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舉步邁入酒肆之中,立刻就有個頭上戴着包巾的小二迎上前來,手中搭布往肩上一甩,捋整齊下緣之後,滿臉堆笑的說着:”唷,這位公子爺,您可許久都不來咱們店了,今兒怎麼有空來捧場?是到樓上雅座麼?”
卓知遠微微一笑,只是一點頭,可是劍僕卻嘟囔說:“就好像你認識我們家公子似的,分明我們才第一次來到這勉州城
那小二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滯,到是卓知遠知道。這本來就是店家爲了迅速拉近跟客人之間的關係所說的客話套話,原本就是當不得真的,恐怕也只有劍僕這樣完全不通世故的傢伙,纔會出言反駁。便輕輕瞪了劍僕一眼,劍僕一縮脖子,再不言語。
二這才臉上略微好看了點兒,只是尷尬的給卓知遠師徒二人領路,很快倒是順着臺階上了二樓二帶着卓知遠和劍僕來到一個靠窗的位置,殷勤的拉開了凳子,又用肩上的搭布虛撣了幾下桌面凳面,隨後問到:“公子是喝茶還是飲酒?我們這兒有上好的香片,也有勉州城最好的‘女’兒紅
卓知遠眼所看着窗外,外頭就是臨街,依舊還是一派繁華景集。
“來壺茶吧,上幾個點心。”隨意的說了一句小二退了下去,劍僕自然是不能落座的,只能側站在卓知遠的身後。
很快,香片端了上來,綠豆糕、核桃仁幾種顏‘色’各異的點心也擺上了桌。
小二將東西擺好,幫卓知遠把茶水斟滿之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帶着討好的笑容說道:“公子這是第一次來我們店麼?”
卓知遠也覺得有趣,便點了點頭說:“嗯,第一次,也剛到勉州城
“公子可知我們勉州城乃是大胤皇朝之中最繁華的城市之一?自古以來便有騎鶴十萬下勉州之稱
“這個到是有所耳聞。”
“一個再如何繁華的城市,無非也就是人馬繁多,客棧酒肆林立,三步一攤五步一店罷了。可是咱們勉州城卻獨有特‘色’店小二眨巴着小眼睛,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小二頗有幾分狡黠,此刻必然是在拉什麼生意呢。
卓知遠也就笑笑道:“哦,有什麼特‘色’不妨說來聽聽。”
“好嘞!公子爺吩咐小的我不敢不從。”這話說的,就好像是卓知遠在跟他打聽什麼似的,其實,根本就是他在兜攬生意。
“公子爺一看就是飽學之士,必然知道咱們大胤皇朝其實是禁賭的,但是唯獨在咱們勉州城是例外。這裡有咱大胤皇朝其他任何城市都沒有的賭場,所有來往客人都可以下場試試手氣
聽到這些,卓知遠笑了,的確,大胤皇朝是禁賭的,不過這個禁賭並不是指禁止民間百姓自己聚在一起打打麻將之類,而是禁止有人開設賭場,但是卻在大胤皇朝之中留下了一座城市,作爲被允許開設賭場的城市,便是這勉州城了。
小二的目的再簡單不過了,很顯然是這座酒肆之中便開設有賭場,他見卓知遠穿着打扮都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少爺的模樣,想必也是年少多金之人,卻坐在這裡只是準備喝茶,似乎並不知曉後頭有賭場開設,自然要推薦一番的,不管輸贏,他總是能得到點兒好處的。
“好吧,我知曉了,我在這裡先喝點兒茶,待會兒若是有興致的話,還請你帶我去見識一番。”說罷,端起了茶杯,啜吸了一口濃洌的香片。茶倒是好茶,茶水一入口便是滿口噴香。
店小二見卓知遠這麼說了,便也自訥訥的退開,心裡倒是有幾分古怪,這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來歲的有錢公子,怎麼居然會對這種事兒沒有好奇之心呢?要知道,人其實就是如此,如果全國上下都不禁賭,這賭場的生意也未必就有這麼好了,每座城市都有賭場的話,那麼也只有那些對賭有興致的人才會經常去送錢,而多數人恐怕最初的時候會想要進去見識見識,一兩次之後也就沒什麼好奇心了。但是全國禁賭,卻反倒讓人對於賭場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猜測,好奇心就更加的濃郁,好不容易來到了這裡,豈有不進去賭幾把的道理?甚至於每年都有許多人,根本就是衝着這賭城的名頭來的,目的就是爲了來賭場裡賭幾把。
這大概也是凡人的劣根‘性’之一吧,當權者利用了普通人的‘欲’望,開設了這樣的賭場,而且多數都是官方所辦,每年帶給大胤皇朝國庫的銀子就是數不勝數了。不過,這卻並非利用了凡人的賭‘性’,賭‘性’這東西絕非凡人的基本‘欲’望,也並非什麼人都有的,除了那些真的對賭有莫大興趣,凡事都想賭一把爭勝的人才會有賭‘性’。而多數人只是獵奇的心理?如若只是一個普通隨處可見的產的心理就會被大大的沖淡,越是律法明文禁止的,就越發的顯得神秘和好奇,大家都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賭場究竟是什麼樣子,自然對此趨之若警。這便是利用了凡人對新鮮事物好奇的‘欲’望。
慢慢的喝着香茶,劍僕百無聊賴的,小聲問到:“公子,一會兒你真的要去賭場啊?”
