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卷 二十七,江浙放糧
豎日上,文武百官拜,禮畢,只見朱元璋一言不發,愁眉深鎖,不知爲何。不過衆人皆看出皇帝不悅。
有本早奏,無本退。朱元璋坐在龍椅上,便再不多言了。
百官鴉雀無聲。
怎麼了!朕不開口爾等便不說話麼?!朱元璋大怒,狠拍龍椅,百官皆驚。
昨日李善長送來一份奏摺,加之前一陣子百官所奏,已有十餘起。朕只是不說,難道朕剛打下的天下就如此荒涼麼?天下大旱,百姓顆粒無收,你們這些做大臣的難道都只會中飽私囊不知爲國分憂麼?!
朱元璋這一席話下來,百官皆跪:臣等有罪。
罪?你們是有罪,但是我把你們的腦袋一個個都砍下來能否解決災禍?天災雖兇,能兇於人禍否?我新建,國雖富,民卻潦倒如此,若是中卿皆一國事爲先,以朕建國艱難爲已任,天災真不可免?
看着朱元璋咆哮大殿,下面依舊是一片死寂。
眼下大旱,江浙閔南兩地乃是天下糧倉,兵家重地。如今百姓有事了,朕三思之後,覺得取之於民,理當用之於民。朕欲播放糧款以救濟災民,衆卿家誰願前往啊?
朱元璋冷眼看着百官,忽見一人身起站了出來:皇上,臣胡惟庸願爲皇上分擔國事,鞠躬盡瘁。
好!胡大人不愧爲國之棟樑,如此國難之際也不忘挺身而出,朕賜你金牌,此事交予你全權負責。
謝皇上,臣斗膽推薦一人,派此人爲放糧官,此事成矣。
哦?胡大人所薦何人啊?朱元璋問到。
乃臣侄兒胡正肯,此子雖然年輕,但是卻心繫國事,臣舉薦此子前去,爲皇上分憂。
朱元璋大喜:好!胡卿家全家皆懂報效廷,朕很是高興。此子何在啊?
皇上,在殿外侯着。
隨便太監高昂宣傳,胡正肯來到了朱元璋面前,往地上一跪,頓時磕下三個頭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胡卿平身,此次三地大旱,朕欲派你前去都糧,你可願意?
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好,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哪,胡惟庸,真是虎門無犬將啊。朱元璋覺得此事如此便算了了,當即面露喜色。胡惟庸看在眼裡,急忙接口道:此乃皇上鴻福齊天,英明神武,臣子們必當竭盡所能,以效皇上之恩。
恩,朕封胡正肯爲三江總督,官拜四品,即日起程,下去吧。
謝皇上!
當晚,在胡惟庸府上,胡惟庸爲胡正肯擺下宴席,卻不請一人。叔侄兩人在屋內飲酒,胡正肯面露春光,好不得意:舅舅,侄兒全憑舅舅之德,再敬一杯。
胡惟庸此時卻站了起來,在大廳裡來回渡起了步子。
舅舅?這又是爲何?難不成舅舅有心事不成?
胡惟庸哼了一聲:你尚年幼,不知官場險惡。我今日爲你慶賀卻又不請一人,你知爲何?
願聽舅舅教誨。胡正肯在胡惟庸面前絲毫不敢造次。
你今日雖然出盡風頭,但是你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哪怕你立下再多的功勞,一句錯話也可能讓你滿門斬,馬虎不得呀。胡惟庸總覺得心裡沒底,聲怕這廝出事。
舅舅,您對我還不放心麼?侄兒辦事向來穩妥,沒出過什麼紕漏,舅舅大可放心。不過此事還需舅舅指點,小侄實在不知如何調度。
胡惟庸點了點頭:你能如此想那就對了,做人做事還需背躬些好。這爲廷做事,可以馬虎。但是爲皇帝做事,千萬馬虎不得。不光要做的漂亮,還得猜出皇帝的心思,馬屁要拍在屁股上,而且輕重位置都得拿捏準了。不然就算你完成使命,依舊不會逍遙的長。
舅舅的意思胡正肯放下酒杯跪倒在地:舅舅待我就如己出,侄兒乃舅舅一手提拔,還望舅舅再幫小侄,他日官場揚名也好爲舅舅臉上增光,爲我胡家祖宗增光。
哈哈哈哈,其實這朱元璋的心思,天下恐怕沒有人能比我更瞭解的了。胡惟庸說完讓他起身,然後把兩人杯子放在一起,自己拿起了酒壺。
胡正肯急忙想代他爲之,胡惟庸只是一笑:這酒還得我倒,你倒的來麼?
