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笑了笑說道:“徐將軍此言差矣,抗擊漢王陳友諒怎麼可以說是多造殺孽,以幹天和之事,漢王陳友諒殘忍嗜殺,天下週知,人神公憤,若是有人能夠抗擊漢軍,天下之人定然會視之爲仁義之人。徐將軍何必言稱多造殺孽。”
徐達聞言,沉默了一會說的:“吳國公,非是徐達不願答應你重新出山,只是徐達衷心所願,已然對於打打殺殺之事心生厭倦之情,恐怕就算是勉強出來,重新披掛上陣,恐怕也是力有不逮。漢王陳友諒狡詐異常,漢軍也是彪悍的虎狼之師,我徐達恐怕也是有心殺賊,無力迴天了。”
朱元璋聽的徐達的語氣裡頭飽含着不願出來替自己抗擊漢王陳友諒的漢軍,心中很是焦急。
可是朱元璋卻想不明白爲何徐達的態度改變了這麼多,當日在應天監牢裡頭,朱元璋明明記得徐達願意以自己的‘性’命作爲籌碼,願意將腦袋作爲馴服滁州的十多萬的將士聽從應天的命令。時隔不久,爲何徐達的態度起了如此巨大的變化,其中的原委到底是爲何。
朱元璋百思不得其解,決心暫時不去想此事,變擡起頭來對着徐達說道:“徐將軍,就算本國公有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今日大敵當前,還請徐達將軍不要將那些已然過去的前塵舊事放在心上,若是徐將軍依然是有心殺賊,依然將我朱元璋視爲兄弟,就請此次幫兄弟一次,速速出山,點起麾下的舊部,速速前去營救常遇‘春’將軍和湯和將軍。”
徐達聽的朱元璋提起常遇‘春’和湯和,原本毫無表情的臉‘色’不由的‘波’動了一下,似乎皺了一下眉頭。
“常遇‘春’和湯和眼下如何了,還請吳國公奉告一二。”徐達的面‘色’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隨即就對着朱元璋說道。
朱元璋嘆了一口氣說道:“常遇‘春’將軍和湯和將軍已然奉命前去抵禦漢軍去了,不過從前方傳來的消息來看,二位將軍的情勢極爲不妙,目前已然敗了好幾陣仗,極有可能已然讓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給困住了,無法脫困出來。”
朱元璋一心想要使得徐達答應自己出來作戰,方纔將常遇‘春’和湯和的情勢誇大了,目的就是想要徐達念及同袍之澤,立刻就能夠答應自己出兵抗擊漢王陳友諒。
不過卻使朱元璋失望了,徐達聽完了朱元璋的陳述之後,非但沒有立刻表示立刻就出兵幫助吳國公朱元璋抗擊漢軍,反而是淡淡了笑了一笑說道:“若是湯和戰敗徐達倒是相信,只是常遇‘春’爲我深知,就算漢王陳友諒親至此地,也不可能將常遇‘春’戰敗。”
徐達這番話語和雲淡風輕的態度使得一旁的朱元璋愣了一愣,朱元璋最先接到常遇‘春’戰敗的消息的時候也是如此,根本就沒有相信常遇‘春’居然戰敗了,後來常遇‘春’親自派來了一個士兵快馬加鞭的趕回了應天,特地向自己彙報了前方的戰況之後,朱元璋方纔相信了常遇‘春’戰敗的事情。
徐達聽的常遇‘春’戰敗的態度居然和自己最初聽打這些消息的時候一樣,朱元璋不免在心裡頭想起了一件事情。
若是常遇‘春’真的戰敗了,爲何只是後退了幾十裡地。
依照漢王陳友諒的脾‘性’,斷然不會輕易放過敵手了,爲何會輕而易舉的放過了常遇‘春’,令常遇‘春’麾下的部隊如此輕易的退後了這麼多裡地。
若是能夠輕鬆的後退三十多裡地,起碼說明常遇‘春’手下已然保持的相當的戰力,方纔有可能在漢王陳友諒數十萬大軍的圍困之中安然‘抽’身,可是若是如此,起碼來說常遇‘春’的實力還是沒有遭受到太大的打擊纔是,爲何常遇‘春’會怕人回來跟自己求援呢。
