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下亡魂

“上官奕林,出來受死吧!”別院外,東晉的將士齊聲高呼,夾着陣陣嘲笑辱罵之聲。

“華天佑,躲在女人裙角算什麼名將?有種的出來打啊!”

“太后!”仙陽教羣情激憤,華天佑更是一馬當先,請纓出戰:“末將請求出戰!”

“慌什麼?幾句話就讓你們亂了陣腳了?”太后神色冷凝,滿面寒霜地訓道:“區區一個澹臺鳳鳴,哀家還沒放在眼裡。來人,打開中門!”

說罷,她率領仙陽教部衆走到別院前庭之中,微微一笑:“鳳鳴,竟然領兵來斷母后生路!真是孝順,大孝啊!”

“呸!”澹臺文清撥馬上前,厲聲叱道:“不要臉的老妖婦!誰是你的兒子,你又是誰的母后?”

太后冷笑道:“澹臺文清,哀家與皇兒說話,你這宮女生的小孽種摻和個什麼勁,滾一邊去!”

“你這妖婦!爲求富貴榮華,竟然囚禁親姐姐,雀佔鳩剿,敗壞倫常,穢亂宮闈!真是罪惡濤天,令人髮指!”澹臺文清氣得俊顏通紅。

“小七,”澹臺鳳鳴淡淡地道:“何必爲這種人動氣?朕只需擒住這妖婦,將她挫骨揚灰便是。”

“鳳鳴!”太后越衆而出,朗聲道:“咱們母子之間的恩怨,不需要他人插手!更不宜傳得沸沸揚揚,到時丟的可是你這天子的臉!”

“戚若芸,你想怎樣?”澹臺鳳鳴拍馬上前,俊顏一沉,雙眸淡淡向太后臉上一掃,聲調雖不高,卻隱隱透着一股子威儀。

“不錯,哀家確實囚了你的生母。”太后把手中那把寒氣沁人的秋水劍一晃,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我之間的恩怨,自在你我之間了結!你意下如何?”

澹臺鳳鳴輕蔑地道:“你囚禁太后,違背倫常,天理難容!非法集會,率衆反叛,國法難逃!竟想用一句私人恩怨輕輕帶過!委實是異想天開!”

太后神情倨傲,斜睨着他,連聲冷笑:“我與先帝兩情相悅在先,分明是那賤人不顧手足情份,橫刀奪愛!落此下場,實屬咎由自取,與哀家何干?”

“妖婦!”澹臺鳳鳴怒氣上升,手中寶劍向前一指,飛身衝了過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今日饒是你武功蓋世,也保管叫你有來無回!”

“哈哈!”太后見他果然受激,昂頭狂笑,拔劍迎了上去:“任它龍潭虎穴,哀家也是要來便來,要去便去!哀家今日誓要取你項上人頭祭我十萬教衆!”

說罷,她挺劍一招犀牛望月,朝他分心便刺。

“取不取得到,說了不算,要問過朕手中這把寶劍!”澹臺鳳鳴淡淡一笑,腳步向左一滑,飄身斜退出七尺開外,脫出了她劍鋒的控制。

“哼!”太后微微一驚,讚道:“數月不見,鳳鳴我兒,進步神速!”

澹臺鳳鳴冷笑一聲,不再搭言,挺劍急攻了過去。

“這招用得太老,右肩聳動,門戶已開。”太后神態輕鬆,腳下不停,左趨右避,嘴裡隨口指出他的破綻:“倘若我寶劍右挑,只消一招潛龍在淵便可挑穿你的琵琶骨了!”

澹臺鳳鳴見她見招拆招,進退自如,言詞間有如師傅教訓弟子。

他心中惱怒,運足了勁,仗着人多勢衆,不虞背後有失,竟不採守勢,全力狂攻了上去。

“四哥,我來助你!”澹臺文清駐馬觀望,見他久攻不下,生恐反被太后制住,處於被動,撥馬衝了過去。

“燕王!”華天佑哪會讓他得逞,手執一對青銅鐗拍馬迎了上來:“末將久聞王爺大名,今日有幸一較高下,實乃大慰平生!”

