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人之所惡,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爲稱。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
卓知遠口中梵音高唱,可是唱出的卻完全與禪典無關,並且一聽就知道,這與禪宗沒有半點聯繫,完全是卓知遠個人的感悟。
這些字組成的龐大圓盤,就那麼平白無故的出現在卓知遠的胸口,將月仲奕那朵蓮花所化萬千神佛盡皆阻擋在外。隨即,那圓盤緩緩旋轉了起來,速度卻是極快,快到那黑白分明的兩邊,很快就再也看不出任何的色彩。甚至於,一眼望去,都看不出那圓盤還在旋轉,只以爲是卓知遠的胸前多了一塊灰色的圓盤而已。
所有的蓮花碎片都被輕易的絞碎,化作極爲細小的芥子元力漂浮在空中,轉瞬又都被卓知遠盡皆吸收到了體內。
月仲奕耗盡了全部的力量,終於從空中飄搖落下,雖然他和卓知遠這一戰,看似沒有一招是被打中了本體的,可是,月仲奕已經敗的毫無還手的能力了。
如今的月仲奕,雖然還不曾死去,但是卻也已經只剩下最後的一口氣,卓知遠隨時可以輕易的用兩根手指將其捏死碾滅。
而卓知遠胸前出現的圓盤,此刻也緩緩飄飛,一分爲二,上爲白下爲黑,就彷彿新生成了一個天地一般。
卓知遠心中微動,不由自主的將自己當初所創的那個芥子須彌取了出來,迎向這黑白分明的天地。芥子須彌和黑白天地一經接觸,便迅速的融合,合二爲一,卓知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那個芥子須彌當中,天地已分,再不是芥子須彌的狀態。
雖然卓知遠也曾經將劍僕納入其中,這芥子須彌早就不是芥子須彌,在劍僕眼中,更是與中千世界一般的存在。可是,卓知遠卻很清楚,自己只是破壞了仙界制訂的規則,才能令得芥子須彌容納活物。說白了,只不過是卓知遠以無上神通令得這個芥子須彌具備了一部分和中千世界一樣的功效罷了。但是在芥子須彌當中,從來不曾真正的劃分出天地,沒有天地,萬物便無從談起。收納始終並非世界所爲,唯有創造萬物,纔是真正的世界。
而如今,那黑白圖案和芥子須彌融爲一體之後,卻天地陡分,雖然卓知遠還不具備創造萬物的能力,但是他所創造的單獨的世界——芥子須彌,也已經真正成爲了一箇中千世界。待到卓知遠領悟到創造萬物的能力,那便可以創造另一個大千世界,卓知遠也便成爲繼盤古大聖之後的另一個創世神!
收了芥子須彌,卓知遠知道月仲奕已經完敗,死亡只是自己心意一動的事情。不過,他現在還不能讓月仲奕死去,因爲他還有許多問題要向月仲奕詢問。
一把將月仲奕的肉身從地面之上抓起,再看月仲奕,面如金紙,早已不是那個叱詫風雲的月太師,看上去也只是個日暮西山的老人。
不過,卓知遠對他可沒有半點的可憐,漫說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月仲奕對於卓知遠而言,也是實在可惡到極限了。卓知遠無數次的想要生食月仲奕之血肉,如今好容易達成所願,又怎麼可能可憐此人?
“現在你已經徹底的敗了,留你一口氣在,只是爲了讓你說出你一直不肯說出的那些話。說罷,你究竟爲何要殺了我母親?又將我丟給陳老頭。你可知道,你這樣還不如直接殺了我的好?”卓知遠的聲調異常的冰冷,根本沒有半點將月仲奕視爲自己父親的意思。
月仲奕居然欣慰的笑了笑:“敗了麼?或許也未必吧。我與你這一戰,無論誰輸誰贏,在我看來,都是勝利,甚至於,你贏了我,反倒是我最想要的結果。既然結果已分,我當然會將一切都告知於你,不過,在此之前,你能告訴我,剛纔爲何你的實力會陡然增強,可是我卻根本看不出你任何修持的原因麼?”