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常遇‘春’的風格了,當年常遇‘春’領着一支數百人的輕騎,意外的陷入了敵軍數萬人的埋伏之中,常遇‘春’臨危不‘亂’,極爲鎮定的指揮着數百人馬應戰,最後終於得以脫出重圍,身邊只剩下護衛的數十人馬。
可是就算是如此險惡的戰事,常遇‘春’將軍已然沒有派人回來向自己求援,可是這一次剛剛和漢王陳友諒接戰不久,常遇‘春’居然一反常態的親自派人來軍中求援,這實在是和常遇‘春’一貫的風格太不相似了。
此事之間似乎另有隱情,常遇‘春’似乎是有事情瞞着自己,可是着究竟是什麼事情呢,爲何一向對於自己忠心耿耿的常遇‘春’也開始向自己耍起了‘花’槍。
徐達如此,常遇‘春’也是如此,今日來自己府邸之中的楚流煙也是如此,朱元璋想到了這些日子來發生的許許多多的事情,忽然覺得自己忽然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一般,昔日的好友似乎都一一背叛了自己。
這到底是爲了什麼,朱元璋心念‘亂’轉,心事如麻,實在是堪悟不透爲何原先和自己齊心的人,爲何到了幾日都有和自己分道揚鑣的傾向,到底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居然陷入瞭如今這種類似於衆叛親離的局面。
朱元璋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徐達卻不明白朱元璋的心中想法,依然是一臉漠然的對着朱元璋說道:“吳國公,還是請回吧。徐達真是無意於戰陣了,若是想要讓我披掛上陣,殺敵立功,恐怕是不能如吳國公所願了。吳國公身爲應天的首腦,沒有必要爲區區掛懷,就算是沒有了徐達,軍中依然有不少的好將領,吳國公自可倚靠這些將領將來犯的漢王陳友諒迫走。”
一聽徐達這番委婉的逐客令,朱元璋清醒了過來,心知自己今日無論再說什麼,恐怕都是無濟於事了。徐達既然心意已然決定了下來,那麼不管今日自己如何相勸,徐達還是不會出來幫着自己領軍抗擊漢王陳友諒的。
心中意會了此事,朱元璋微微的嘆息了一聲,也沒有說什麼。
徐達看着朱元璋的眼睛說道:“吳國公,今日之事,種因在前,若是吳國公哪一天悟到了前因,再來相見好了。”
朱元璋聞言,眯縫着眼睛細細的打量了徐達一眼,徐達的此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剛纔徐達毅然決然的否定了自己的勸其出山的,可是爲何在自己就要離開的時候,又說了這麼一句極爲蹊蹺的話語呢。到底徐達方纔言及的種因在前到底有何所指,莫非是指責自己不顧當日許下的諾言,依舊要取徐達的腦袋來平息滁州數十萬將士的怒意此事麼。可是小明王韓林兒之死應天方面若是要祭出一個替罪羊的話,最爲合適的就是徐達了,因爲是自己派遣徐達恭請小明王出了滁州,迎來應天的,小明王出事之時,也由着徐達隨同保護的。”
是以應天若是想要拋出一個替罪羊,將小明王韓林兒落水而死的事情掩蓋過去,那徐達自然最爲合適不過了。
而且吳國公朱元璋還是有自己的打算了,刺殺小明王韓林兒的事情,雖然已然讓徐達辦的天衣無縫,滁州的將領雖然是有所懷疑,可是卻沒能抓住自己的一丁點的把柄,而這件事情的肇事之人恰恰是徐達。
只要徐達活在世界上一天,那麼小明王韓林兒遇害的事情還是有可能被人知道的。倘若有一天這件事情真的泄‘露’了出去,恐怕世人都會覺得朱元璋不是人主,背信棄義,殺了自己的主子,到時候這些惡劣的聲名就要跟隨自己一輩子,就算自己跳進了黃河也洗不清楚了。
唯一使得自己授意徐達暗中害死了小明王的事情不至於被世人知道的話,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徐達。