這兩人一動,傅韶華,上官奕林,陳風,上官雅風幾人也都捉對廝殺了起來。

太后出言訓斥,目的正是想激怒皇帝,他這一勢同瘋虎,不要命的打法,正合了她的心意。

這淞山別院早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若論單打獨鬥,誰也不是她的對手。

但是若皇帝用車輪戰法相鬥,他肯定是吃不消的!況且,別院之上,鎮上還有十幾萬將士,這邊一動起手來,不知還有多少人會涌進來?

所以,她必需想辦法生擒皇帝於掌中,纔有可能挾持他而令衆將士退走,以求反敗爲勝,扭轉頹勢。

她且戰且退,慢慢將他引向別院之內。

澹臺鳳鳴如何猜不透她的想法?只是他將計就計,佯裝受激,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之後,露了個破綻。

太后目光如炬,縱身一躍,電光火石之間一指點向澹臺鳳鳴脅下神闋穴!

澹臺鳳鳴輕哼一聲,脣角逸出一抹鮮血,長劍脫手飛出,叮地一聲掉落在地。

“皇兒,休怪母后無情了!”太后一擊得手,陰惻惻狂笑,衣袂翩然之間,如一隻怪鳥向他俯衝了過來。

“老妖婦,休得猖狂!”驀地一聲冷笑,斜刺裡突然殺出一人,迎面一掌擊向太后前胸,迫得她飄然而退。

太后定睛一瞧,來的卻是個年輕俊朗的青年,一襲青色勁裝,腰間佩着一柄古色古香的長劍,劍鞘上雕着蟠螭圖騰!

“你,你是誰?”太后心中一驚,踉蹌往後退了數步。

“你沒事吧?”唐笑並未理她,斜睨着澹臺鳳鳴。

“沒事……”澹臺鳳鳴擡袖,抹了一把嘴角,淡淡地道:“你來得晚了一些。”

“你究竟是誰?”太后厲聲喝道:“蟠螭劍爲何會在你的手中?”

“妖婦!”唐笑回首冷哧:“你違背教義,盜取秘籍,爲禍中原!本座今日代表魔龍教,懲戒你這叛教之徒!”

“我道是誰,原來你就是唐笑,幸會幸會!”太后心中暗暗吃驚,表面卻不動聲色:“何劍飛呢?他躲在哪裡?”

聽說他和澹臺鳳鳴爲雲清歌鬧得幾乎絕裂,不知怎麼又聯起手來?

她的陰陽訣已練到第七重,區區一個毛頭小子,何懼之有?

“憑你,還不配師傅他老人家親自出手!”唐笑輕蔑地抽出腰間長劍:“笑某今日手刃妖婦,以慰恩師在天之靈!”

太后最怕就是何劍飛親臨,這時聽說他已仙逝,頓時放下心中一顆大石。

場中劍光霍霍,勁風激盪,兩條人影纏在一起,你來我往,瞬息之間已鬥了數十招。

太后不敢全力施爲,且戰且走,慢慢向院中退去。

剛剛澹臺鳳鳴與她相鬥,他躲在一旁觀察,見識了她的厲害,也不敢輕敵,穩打穩紮,不肯貪功冒進。、

一柄蟠螭寶劍舞得密不透風,護住了周身大穴,左手大力金剛掌綿綿攻了上去。

澹臺鳳鳴在旁見他久戰不下,眼見日頭慢慢偏西,心中焦躁,提着劍跳入戰圈:“笑兄,誅殺叛賊,不需講江湖道義,咱們聯手殺了這妖婦!”