胡正肯乖乖站在一邊:侄兒願聆聽舅舅教誨。
胡惟庸不再說話,兩個空杯子,看了半天,對着胡正肯說了這麼一句:正肯啊,你說這兩個杯子能否倒的一樣多啊?
只需將兩杯皆倒滿,便可。
若是壺中酒只夠一杯的呢?
各倒一半。
你確定你能各倒一半否?胡惟庸冷笑一聲,嚇的胡正肯倒吸一口涼氣,後退三步。
這點殺氣就把你嚇退了?你可知朱元璋有多厲害?稍不趁心,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着下胡正肯總算聽出點端倪來了,急忙下跪:舅舅救我。
你起來吧,其實,這很好分。說完在胡正肯杯子裡倒了小半杯,將自己杯子倒滿大半杯:你看這分的如何?
舅舅理當比小侄多飲一些,只是小侄依舊不明其中道理,舅舅但請明言。
胡惟庸點了點頭:恩,這皇帝的話,就是聖旨。皇帝的意思,乃是龍意,是天意!俗話說,天意不可違。皇帝也是人,他朱元璋沒做皇帝前與你我一樣皆是凡人,怎的做了皇帝就成天子龍子了?朱元璋也是凡人沒錯,所以凡人就有七情六慾,有個人喜好。
舅舅是說,這江浙閩南兩地
孺子可教也,總算還不太笨。這朱重八如今貴爲皇帝,爲了自己的江山社稷,自然不能不理災民之苦。但是江浙民衆向來不敬皇帝,擁護張士誠。胡惟庸說罷搖了搖酒壺:這壺中美酒之倒一半,你可明白?
胡正肯知是胡惟庸要扣一半糧款,然後用一二爲三之法發放給災民,果然高明,當下豎起了大拇指:舅舅果然高明,小侄受教了。
既然明白了,明日一早你即可動身,記得,一路之上不要鋪張,勤儉爲好,別讓人抓住把柄。
侄兒明白了。
看着胡正肯離開,胡惟庸偷笑了一聲:哼,旱吧,越旱我胡家就越是富啊,哈哈哈哈哈哈
胡正肯離開京城之後一路上倒也不算招搖,身邊隨從只帶三人,絲毫沒有任何過分之舉。
而另一處,楚流煙與徐達劉伯溫在一起小聚,楚流煙道:這次皇上遣胡惟庸之侄胡正肯前去都糧賑災,兩位哥哥怎麼看?
胡家上下皆奸詐之徒,我看這胡正肯多半也是心術不正之人。那日上對着皇上使勁拍馬匹,一看就是一阿諛小兒,對於此次賑災,我實在擔憂啊。劉伯溫似乎頗爲無奈。
是麼,我也覺得那小子不是什麼好鳥,不如去對皇上說下讓他收回成命。徐達心直口快,說了出來。
徐大哥不可。楚流煙搖了搖頭:天子之言豈能隨意更改,況且這胡正肯並未犯罪,歷來也無劣跡,我們怎可胡亂猜忌,免生事端。
流煙所慮亦我所慮耳,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如果真的出事,那豈不是我大明不幸,我皇不幸,更是天下悽苦百姓之大不幸也。
既如此,劉大哥也無須多慮,等小妹收拾行裝,跟上這胡正肯去災區看上一看。
楚流煙此言一出,徐達和流伯溫兩人皆把頭轉了過去:你又想以身犯險?此次災情尤爲嚴重,只怕瘟疫散播,萬一感染,後果不堪設想。劉伯溫搖了搖頭:不妥。況且你這一去,軍隊所到之處,更加引起百姓恐慌,不行,你不能去。
劉大哥,你好糊塗啊。楚流煙笑笑:劉大哥聰明一世,不想爲了小妹竟然犯起了糊塗。
流煙你這是什麼話?你劉大哥分析的有何不妥?
