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煙和徐達,回到軍中,把所見所聞向朱元璋稟報。朱元璋千猜萬想,獨獨漏掉了郭天敘一人。他一直以爲郭天敘只是一個黃口小兒,不成大事,卻沒想到恰恰是他,讓朱元璋連連吃敗仗。
朱元璋按照楚流煙的計劃,將計就計,在狼牙坡劫殺張士誠的軍隊,痛痛快快打了一場勝仗。殺死張士誠兵將不下一萬人,而己方卻幾乎沒有很大損傷。而郭天敘,朱元璋也不會情意放過他。
但是,他始終是郭子興的兒子,要是光明正大殺了他,會讓天下人寒心。於是,朱元璋就藉故派郭子興去迎戰徐壽輝的軍隊。陳友諒是何等人,區區一個郭天敘又豈會是他的對手。很快,郭天敘就在戰爭中被陳友諒殺死。爲朱元璋除掉一塊心病。只不過這麼一來,楚流煙心中暗暗心驚。她深深意識到,此時的朱元璋,已經不再是昔日那個朱元璋了。
正當楚流煙心有憂思的時候,卻傳來了一個好消息。就是劉伯溫帶着開心和笑笑來投奔朱元璋了。自從柳依依跳崖自殺後,劉伯溫的情緒一直無以平復。過了這一年,他漸漸把這件事淡忘,想起當初楚流煙和常遇春的殷勤邀請,就前來相助朱元璋了。
朱元璋見到劉伯溫,大喜,拉着他的手,說道:“先生這一來,我們奪取天下有望了。”
劉伯溫向朱元璋提出了“時務十八策”,他說道:“元帥,如今我們雖然被夾在中間,形勢看起來對我們不利,只不過麼,張士誠這個人難成大事,唯一令人擔心的就是徐壽輝手下的陳友諒。現在陳友諒已經控制天完證券,徐壽輝不過傀儡而已。我們只要集中全力對付了陳友諒,剩下一個張士誠,就不足爲道了。然後,再北取中原,南伐諸雄,可成霸業。”
劉伯溫的一席話,甚得朱元璋的心,他手下的將領也都很是贊同。唯有李善長,原本對楚流煙女人爲軍師,已經很是不忿,如今又多了一個可於三國時期的諸葛孔明比肩的劉伯溫,讓他更是心懷妒忌。
之前,朱元璋曾經給張士誠寫過一封信,希望可以於張士誠和平相處。不過張士誠寧願兩線作戰,也不肯答應。劉伯溫、楚流煙等人都建議朱元璋先重重打擊張士誠後,全力對付陳友諒,再謀後着。
恰好,張士誠爲朱元璋傷了他一萬兵馬的事情,耿耿於懷,他在七月對朱元璋發動了進攻。朱元璋聽從劉伯溫和楚流煙等人的建議,任命徐達和常遇春爲主帥,對張士誠的軍隊迎頭痛擊,大敗張士誠於龍潭。
此時,出現了一件事兒,是和常遇春有關的,讓朱元璋頭疼不已。那就是“殺降”。
自從打仗以來,常遇春東征西戰,驍勇無比,戰功赫赫,他爲人也不錯,可是他卻有一個特殊的癖好,那就是“殺降”。每次見到投降的士兵,常遇春整個人就如同着魔一般,思想再也不受自己控制,會把那些投降的人悉數殺死。龍潭一戰,常遇春活埋五千人。這讓天下人聞之震驚,一時之間,殺常之聲不絕於耳。
朱元璋既愛惜常遇春的才幹,又很爲他殺降的事生氣。更讓朱元璋生氣的是,殺降一事,已經在天下間引起公憤。他唯恐天下人會聯合起來,共同打擊自己,這麼一來,縱然手下有再多的強兵猛將,也難敵人多勢衆。
唯一解決這件事的辦法,就是把常遇春交出去。可這常遇春不但是朱元璋的大將,更是於朱元璋從小長到大的兄弟。朱元璋交出他去,又有些於心不忍。更何況,在朱元璋的印象中,常遇春並不是這樣的人,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又不得不信。一時之間,他很是猶豫,就把常遇春從前線調了回來。
楚流煙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常遇春會做這樣的事的。在她心目中,常遇春一直是一個雖有些魯莽,卻絕對正直的人。常遇春從前線回來後,她就去看望他。
“常大哥。”楚流煙端着一碗蔘湯,笑着走了進來。
常遇春正呆呆坐在房中,看到楚流煙,也不吭聲。
楚流煙慢慢走到他面前,說道:“常大哥,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我楚流煙相信,你並不是那樣的人。”
常遇春的眼睛,忽然有些發亮,他滿臉痛苦,看了楚流煙一眼,喃喃道:“流煙妹子,你當真.....當真相信我麼?”
