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微嵐去看望阮欣欣。彼時,他姓藺名微嵐,而今,卻已經更名做易微嵐。藺微嵐,是他出外謀生的一個化名,而易微嵐,卻是他的真名真姓。
彼時,他自稱名曰藍微易,有親生妹子一人,名喚藍鳳凰。如今,藍鳳凰已經化爲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她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被人利用而已,她根本就是桃源村的受害者之一。
易微嵐善於審時度勢,籌劃未來,算盡機關,聰明一世。可是唯獨在一個人面前,他是毫無保留的。那個人就是阮欣欣。阮欣欣是他慕他愛的女子,爲了她,他可以傾盡一生心力。
可是,當易微嵐去到那村子的時候,阮欣欣已經不知所蹤。易微嵐不知是陳友諒已經知道他收藏阮欣欣之事,還是阮欣欣自己一走了之,心中忐忑,更多的是對阮欣欣的關心和擔憂。
此時此刻,與易微嵐同樣擔心的,還有兩人,就是徐達和楚流煙。徐達見過陳友諒回來之後,就把陳友諒對他的一番暢言告知楚流煙。他面有憂色,很是憂慮的說道:“流煙妹子,陳友諒在城牆之上,多有埋伏。我能回來,實屬隨機應變。恐怕陳友諒不會答應與元帥劃江而治,他對天下已經是志在必得。”
楚流煙思來想去,決定去見陳友諒一面。只不過,她怕徐達擔憂,就故意瞞着徐達。
陳友諒聽說楚流煙求見,心中大喜道:“快請。”楚流煙走進殿中,同陳友諒行禮:“楚流煙見過漢王。”
“免了,快坐。”陳友諒忙請楚流煙坐下,笑意盈然道:“楚小姐今日前來,不知有什麼事兒?只要我陳友諒能夠做到的,一定幫楚小姐就是。”
楚流煙微微一笑,面上波瀾不驚,道:“漢王當真什麼都肯幫?那我懇求漢王接受朱元帥議和條件,與朱元帥劃江而治,如何?”
陳友諒微微慍怒,只不過眼前的人,卻是他朝思暮想的楚流煙。他旋即又笑了起來,只不過眼中卻見不到絲毫溫情:“這件事楚小姐就不必操心了。楚小姐一介女流,原本是應在家中相夫教子,這戰場和朝廷的事情,還是交給男人來操心吧。”
“此言差矣。楚流煙雖然只是一介女流,可是仍舊希望爲天下蒼生出一點力。要是漢王不肯同意協議,流煙也無話可說。既然是這樣,流煙也準備迴應天去了。希望下一次與漢王不是在戰場上相見。”楚流煙淡淡說道,本來這次漢陽談判,也只不過是盡人事,要是天命如此,也沒有辦法。
楚流煙站起來,溫顏說道:“既然如此,流煙就不打擾漢王休息了。”說完,轉身款款而去。
陳友諒看着她的背影一點點遠去,心中驀然而生一種別樣的滋味,他招手道:“慢着!楚小姐要我答應暫時不攻打應天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要看楚小姐肯不肯答應了。”
“什麼條件?”楚流菸頭也未回,問道。
“我要你楚小姐留下來陪我,只要你留在漢陽城中陪伴我一天,我就一天不攻打應天,如何?”陳友諒像是下了最後決心一般,一字一頓說道。
楚流煙微微一愣,她沒有想到陳友諒提出的條件竟然會是這個。
宣華殿中,寂靜無聲,清風悠然,拂過楚流煙的臉頰。難道應天暫時的安寧,當真要靠自己來維護麼?
她覺得心中,似是波瀾一般翻覆,惡狼滔天。然而事情已經到了眼前,再也無可迴避了。
“我願意,”她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偌大的帝國,也終是要紅顏來護的。自古紅顏皆禍水,可是若不是紅顏襄助,又豈會有勾踐復國,卓布反目?有時候,做一些事,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見到徐達的時候,楚流煙異常平靜。她對徐達柔聲說道:“徐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在這漢陽城中,還有一個朋友,未曾去拜訪。我這幾日要看望朋友,一時是回不去了。陳友諒最近未必會攻應天,朱元帥應該有時間來做應對籌謀。”
徐達自認爲很瞭解楚流煙,所以他總覺得楚流煙有些怪怪的。更何況,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楚流煙在這漢陽城中有什麼朋友。只不過徐達剛剛收到馬秀英和徐碧儀送來的書信,說是應天被張士誠所困,朱文正謀反,大事不好,請徐達快快回去,籌謀對策。
事有輕重緩急,大事當前,楚流煙說的也對。他怕楚流煙擔心,便隱瞞了應天城遭困一事。
他對楚流煙說道:“好。那我先行回去稟告元帥。笑笑就留在這裡,保護你吧。你快些回來纔是。”
二人殷殷作別,楚流煙始終不肯留下笑笑。應天城中事有危急,徐達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可是,徐達帶着笑笑走到漢陽城城門口時,卻被人阻攔。原來,朱元璋早已經下了命令,不準徐達出城。他在等三日之期到來,聽徐達的答覆。
所謂進城容易出城難,漢陽城上下,都是陳友諒的人。縱容笑笑武功驚人,徐達要想逃出去,也甚爲不易。
無奈之下,他只好帶着笑笑退了回來。楚流煙見到徐達去而復返,心中已然猜測到出了什麼事情。
徐達這才把馬秀英和徐碧儀帶來的信給楚流煙看,楚流煙也這才明白,應天城中居然出了這等大事。徐達迴應天,已經是十萬火急,刻不容緩的事情了。
楚流煙把陳友諒與她之間的協議,告訴了徐達。並設計想法子幫徐達逃離漢陽城。徐達聽說陳友諒居然以楚流煙留在他身邊作爲籌碼,不攻打漢陽,自然是不肯的。
楚流煙勸說徐達道:“徐大哥,要是我不在漢陽城中留下來,陳友諒就會攻打應天。如今,應天已經被張士誠包圍,朱文正控制,陳友諒再趁機攻打,恐怕我們會萬劫不復。事到如今,唯有幫你想辦法趕回應天,你與元帥、常大哥聯手,或者應天還有一線生機。至於我麼,”楚流煙低下頭來,想了想,說道:“陳友諒對我也沒有什麼惡意,你不必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