楚流煙笑着搖頭:劉大哥,你也應該知道,這洲官爲了自己升官,歷來不拿百姓當一回事。貪污之事古往有之,此不新鮮。從來百官都是小災不報,大災虛報以博聖恩,皇帝一高興,自己就升官發財了,誰管過百姓死活。此次大旱,摺子上寫的甚是悽慘,生靈塗炭,百姓顆粒無收。若是那裡的洲官能瞞,當然會竭力隱瞞,就算紙包不住火,也會大事化小,小事不報。如此呈報,我料其必有虛,災情實質如何,還需親自派人去看上一看。如今皇上既以遣人前去賑災,自然不好再派人前往。小妹多受皇恩,自然要爲廷出力,哪怕那裡是龍潭虎穴,小妹也是斷然要走上一遭的。
聽了楚流煙的話,劉伯溫也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
恩,我也覺得流煙妹子所言有理。如今我軍威浩蕩,少有徵戰,安民順民乃是首要大事。所以我決定陪流煙一起前去,一來有個照應,二來也多個幫手,畢竟跑去他地,人生地不熟的,沒個認識的人在身邊總是不妥。
徐達如此一說劉伯溫也只得點了點頭:既然你二人都商議好了,也罷,不過記得早回,災情嚴重之地,恐多瘟疫橫行,凡事還需小心。待明日我去皇上那邊探探龍意,也好知道他的意思。
恩,那麼就如此說了,徐大哥,你我馬上回去處理軍務,打點好一切之後立即起程,希望能早胡正肯一步看到災情。
恩,走。
三人就次別過,楚流煙和徐達立即回到軍營安排事物,處理妥當之後兩人連夜起身,星夜兼程馳往災地。
正當兩人行至半夜,忽然見前面有兩高大黑影,兩個在馬背上的人攔在了路中間阻斷了兩人去路。
前面何人,爲何擋住我等去路?徐達大喝一聲,催馬上前,同時一手已經摸到了腰劍,抓住了自己的寶劍。
徐大人,我是笑笑啊,切莫動手。
一聽此言,楚流煙卻是高興起來,心說:好你個劉伯溫,總算還是有心之人,得到笑笑幫助,此行必將順利很多。
笑笑與開心兩人,一男一女在此已等多時,徐達大喜,叫兩人還是叫自己徐大哥。
原來劉伯溫怕楚流煙出事,派出笑笑保護於他,又擔心男女有別,把開心也派了過來伺候楚流煙。
楚流煙皺了皺眉:笑笑你不在劉大哥身邊保護他,他不會有事麼?
哦,楚姐姐放心,劉大人今天下午便被皇上召走入宮小住,想來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如此說來倒是我多心了,咱們上路吧。
四人一路有說有笑,倒也快活。
第二天,朱元璋在皇宮花園之內宴請劉伯溫與胡惟庸,一羣歌女舞妓在邊上伺候着。朱元璋大喜:哈哈,如今朕坐擁天下,百姓安居,兵強馬壯國福民強,真是快意人生啊。兩位卿家皆是朕平日裡最信之人,可惜朕差人請楚王爺與徐將軍,卻遍尋不着,實在可惜。
皇上,楚王爺于徐將軍兩人昨日與我小聚,說是要出遊一番,皇上比必多慮。劉伯溫回到。
是麼朱元璋心生不滿,卻沒有寫在臉上:兩人同去否?