“我受恩師囑託……”唐笑心高氣傲,不肯佔她便宜,劍尖稍頓。

忽然之間,眼前一花,在間不容髮之際,已不見了太后的人影。

“啊……”唐笑一劍劈空,心知不妙,立刻回劍自保,已是不及,左肩一陣劇痛,頓時血流如注。

太后從不可能的角度閃出了他的劍影,繞到他的身後,一劍斬傷了他的左臂!

她一擊得手,大喜過望,一口氣攻了十幾招。

唐笑左支右拙,立刻屈於下風。

“小心!”澹臺鳳鳴大喝着,飛身撲了過來。

雲羅衣見他二人圍攻太后,解下腰間綵帶,閃身迎了上去,素手一揚,纏住了皇帝的凝霜劍,嬌聲叱道:“你二個好不要臉!”

澹臺鳳鳴冷不丁與她打個照面,容貌間竟有幾分酷似唐意,手中劍如何攻得下去?呆望着她,脫口喚道:“意意……”

“誰是你的意意?”雲羅衣俏臉一凝,綵帶束成棍,重重擊在他的後背。

她一擊得手,沾地即走。

澹臺鳳鳴中了一棍,胸口一陣氣血翻涌,吐出一口血來。

“四哥,小心啊!”澹臺文清見他吐血,不由心下慌亂,惶急地叫了起來。

“沒事……”澹臺鳳鳴悵然若失,回了他一抹淺笑,側身避開雲羅衣的一劍,輕輕地道:“你是雲錦倫的長女?”

“你管我是誰的女兒?”雲羅衣嬌叱:“今日要取你的首級!”

“皇上,這妖女交給卑職,你去助唐公子!”上官雅風一劍挑了上官奕林的足筋,影衛紛涌而上將他捆了個結實。

唐笑在太后的狂攻之下,有如驚滔駭浪中一葉小舟,飄搖擺蕩,險象環生。

“你小心些!”澹臺鳳鳴恐救之不及,曲指連彈,五枚鐵蒺藜脫手飛出,呈品字形擊向太后。

唐笑見他一擊得手,立刻反守爲攻,一劍砍在太后的臂上!

太后悶哼一聲,手一垂,劍尖垂地。

衆將士在遠處瞧見,頓時歡聲雷動。

哪知就在此時,那些粘在她身上的鐵蒺藜卻紛紛跌落地上,砍在她臂間的蟠螭寶劍更是倏地一滑,只削掉她的衣袖,卻連皮都不曾破!

與此同時,澹臺鳳鳴飛身趕到,收劍在側,俯身去擒她!

唐笑大吃一驚:“小心,這妖婦的陰陽訣已到第七重,刀槍不入了!”

太后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揚起一個陰冷的笑容,下垂的劍尖忽地上挑,直刺他的咽喉!

眼睜睜地看着那柄劍,吐着寒霜,一寸寸欺近澹臺鳳鳴,劃破他的肌膚,鮮血緩緩地滲了出來……

“無恥!”唐笑厲聲喝道,縱身搶了過去,卻已救之不及。

呯!呯!呯!一連三聲脆響,太后身子一頓,愕然地張大了眼睛,劍尖貼着澹臺鳳鳴的喉頭無力地滑過……

澹臺鳳鳴把握時機,就地一滾,逃出了她劍光的範圍。

他輕盈地躍了起來,卻見太后的眉心,咽喉,心臟,三處血洞!鮮血潺潺冒出,映在素色宮裙之上,有如三朵盛開的罌粟花,豔得悚目驚心!

這戲劇化的突變在剎那之間令得戰場一片死寂!

篤篤篤,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嘎然而止。

唐意身着紫色長裙,英姿颯爽,跨下一匹棗紅馬神俊非凡,她一手勒着馬鞍,纖手中一柄漆黑的左輪槍正冒着青煙。

狂風掀起戰旗,獵獵做響。

她紅脣微噘,輕輕吹了吹槍管,居高臨下,輕蔑地道:“誰說她刀槍不入?今日就要她做我槍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