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清澈直白的眼眸，晶瑩得讓他毫無保留地在那裡看到自己的影子。
從那一泓清澈的倒影之中，他彷彿能夠感覺得到她將他深深地刻在心裡，他在她心裡的位置深得無法動搖。
無澈的黑眸淌過一絲脆弱的激動。累
腦海裡，往日那被人嫌棄的不堪的一幕幕在朦朧之中似乎又捲上來，那種被遺棄的孤單無助，讓他的神情有些不能自己地緊繃着。
洛洛從他黯淡恍惚的眼神裡看到他似乎沉浸在一種極度的晦暗之中，她不懂他爲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蕭瑟，那種從他體內渾然發出來的孤單無助感覺讓她的心隱隱作疼。
“無澈哥哥，你怎麼了？”
她雙手緊緊地握住他的大手，想要藉由緊緊的接觸讓他感覺到她在身邊，他不會孤單。
無澈有些苦澀地扯了扯，深深提一口氣，目光艱澀猶豫地看着她滿是擔憂的眸子。
許久，在她默默地傳遞關懷的眸子裡，他的薄脣終於輕輕開啓。
“洛洛，你見過我魔氣發作的模樣，我的眼睛變成了紅色……你……不害怕嗎？不嫌棄我那一頭的銀髮嗎？不覺得我像是怪物？”
他的問題一連竄而來，語調越來越艱難，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有些逃避答案地慢慢轉向別處。
悶
聽到他的問題，洛洛呆了一下。
無澈哥哥怎麼會這麼問？她從來都沒有覺得銀髮的他有什麼問題，更不覺得他的紅眼睛像妖怪啊。
不對，無澈哥哥此刻太不對勁了！
她將他偏轉的臉轉正面對她，讓他看着她的眼睛。
“無澈哥哥，洛洛十年前就沒有覺得你的銀髮像怪物，不僅不覺得，而且還覺得很帥氣！雖然以前想問你爲什麼會變銀髮，但是洛洛知道，總有一天，你會主動地親口告訴我，再說到你魔氣發作，洛洛一點都不害怕！你知道嗎？當看到你魔氣發作六親不認渾身煞氣的時候，我好心疼，心疼你被魔氣控制不能脫身，心疼你竟然遭受這樣的磨難。”
她的嗓音誠摯而柔情，絲絲縷縷地化解了他內心深處的那一股被掩埋多年的脆弱。
“真的嗎？”他嗓音暗啞着，眸光竟然泛出淡淡的水光。
彷彿一種深藏的脆弱突然找到宣泄的出口，再也壓抑不住地涌出來。
感受他有別於平時任何時候的情感涌動，洛洛反抱住他，靜靜地等待着，等待他向她傾訴。
無澈閉了閉眼，知道有些事情，是時候要說給她聽了。
只是，話到喉嚨口，卻又發現太多太多的事情不知道從何開始。
眸光幽暗地瞅着她，他最終問了一個很突兀的問題：“洛洛，你相信我以前是個連螞蟻都不忍心去殺死的人嗎？”
問話間，他的語調夾雜着一絲自嘲，彷彿，他自己也覺得這是一個非常荒謬的問題。
江湖上，誰不知道冰門主手段狠辣，殺人從來不手軟。
可是，誰又想得到，這樣一個殺人如麻的殺手樓門主，曾經會是一個天真純善的皇家小王爺。
原以爲她會對這個問題感到好笑，誰知——
“我相信，無澈哥哥一定是小時候在宮裡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所以纔會不得不設法保護自己。”
她眸光心疼地瞅住他，心疼他孤單無助的童年。
試想，在王宮那中吃人不吐骨頭整天勾心鬥角的地方，失去母親庇佑的他，怎麼可能不成爲其他妃子除之而後快的王子。
自古帝王之家，爲了爭奪王位，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小生命死在那個冰冷的王宮裡，有些甚至還未來得及出聲就活生生被扼殺在孃胎裡。
無澈定定地看着她彷彿什麼都可以理解的眼神，內心涌動着。
隨之，他張口，嗓音依舊嘶啞，黑眸更是涌現出一種深沉的無奈。
無助痛苦的回憶在腦海裡慢慢浮現，他嗓音有些恍惚地回憶前塵往事。
“七歲之前，我曾經是王宮裡人人爭相巴結的對象，因爲我的母妃是當今的聖上當時喜愛的妃子，藉着母妃的光環，我自幼就得寵。我母妃是銀月國的聖女，銀月國是信奉神靈的小國家，早就母妃她心地善良的個性，雖然得寵卻從來不會仗勢欺人，而且總是教育我要善待人緣，做個好孩子。幼時，我以爲所有人都像母妃一樣都是那麼和善可親……”
說到“所有人”的時候，他的嗓音明顯緊繃了，就連眼神也變得冷冽。
洛洛握了握他的手，安撫他的情緒。
他反握緊她的手，汲取她淡淡的軟溫，才又繼續往下說——
“我秉着母妃與人爲善的教育一直長到七歲，原本以爲，會這樣一直無憂無慮地長大，誰知道，後宮裡，其他妃子因爲妒忌我母妃得寵，總是暗中陷害母妃，其中，以蒼月流雲的母妃劉貴妃最爲激烈。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一天晚上，劉貴妃買通宮外的一個淫賊，並引路進入我母妃的寢宮裡，對我母妃……就在危急的當頭，劉貴妃領着皇上還有其他後宮妃子闖進來，父王一看我母妃竟然跟別的男人在……大發雷霆，再加上其他妃子的煽風點火，父王的顏面掛不住，惱怒地拂袖離開。後來，王宮裡頭開始傳開我母妃偷人，還說捉姦在場，證據確鑿，一時間我母妃成爲衆矢之的，加上父王在盛怒之下拒見母妃，我母妃百口莫辯，最後更被劉貴妃以清理後宮淫風的罪名強行灌入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