。
再一次嘆氣,他轉首,示意蕭痕跟紫胤兩人將無澈扶到另一邊的軟榻上。
爾後,他拿來枕頭讓洛洛靠得舒服。
“洛洛,你想清楚了,你真的要原諒他嗎?”凌飛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尋求確認。
“恩!其實,是我太過小心眼了,在我跟無澈哥哥被怡和跟流雲兩人合謀離間的日子裡,無澈哥哥一定也是很痛苦的,他一定不想這麼對我,卻又身不由己,他的痛苦……不會比我的少。要傷害自己深愛的人……真的不容易……”
說到最後,她有些哽咽起來。
是啊,傷害自己愛的人,比傷害自己更加痛。
剛纔,她有所感覺無澈哥哥要自殺,卻因爲放棄太久,一時找不到力氣睜開眼睛去阻止。
當無澈哥哥的血濺在她的臉上的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心都要撕裂了,好想好想將他緊緊地抱住。
可是,她醒來的還是遲了……
“無澈哥哥……”她的淚珠滑落,沁入脣角,鹹鹹的,苦苦的,瞬間鹹得她的心臟灼痛起來。
她趕緊眨掉淚水,哀求地泣聲道:“哥哥,你快去救無澈哥哥好不好?”
凌飛微微斂下清眸,薄脣漾開一抹安撫柔和的弧度。
“洛洛,不要擔心,他所受的傷並不會致命,剛纔我已經震開他的刀鋒,現在……他只不過是流多一點血而已,不會死……”
聞言,洛洛提着的心稍稍鬆了一下。
僅是剎那的鬆懈,她又緊繃起來。
“可是萬一流血過多……”
她的依舊不放心,讓凌飛無奈又寵愛地撫了撫她蒼白的臉頰,柔聲安撫道:“好了好了,你好好休息,不要說那麼多話,哥哥現在就去爲他止血好了吧?”
隨之,他爲她把被子拉上一點,然後舉步走向旁邊的軟榻。
坐在榻邊,凌飛垂眸看着無澈一身染血,薄脣微微抿緊。
低低吸一口氣,他從蕭痕早已經準備的醫藥盒中抽出銀針,有條不紊地在無澈的胸口處落下針眼……
看着無澈的胸口的血逐漸止住,凌飛的下巴微微繃緊。
“要不是洛洛求情,我會讓你流到最後一滴血好好承受一下流血之苦再來慢慢救你。”
他低聲無情冷漠地溢出一句。
紫胤跟蕭痕站在近處,聽到了他的話,兩人相對看一眼,然後暗暗嘆氣。
等了許久,洛洛按耐不住的詢問聲傳過來——
“無澈哥哥現在怎麼樣了?”
她探着頭,身子也探出了牀沿,而她一心繫在無澈的安危之上,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危險處境。
紫胤跟蕭痕轉首一看她幾乎要掉下來,他們立即撒腿奔過去,緊張地喊:“王妃小心!”
只是,他們的警告聲來得太遲了。
“啊!”洛洛驚喊一聲,身子從牀上滾落下來。
“嗖——”
一道尖銳的犧牲劃破空氣,只見銀光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越過紫胤跟蕭痕兩人中間,卷向洛洛的身腰。
所有事情的突發都在剎那間停止下來。
銀光回收之際,洛洛的身子安安穩穩地落在了凌飛的手中。
他打橫着抱緊她,溫雅的俊龐此刻一片緊繃。
“洛洛,你……真該打屁股!”
凌飛又氣又緊張,氣結之中腦袋漲熱得冒出一句狠狠的教訓話語來。
這麼大了還說要打她的屁屁?!
洛洛的眼珠子一瞪,無血色的櫻脣卻是黠笑地揚起。
“哥哥,打人家屁屁不是你會說話,更不是你會做的事情哦。”
凌飛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驀然地,一道虛弱卻又緊繃的嘶啞嗓音自凌飛的身後茶進來。
“是該打!”
他們齊齊側眸看去,無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眼睛。
只見他那一雙深邃的黑眸死死地緊盯着洛洛,神情裡,有着對她的緊張,更有着對她的魯莽的生氣。
看到他已經無恙地醒來,洛洛立即高興得忽略了他剛纔的“幫兇”話語,奮力地踢動着雙腳要下來。
“哥哥,快,快放我下來。”
她一邊掙扎一邊催促。
懷抱中的虛弱人兒此刻這麼拼命地掙扎,讓凌飛忍不住揪起了眉心。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來,扶她坐到軟榻的旁邊,低聲告誡:“洛洛,你再這樣魯莽,我就讓他睡個十天八天都不能醒來。”
洛洛知道,以凌飛的本事,絕對可以做得到這點。
她趕緊撒嬌地抱着凌飛的手臂,求道:“哥哥不要這樣嘛!我會乖乖聽你的話,好好注意身體的!”
“……罷了。”凌飛被她的撒嬌給軟化了,無奈地沉默了一會兒便站起來,讓她跟無澈兩人相處。
隨之,他示意紫胤跟蕭痕兩人跟隨自己離開,留下一室的空間給這對劫後餘生的戀人。
軟榻上,無澈稍稍挪動還有點虛軟的身軀,讓出一個位置。
“洛洛,你躺到這邊來。”他擡眸,黑眸深情地瞅住她。
看着那一處空出來的位置,然後又看看他一臉期待的神情,洛洛只覺得鼻頭一酸。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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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十年前的,十年後的……
一種很久遠的感覺,又重新在心裡喚醒。
她垂眸,卻掩不住那一滴因爲往事而凝聚的淚珠落下。
一滴清淚,恰恰滴落在無澈的手背上,他焦灼地握着她的小手。
“洛洛,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閉了閉眼,洛洛搖首,吸着鼻子,喉嚨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無澈怔了一下,心靈猛然一觸,忽而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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