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懷音一直偷偷注意着方寧的神情,沒有錯過她臉上神情:“方姑娘這是怎麼了?”
心中不想再跟樑懷音這般客套,只想知道她的來意,方寧也沒有想太多,直接道:“皇后娘娘,你若是有事找民女,不妨直說。”
笑容突然僵硬在臉上,樑懷音愣了好一會兒,才撲哧一聲笑出來:“方姑娘果然是個聰慧的,倒是懷音我有些矯情了。也不知道姑娘是怎樣的想法,今日我過來也不過爲皇上遞給話而已。”
“這是皇上的意思?”心中的疑惑好像漸漸要被剝開了,即是趙珩的意思,想來跟她心中的揣測,差不多了。
微笑頷首,樑懷音永遠都是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就好像……好像當初的章寒煙!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方寧不安地動了動身子。
“方姑娘聰慧,應當是知道皇上對你的心思的。何必又在這兒裝糊塗呢?”這一次樑懷音沒有說話,而是馮夏姑姑開的口。
“姑姑這話是什麼意思?”方寧不喜歡馮夏姑姑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物什似的,心中的不滿自然也帶在了語氣上。
“姑娘又何必……”
“姑姑!你先下去吧!”樑懷音沉聲打斷了馮夏,知道馮夏是爲她着想,趙珩的後宮若是多納入一個人也不要緊,要緊的是納的那個人是趙珩心尖兒上的人。
趙珩的心思已經很明顯了,想起昨夜他的話,樑懷音的心裡還有淡淡的失落。幸好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皇后的職責是什麼,所以還可以來這御書房,先給方寧通個氣兒。
目送中馮夏姑姑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好一會兒樑懷音才收回視線:“方姑娘,是我管教無方了。”
方寧低垂着頭沒有說話,馮夏是宮裡的老人,不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失禮。唯一的解釋就是馮夏本身就不喜歡她,纔會有情緒導致她無禮。可是是什麼會導致她無禮呢?知道皇上的對自己的心思,又有什麼關係呢?
知道大概是馮夏的話讓方寧起疑,樑懷音也不信再藏着掖着了:“方姑娘,或者我該叫你方姐姐。”
頓時就從座位上了站了起來:“民女可當不得皇后娘娘一句姐姐。”
方寧的樣子倒是取悅了樑懷音,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變化,心裡到底也是開心的。自己沒有猜錯,趙珩沒有直接下旨封妃的原因是方寧根本不願意。一句說的這麼明顯了,可是方寧臉上除了迷惑,半點喜悅之色都沒有,足見趙珩的意思她是不知情的。
“方姑娘,難道你真的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嗎?”
這下方寧沉默了,她怎麼會不知道趙珩的心思,他不就是想把自己留在這宮裡嗎?可是方寧卻是冷哼一聲:“民女愚鈍,無法領會,還請皇后娘娘見諒。”想了想,方寧突然朝着樑懷音跪下。
“皇后娘娘,民女知道你宅心仁厚,見民女思歸切切,一定願意放民女出宮的。還請娘娘垂憐,放民女離宮。”
“這……”趙珩可沒有跟她說過方寧會是這樣的表現,原本想好的話堵在喉嚨處一個詞兒也說不出來。她是來傳達趙珩意思的,不是來當好人的,自然是不敢方寧離去。先扶起了方寧,樑懷音搖了搖頭。
“方姑娘,你糊塗。”沉下聲來,但是卻並不是生氣的樣子,反而顯得有些語重心長,“方姑娘,皇上的意思是要封你爲妃,他怎麼可能放你出宮。別說本宮沒有權力,就算是有權力,也不敢違背皇上的心思。”
猶如一記雷擊,方寧連連退開了幾步,知道抵在柱子上沒有退路。撲通一聲再次跪下:“皇后娘娘,民女不糊塗,民女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是自由。”
突然聽到趙珩要封妃的消息,方寧完全是震驚的,後來才慢慢清醒過來,首先想到的就算拒絕。她想要的是一方天地下的自由,不是在這深宮中數着年華歲月,容它慢慢流逝。
樑懷音說了自己要說的話,見方寧這個樣子,心中不忍:“方姑娘,這皇宮裡的女人,來了便是走不出去了。皇上既然有心事要封你爲妃,輕易便是不會改變的。要說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你今年三進宮了吧。緣分如此,且當珍惜纔是。”
說完,樑懷音便擺駕回宮了。已經向方寧表明了皇上的心思,現在也該是回去覆命的時候了。
一路沒有耽擱,樑懷音直接回了嘉陽宮,她沒想到趙珩會那樣着急,竟然已經在嘉陽宮裡坐着等她了。急忙迎上前去:“臣妾給皇上請安。”
“懷音,你辛苦了,怎麼樣?”
面露爲難,她該怎麼向趙珩表達方寧的意思呢?