卓知遠皺了皺眉頭,但是還是開口說道:“另外一種力量,我稱之爲生靈之力。”
對於月仲奕這種高手而言,卓知遠根本不需要過多的解釋,而且,他也不是來給月仲奕傳道授業的,只是告訴他,這是另一種力量的存在,甚至於是一種凌駕於天地本源力量的存在就夠了。
果然,聽到卓知遠的話之後,月仲奕陷入了沉思之中,口中喃喃道:“生靈之力,顧名思義,乃是一種從萬千生靈身上獲得的力量,難怪我剛纔從你身上感受到一種磅礴的生命氣息,卻原來是因爲你使用的力量叫做生靈之力。如此說來,仙界和欲界爭奪凡人界的信仰,也就是爲了這種力量,只是,他們還無法直接使用這種力量本身,只能從數以百萬計的凡人身上汲取一部分的力量,再將其轉化爲天地本源的力量。是了,這生靈之力纔是世界之始,沒有生命的世界只是小千世界,能夠容納生命的方爲中千,若要大千,便需要生命輪迴,生生不息。生靈之力當然是凌駕於天地本源力量之上的,天地本源力量,不過是一種世界甦醒的力量,唯有生靈,纔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好哇好哇,想不到你居然有如此成就,我也便可安心了。”
卓知遠仍舊皺着眉頭,口中毫不留情的喝到:“月仲奕,你休要做出一副老懷甚慰的樣子,無論你如何花言巧語巧舌如簧,也休想逃得一死。你快快將一切說來,爲何要殺了我母親,又爲何將我拋棄?你心中難道就一點兒親眷之情都沒有麼?”
月仲奕深深的望了卓知遠一眼,但是顯然他腦中還在想着關乎於生靈之力的事情,好半晌之後,才終於平靜的開了口。
“這件事,要從你的經歷說起。想必你也發現了,陳守信傳給你的【嫁衣神訣】,乃是欲界的真訣,而後來你所修煉的【如意煉寶訣】,也是欲界的真訣,你所使用的天罡琉璃劍,更是欲界重寶。七寶妙樹也如是……”
卓知遠緩緩點頭:“你與欲界勾結,這是我早已知曉的,只是不知憑他欲界第六天如此高高在上的地位,堪與牟尼老祖平級,卻爲何會與你這般小小通玄界的修禪者勾結。”
“何謂天道?”月仲奕不但沒有回答卓知遠的問題,反倒是反問了卓知遠一句。
“沒有天道!天道不過是仙界那幫神仙,爲了不斷的榨取凡人們的信仰,而制定的一些規則而已。就好像是虞江他爲了大胤皇朝的統治,所遵循的大胤律法一般。真要有所謂的天道,你我都早已在天道之下被傾軋成灰了。”
“是極!所謂天道,只是另一重枷鎖。凡人蔘加科舉,習武,又或者是修禪,都是爲了擺脫人間律法,去到一個逍遙自在的世界。可是,等到他們神通越來越大,就會發現,凡人的律法已經無法限制他們,他們隨時都有毀滅一個城市乃至於一個國家的能力,而卻又有一種新的枷鎖將他們牢牢的禁錮住,甚至於,這重枷鎖,比起凡人界的律法還要苛難。所謂的逍遙自在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們用來糊弄凡人的手段而已。既然你已經看破天道實際上並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一套更高層次的規則,那麼,想來你也就和我當年一樣,知道了仙界的那些神仙們,也不過是一幫奴役凡人的特權人士罷了。這和凡人界的大官貴族沒有什麼區別。沒有所謂的大慈大悲,沒有所謂的度厄濟困,只有教人斷絕七情六慾,只有教人冷酷無情,一切都不過只是個謊言罷了。”
說到後來,月仲奕的情緒似乎出現了幾分激動的模樣,但是卓知遠卻不爲所動,只是冷眼看着月仲奕,似乎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所謂因果報應,循環不爽,可是,這人間諸多作惡之人,又有幾人得了報應?不要說什麼死後會下阿鼻地獄,什麼轉世會爲牲畜,統統都是謊言。如你我的手段,想要將任何一人打至永絕輪迴飄散世間,又哪裡有半點的難度?我若是憑着這一身的神通,作惡天下,只要不觸犯到仙界的利益,他們就不會懲治於我。我若不然,飛昇了仙界,若不然,死於他人之手。飛昇仙界我便成了漫天神佛的一員,哪裡有什麼阿鼻地獄?死於他人之手,誰還會留我魂魄?若讓我的魂魄逃逸,我隨時都能尋得另一個肉身,寄魂轉世,也下不了什麼阿鼻地獄。這一切,又哪裡來的什麼因果報應?”
卓知遠聽到這裡,皺起了眉頭,這些其實也都是卓知遠所想到了的,這也是他不屑那些仙界的神仙們的原因。只是,這話從月仲奕的口中說出來,總是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到底想要說些什麼?絮絮叨叨老半天,你須要知曉,我卻並不關心這仙界如何,凡人界如何,更加不會理會他們是大慈大悲還是作奸犯科,我所想要知曉的,不過是你殺妻害子的原因。既然你都知道仙界不過是一羣沽名釣譽之輩,就更加不會相信所謂殺妻害子可以增加修持的傳聞。你卻又爲何要這樣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