卓知遠微微一笑,扭臉望向劍僕,劍僕趕忙低下頭去,卓知遠又笑了。他何嘗不知道這劍僕是很想去的,劍僕雖然如今對於卓知遠心悅誠服,並且他爭勇好鬥的心思已經淡了許多,但是爭勇好鬥卻是他本‘性’之一,又怎麼可能徹底被消除?而爭勇好鬥其實說穿了,也不過是賭‘性’而已,只不過,常人賭的是身外之物,是輸了還可以再想辦法拿回來的東西,而劍僕賭的是‘性’命,誰輸了誰就把命留下。真要說起來,劍僕的賭‘性’遠比常人要大得多。
一個賭‘性’如此之大的人,如今聽說有地方公開開賭,他又怎麼可能不想去看看?
“你想去?”卓知遠笑着問拜
劍僕飛快的搖了搖頭,但是很快又赧然一笑,承認說:“我的確想去看看。”
卓知遠笑道:“那便去看看就是。”他現在就是如此,一切事情在他看來都只是隨遇而安而已,就是要順應一切,方纔能夠領悟最大的力量。劍僕想去,便有了因,而若是不去,這果便不是順應而來。
說罷,卓知遠站起身來,衝着店小二招了招手:“前頭帶路。我們去你們店裡的賭場見識見識。”
店小二臉上頓時‘露’出‘花’兒一般的笑容,立刻迎上前來:“好嘞!”右手一伸,指向樓梯處:“公子爺請!”
上了樓梯之後,很快便到了三樓,這酒肆也只得三層而已,不過在大胤皇朝之中,三層的樓房已經是很高的了,平頭老百姓是絕對不被允許蓋建三層樓的房子的,平常人不過是低矮的平房,家境好點兒的也不過兩層樓而已。
可是上了三樓之後,卻是一派冷清之態,店小二還在前方帶路,指向後方。
卓知遠和劍僕一前一後的跟着,店小二很快便推開了後‘門’,再一看,這後頭居然是別有‘洞’天,出‘門’之後乃是一座空橋,橋下是個人工挖掘的水塘,大約有百餘丈見方,說是個小湖倒也恰當。
走過那空橋之後,前方又是一座高樓。憑山而建,這前頭的三樓,到了這裡不過一樓而已。
推開兩扇‘門’,早有人在裡頭吆喝道:“有客到!”卓知遠和劍僕舉步邁了進去,耳旁卻聽得嘈雜切切之音。有散子滾動,有人聲鼎沸,雖然還隔着一道‘門’,看不見這賭場裡的情景,但是卻已經感受到了賭場裡的瘋狂氛圍。
“公子爺,我就只能到這兒了,這裡頭有人引您進去。”說罷,小眼睛眨巴眨巴,看向卓知遠的腰間。
卓知遠也是微微一笑,伸手隨意取出了散碎銀兩,扔了幾個過去,店小二趕忙點頭哈腰的接住。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面前的‘門’此刻也被打開,一個穿着一身水紅‘色’長裙,腰間環佩叮噹的‘女’子嬌笑着走了出來,一看到卓知遠,見其丰神俊朗星目劍眉,不由得也是眼前一亮,臉上的笑容更加懇切,身子也彷彿沒有骨頭一般靠了過來:“哎喲喂,原來是位年輕的公子爺啊,快快隨奴家裡邊請。”靠過來的同時,尤其‘露’骨的將‘胸’前一對豐碩往卓知遠的手臂上壓來,原本就極低的領口,經這一擠,頓時‘露’出了深深的溝壑。
卓知遠卻是輕輕一偏身,避開了那個‘女’子靠過來的身體,劍僕也是惡狠狠的瞪了那‘女’子一眼,‘女’子暗中撇撇嘴,依舊笑容滿面的說道:“公子隨奴家進去吧!”這才一偏身,扭着腰肢往裡領路了。
劍僕見狀,嘬着牙‘花’說了一句:“也不怕扭斷了腰!”這話一出,那‘女’子到是真的腰身一晃,差點兒摔了一跤的樣子,卓知遠知道這是劍僕在搞鬼,轉臉瞪了他一眼小顯然是不滿意劍僕的做法,他們都是凌駕於這些凡人之上不知道多少的人,又幹嘛去跟這些凡人摳氣?不管這‘女’子是自甘墮落還是如何,在他們這些人眼裡,也不過都是可憐之人罷了。
轉過一扇碩大的屏風,這纔看到賭場究竟是個什麼情狀,四下裡全都是各式各樣的賭檯,臺上有各式賭具,周圍無不圍着許多的人。一個。個裝若瘋癲,大喊大叫,還有些人攥着銀子四下裡走,似乎在挑選合適的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