“我知道了,她應該是沒有同意吧?”臉上露出淡淡的悲哀,樑懷音差點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皇上……”似乎想說什麼,可是趙珩沒有給他機會。
“你辛苦了,先歇着吧!日後冊封大典還需要你操持呢。”
心中一沉,原本以爲趙珩不會強迫方寧,纔會要自己去當說客,不過現在看來,自己是小看了趙珩對方寧的心思了。“爲皇上辦事是臣妾應該做的,要是方姑娘正式封妃,這後宮也不會那樣冷清了。”心裡酸澀味道蔓延開來,可是樑懷音還是保持着一個皇后的端莊,溫婉的笑意照射進人心,總會留下些不一樣的記憶。
“今晚朕就不過來了,明日阿琰要出兵了,我得去爲他踐行。”
乖巧地點了點頭,恭送趙珩離去,樑懷音無力地走到榻上坐下。修長的手指拂過趙珩做過的地方,溫暖已經不在,可是她還在貪戀着那個人的氣息。
“馮夏姑姑,你今天有些急躁了,先下去休息幾日,過些日子再來伺候吧。”馮夏被宮女叫進來,正跪在樑懷音的面前。
“娘娘!奴婢知錯,奴婢知錯。”一聽樑懷音的安排,馮夏心裡有些慌了,這是皇后在排斥她啊。
淡淡的眼神掃過馮夏的臉,樑懷音無奈地搖了搖頭:“姑姑起來吧!這宮裡皇上爲尊,萬事兒只要皇上他開心就要,別人不得多一句嘴,你知道嗎?本宮只要皇上開心,也就心滿意足了,所以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重要。”
“娘娘,可是要是那方姑娘得了寵,可是要威脅你的地位的啊。”馮夏也知道自己在御書房的時候,對着方寧的態度有些過分,可是她完全是爲了皇后啊。
“我是大齊的皇后,爲皇上廣納後宮,本就是職責。還有,方姑娘不是那般淺薄的人,不會因爲皇上的寵愛就會忘乎本分的人。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咱們皇上只是一頭熱而已。”樑懷音看的分明,趙珩雖然有心,可是佳人卻是無夢的。聽說過趙珩和方寧曾經的故事,現在看來卻是早已經時過境遷了,只有趙珩一人還在執迷不悔。
“奴婢知錯!”馮夏也算明白了這個皇后的一點兒心性,不爭、不搶、不怨、不恨。
樑懷音走後,方寧一個人悶在屋子裡,誰也不要靠近。從樑懷音來御書房說那一番話礙事,方寧便知道趙珩是不會讓自己出宮了。靠着牀頭的柱子,想着如果自己以死相逼會不會有機會離開,已經用過一次的手段現在她卻害怕了。
“也不知道兄長找到竹顏嫂子了沒有?”一時間失神,將心中所想念叨了出來。她想若是兄長在的話,應該有辦法幫助她出宮吧?她也不會一個人在這裡,什麼辦法都想不到。
“皇上駕到!”
聽到太監尖細的嗓音響起,沒有絲毫趙珩要來的覺悟,只覺得那聲音刺耳噁心。趙珩快步走了進來,看到了靠在牀頭的方寧,上前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好像不是生病了。
“寧寧,怎麼了?”
方寧總算是回過神看了趙珩一眼,目光中卻依然沒有多少的生氣:“你終於來了,是要放我出宮了嗎?”
聽到方寧一心想着要出宮,趙珩下意識就攥住了方寧的手,死死扣住:“爲什麼就那麼想離開我的身邊?”
想要縮回自己的手,可是趙珩的力氣很大,方寧一時掙脫不得,便由着他去了。嫌棄地將自己的臉撇開,沒有看趙珩氣得額頭青筋乍現。
“寧寧,你到底要怎樣才肯重新喜歡我?”
“可以放我出宮嗎?”
一聽到方寧的這句話,趙珩就扔開了她的手,退道一邊:“你就這麼想離開嗎?無論我怎麼挽留?”
“皇上,民女懇請你賜民女出宮。”
心中突來一股嫉妒,刺激他的大腦,就快要瘋掉一般。只要方寧一說出宮二字,他就會想到方寧是想去尋趙琰,然後雙宿雙棲。那樣怎麼可以?
最後他還是咬牙下定了決心,哪怕她會恨自己,也要講方寧留在身邊。
“小歐子,宣旨吧!”
小歐子看了一眼趙珩,平身第二次覺得宣旨真是一件難事兒。雖然覺得旨意中的內容比那年那一次宣旨好的多,可是他爲什麼總有那年在倚欄殿宣旨的悲哀呢?
“……今有女方氏,敏賢德淑,貞斤婉約,特封爲皇貴妃,賜號敏惠……”
其餘的已經聽不清,方寧只知道又是一道聖旨,又要決定她的人生……