皇上,你看你這是幹嗎。楚大人與徐將軍必是有事纔不辭而別,你就不要惦記了,他們二人的忠誠之心你還不明白麼?馬皇后在邊上看出端倪,她已經知道朱元璋不悅,所以把話題一轉:皇上,臣妾前陣子看了新挑選的那些秀女,感覺各個都溫柔賢惠,眼下後宮冷清,多招些姐妹來也好給臣妾做陪分擔後宮之事。
世上男人皆好色,皇帝甚之。朱元璋一聽馬皇后說到這事,心中不悅稍減:恩,你隨朕出生入死那麼多年,如今還要你操勞後宮之事,真是難爲你了。朕近來操勞國事,都沒有好好關心皇后,此乃朕之罪也。
皇上哪裡話,臣妾豈敢怪罪皇上。在者說了,臣妾人老珠黃的,哪能與那些年輕姑娘相比。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是朕的寶貝啊,哪裡老了,哪裡老了?來,兩位愛卿給朕說說,朕的皇后老否?
劉伯溫也笑了笑:皇后乃大乘之主,實乃皇上之福也,也是我大明之福,哪有顯老。
馬皇后也是女人,再強悍的女人被人說年輕漂亮總是高興的,剛想說幾句卻忽然發現了什麼,一向敢與人先溜鬚拍馬的胡惟庸竟然在旁默不作聲,若有所思的樣子。
胡大人在想何事呀,竟然如此出神?馬皇后問到。
啊,皇后恕罪,微臣只是在想這次救災之事,故而分心,還望皇后娘娘恕罪。
劉伯溫看着胡惟庸,這傢伙莫非吃錯了藥不成,肯定又在想什麼歪點子了,但又不能明言,只得說到:皇上,胡大人可能是擔憂胡正肯年幼處事不當吧,若有偏差,對皇上聲譽有損,不如再派一人前去輔佐爲妙。
劉大人你這是何意?難道是在說我胡惟庸識人不精,說皇上用人不善麼!?胡惟庸大怒。
劉伯溫急忙跪下:皇上恕罪,臣並無二心,還望皇上明查。
馬皇后在邊上推了推朱元璋,朱元璋急忙接口到:兩爲愛卿這是何故啊,劉愛卿快些請起,朕今日召你兩人入宮只敘舊情,不談國事。
劉伯溫把心一橫,就不起來:皇上,你我如今君臣之分,不談國事,如何能不談國事啊?
胡惟庸冷笑一聲:劉伯溫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如此口吻對皇上說話,理應當斬。
劉伯溫冷笑一聲:你也知道皇上在你跟前,竟然狐假虎威,越俎代庖,你眼裡才真的沒有皇上,是不是要皇上把龍椅給你坐上一坐啊?
你你胡惟庸臉漲的通紅卻是半天憋不出半句話來,只得也跪在一邊求饒。
好了,兩位都是中老臣,又於朕託付國家大事,如此爭吵就猶如頑童,傳揚出去這大明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馬皇后笑笑:好了,兩位大人請起吧,皇上他也就是想和你們兩個談談心散散步,國事明日再談,我們明日再談。
馬皇后的話把劉伯溫原來準備進言的所有言語都給擋了回去,只得小聲說到:一國之君,如何不談國事啊。
好了,朕也累了,我看劉愛卿比朕還累,賞你宮內侍女兩名,回去好好安歇了吧。說完站起轉身就走:胡惟庸,朕還有事找你,隨朕過來。
看着兩人離去,劉伯溫對着馬皇后一臉無奈:皇后,你看這這
劉大人,有些時候做人也別太較真了,這天下都是皇上打下來的,他愛怎麼折騰你就讓他折騰去吧啊,我就先回去了,您哪,也早早回去歇着,這兩個漂亮的大姑娘還得等着你回去領呢。說完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