楚流煙很堅定了點了點頭,她緩緩說道:“常大哥,只要我相信你,那也是沒有用的。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你要告訴我,我們想法子解決纔是。”
常遇春猶豫了一會兒,他雙手抱着頭,十分痛苦,對楚流煙說道:“流煙妹子,我說起來,可能你並不肯相信。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每一次在戰場上征戰,看到鮮血,我就覺得胸中像是有團烈火在燃燒一般,見人就殺,一直殺紅眼。再見到投降的人,我心裡面的那團火,燃燒的更加旺盛,我只覺得要是不殺死那些人,我心底的火焰,就不能平息。整個人,就如同發狂一般。根本不能控制。我明明知道那是不對的,可是卻沒有法子抑制。”
常遇春說着,像是在說起了一件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一般,他整個人的臉色都發青了,他用力的搖着頭,說道:“我懷疑我是不是鬼神附體,纔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並不想濫殺無辜,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楚流煙輕輕拍着常遇春的肩膀,安慰他道:“常大哥,你先不要這樣。你告訴我,是最近才這樣的呢,還是以前見到血都會如此?”
常遇春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從在和州開始征戰,就開始這樣。只不過那時候,還是能控制的。到現在卻是想控制也沒有法子了。”
楚流煙聽到,心中也覺得十分可怖。難道說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魔鬼?等到適當的時候,魔鬼就會肆虐人的內心,讓人從一個人,變成一個魔鬼麼?這簡直是太恐怖了。可是爲什麼,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常遇春身上呢?
楚流煙凝神靜思了一會兒,她忽然想到,在她孃親的札記中,似乎有這方面的記載。那就是厭勝之術。厭勝之術,是巫術的一種,原本並不是壞事。在安石的《元日》詩中寫道: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總把新桃換舊符,就是厭勝的一種,是用來趨吉避凶的。可是,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就是利用人的生辰八字,來控制人心力,讓人做一些原本自己並不想做的事情。
可是,對於這種術數,楚流煙也只是記得曾經看過而已。至於怎麼解決,她也是沒有法子的。她把想法告訴常遇春,讓他暫時不要胡思亂想,好好休息,然後就去找劉伯溫商議。
劉伯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對厭勝之術也有耳聞,可是卻從來沒有得見,更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除。
楚流煙決定回一趟老家鍾離縣,去把她昔日藏起的孃親的札記,都給取回來,想辦法幫助常遇春。徐達在前線打仗,指揮千軍萬馬,是不能陪同她去的了。於是,就由笑笑陪同她前去。
到了鍾離縣,取到札記,她與笑笑速速趕回應天。這時,她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就是杜子曰的兒子杜皮蓬,以及胡來等人,都已經被亂軍殺死。她想起昔日之事,沒想到就這麼輕而易舉,大仇得報,心中很是感慨。
去鍾離縣,這一來一往,已經走了六七天。回到軍中,楚流煙來不及休息,就去翻閱孃親記載的那一摞厚厚的札記,以希望可以找出破解厭勝之術的法子。
在劉伯溫的幫助下,翻閱了大半日,果然找出了關於厭勝之術的記載。據陳四喜說,厭勝之術,在她的家鄉那裡,就叫做巫術,是利用人心理中的陰暗面,來控制人的內心,讓人做一些平時都不會做出的事情。一旦這種觀念深入一個人的內心,就會如同魔鬼一般,在人的心中,生根發芽,瘋狂滋長,很快就能完全改變一個人,到最後,那個人明明知道這是錯的,也會去做,久而久之,不做就不能平復心情,不做就會坐立不安,這就形成了“強迫症”。
楚流煙雖然不明白“強迫症”是什麼東西,不過她知道,常遇春遇降不殺,就會坐立不安,可見中這厭勝之術,已經很深。要想根治,必須找出源頭,進行破壞,再對常遇春進行開導,讓他慢慢忘記心中被下的魔咒,纔可以徹底解決。
可是,到底是誰給常遇春下了厭勝之術呢?那個人必須要有常遇春的生辰八字,難道會是身邊的人麼?楚流煙想到這個,心中就覺得不寒而慄。柳依依的事,已經讓她深感嘆息,要是再有身邊的人來陷害常遇春,那豈不是更令人痛心不已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