是以滁州將領威‘逼’自己要自己殺了徐達,取了徐達的腦袋給小明王韓林兒祭奠的時候,自己方纔沒有拒絕。
若是能夠借刀殺人,將經受此事徐達不動聲‘色’的給殺了,那麼日後小明王被自己授意徐達所殺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其他人知道了,天下人不知此事,對於自己來說實在是一件好事。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在想要殺掉徐達這件事情上居然碰到了如許的‘波’折,雖然現在徐達的‘性’命還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自己一個命令或者一個手勢就可以要了徐達的‘性’命。可是事到如今,情勢卻發生了許多的變化,就連自己想要殺掉徐達之事,也不得不細細斟酌,權衡利弊了。
可惡的陳友諒,居然不早不晚的在這個時候差了一腳進來,居然還引發了徐達麾下的將士的叛‘亂’,實在是可惡極了。
眼下的情勢是外有漢王陳友諒虎視眈眈,而內部呢,徐達麾下的將領居然公然抗命,不願遵從自己的命令,情勢‘交’迫之下,自己這個堂堂的吳國公居然對於這兩方面都是毫無辦法,而不得不來向徐達求援,想想還真是窩囊極了。
朱元璋的臉‘色’發赤,有些郝然失‘色’的樣子。
想想一下,朱元璋猛地咬了咬鋼牙,對着徐達說道:“既然徐達將軍目下還是無意助我抗擊漢王陳友諒的漢軍,朱元璋也不敢相強。只願今日兄弟我的一席話,徐達賢弟能夠仔細考慮考慮,就不再攪擾賢弟的清幽的讀書雅興了,告辭。”
徐達沒有特別的表示,只是淡淡的說了說了一聲:“吳國公要務在身,徐達也不便留下吳國公在此盤桓,恕不遠送。”
朱元璋聞言,便對着徐達拱了拱手,隨即便大踏步的邁出了竹屋子。
徐達也依舊不急不躁的坐了下來,隨即朗聲‘吟’誦了起來。
幾個守護在外頭的‘侍’衛一見吳國公朱元璋出來了,馬上就上前來給朱元璋行禮。
一個‘侍’衛抱拳施禮說道:“吳國公,到底我等要守着徐達將軍多久,聽說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已然殺到了應天城外了,我等兄弟平日裡頭多得吳國公的栽培,情願儘快隨着吳國公殺敵保城,總比在此守着徐達將軍來的爽快。”
一聽‘侍’衛如此言語,朱元璋眉頭一皺,如刀芒一般的眼‘色’掃道了此人的臉‘色’,嚇得‘侍’衛連連後退了幾步。
朱元璋一把抓住趨蹌後退的‘侍’衛,盯着此人說道:“殺敵報民自然是件大事,可是守着徐達將軍也是一件大事,也是絲毫馬虎不得的,你們不要以爲守着徐達將軍不讓你等上陣殺敵是本國公看不起你們,實在是眼下徐達將軍的‘性’命關係重大,若是有了絲毫的閃失,我唯你等是問。”
一聽之下,‘侍’衛連忙回答道:“吳國公說道是,是小人糊塗了,還請吳國公息怒。”
朱元璋笑了笑說道:“無妨,既然你能夠明白這一點,本國公也不會降罪與你,方正你只要好好的替着本國公好好守着徐將軍,不要讓外人闖入此地就好了,其餘的事情,就不必掛懷了。”
誒給你的朱元璋這麼說,‘侍’衛唯唯諾諾的說道:“吳國公英明,是小人糊塗了,只要吳國公一聲令下,小人們俱會聽命,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吳國公儘管放心。”
朱元璋點了點頭說道:“你等所能如此,那麼本國公之心也是大爲安慰。你等切記,無論外頭髮生什麼事情,你等都不要‘露’面,只管一心一意的將徐將軍看護好就是了。”
“是,我等謹遵吳國公的令諭。”一干‘侍’衛齊聲應道。
朱元璋擺了擺手,隨即就要離開此地,忽然間又想起了什麼,回過身子來對着一衆‘侍’衛說道:“若是徐達將軍想通了,不若是徐達將軍想要見我的話,即可就來通知本國公,此事甚爲緊要,你等都記住了麼。”
“請吳國公放心,我等定當牢記不忘。”一衆‘侍’衛又是齊聲答道。
朱元璋微微的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心來,迴轉過身子,迅速就走掉了。
朱元璋剛剛離開不久,一個‘侍’衛納悶的對着身邊的一個‘侍’衛說道:“吳國公臨走的時候說什麼若是徐達將軍想通了,到底說的是什麼事情,徐達將軍難道還有想不通的事情麼,應天的軍中最爲厲害的將領就是徐達將軍了,打仗雖然沒有常遇‘春’將軍勇猛,可是智略之高明實在是無人能出其右,吳國公說什麼等徐達將軍想通了,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徐達將軍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事情。”
另一個‘侍’衛也湊趣的指了指屋子裡頭正在‘吟’誦的徐達的背影說道:“我也覺得奇怪,小時候我也在鄉塾讀過幾年書,可是聽徐達將軍‘吟’誦的詩文,確是一句也聽不明白,想來徐將軍讀的那些書我連‘摸’都沒有‘摸’過,實在是不明白徐達將軍還有什麼事情是想不明白的。”
此人言罷,臉上也是一臉的好奇。
旁邊的一個‘侍’衛聽了兩人的言語,面‘色’一沉說道:“去去,你等沒有聽到吳國公臨走時候的告誡了,吳國公命我等只要好好守護此處就好了,其餘的事情一概不必管。徐達將軍那種層次豈是你我這些人微職卑的‘侍’衛能夠明白的,若是我等能夠明白,吳國公早就讓我等去做威風八面的大將軍了,這麼可能還是小小的一個‘侍’衛。”
“老兄說得是,這些事情不是我等能夠明白的,不過也罷。”一個‘侍’衛悻悻的說了一聲。
其他的‘侍’衛也就不吭聲了,只是都把眼光投到了屋子裡頭的徐達的背影上。
徐達巋然不動,‘吟’誦之聲依然隱隱可聞。
楚流煙回到了營帳之中,隨即就被徐達麾下的將士給圍了起來。
“楚軍師,此去吳國公府,情況如何,吳國公是否答應放了我等的主帥徐達將軍。”一個將領迫不及待的問道。
更有一個將領粗聲粗氣的說道:“楚軍師親自出馬,想來吳國公也要給幾分面子,再加上我等兄弟齊心抗命,估計吳國公早就答應了此事,早早的就將徐達將軍給放了出來。”
“沒錯,徐達將軍可是軍中最能打仗的將領,如今常遇‘春’將軍和湯和將軍再前方聯手對敵,已然呈現了敗象。就算吳國公想要啓用其他將領,也要想一想軍中還有什麼人能夠勝的過常遇‘春’將軍的,否則的話,就算白白的派人上去送死。”一個將領也應和道。
“楚軍師,徐達將軍的情形到底如何了,吳國公是不是已然將徐將軍放出來了,讓他依舊帶着我等上陣殺敵去。”白愁生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對着楚流煙急切的問道。
楚流煙環視了一圈大帳之內的圍的水泄不通的徐達麾下的將領,從這些緊緊盯着自己的焦急的眼神中已然知道了這羣漢子的急切的心情。
楚流煙緩緩的開口說道:“我已然將諸位將軍的意思跟吳國公談過了,雖然極力替着徐達爭辯,可是吳國公依然不爲所動,只是答應我會好好的考慮此事。”
楚流煙一言既出,霎時間大帳之中便如同炸開了鍋一樣。
“什麼,吳國公只是答應考慮考慮,楚軍師,你有沒有聽錯了,吳國公不至於如此吧。”
另一個將來接過話頭說道:“吳國公也實在是不把我等兄弟的意見不放在心上了,吳國公既然如此做,我等何必還要爲他賣命呢。”
“沒錯,吳國公處處壓制徐達將軍和我等,我等何必要爲其賣命,還不如反了,直接殺到應天城裡頭,將應天城掘地三尺,找到徐達將軍。讓他領着我等一起快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